娇妻受供养指南 第123章

他嫌弃说:“真黏人。”

祝小蓟:“.........”他鼓了鼓脸颊,像是有点不开心,但又不好发作,只能放下车帘子,不打算离薛景元了。

马车车轮滚动起来,碾过青石板,朝祝府而去。

离祝府越近,祝小蓟的心就莫名提了起来。

他已经四五年没有回祝家了,算上上辈子的时间,就更长。

回家之后,主君主母会如何对他呢?

他真的能顺利拿回他娘亲留下的遗物吗?

祝小蓟莫名心里没底。

最后,他甚至起了回薛府的心思,但马车就不如他所愿,很快就在祝府门口停了下来。

“小娘子,祝府到了。”马夫在车帘外唤他。

摇月率先下了马车,祝小蓟见状,也只能硬着头皮钻出帘外,扶着摇月的手下马车。

他掀起裙摆,拾阶而上,盯着熟悉又陌生的朱门看了一会儿,直到门童见他眼熟,迟疑道:“你是........祝五公子?”

“是我。”

祝小蓟嫁进薛家之后,已经很少有人会叫他“祝五公子了”,都是叫他“祝小娘子”或者“薛祝氏”,他莫名有些怀念起“祝五公子”这个称呼来,但也仅仅只是这一瞬,便应声道:“主君主母今日可在府中?”

“都在的,长公子和祝三小姐都在,祝二公子......二皇子妃今日要回来省亲,所以他们都在。”门童老实道。

祝小蓟闻言点了点头,正想说话,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阵马蹄踏踏声。

他下意识回过头去,迎着清透的日光,眯了眯眼,直到视线尽头出现了一辆翟车。

马车用金饰诸末,朱轮画朱牙,其箱饰以翟羽,白红锦帏,黄色流苏至沿边垂下,又大又方正,远处看去飘飘欲仙,如同仙车,前面三匹赤色马踏踏而来,雍容华贵。

很快,那辆马车便在祝小蓟的面前停了下来。

祝小蓟毕竟是妾室,用不了太豪华的马车,被那马车一衬,更显寒酸,连带着他身上穿的衣裙也因此黯然失色、灰扑扑起来。

见状,祝小蓟原本就悬起的心中,登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拔腿就想跑,但很快,马车的车帘就被掀开,一个穿着绫地折枝花纹绣衫子的小双儿就从里面抬起了头。

日光照在他面如银盘的脸颊上,相较于祝小蓟的柔媚似水,他的容貌显然要更大气些,一举一动也透着高门嫡妻才会有的端庄持正,眼睫抬起又落下,眸光冷淡。

片刻后,他被两个穿着宫装的仆从扶下了马车。

祝小蓟见他一举一动皆矜贵傲然,忍不住咬紧了下唇。

他心里其实有些羡慕。

他是妾,他娘亲也是妾,他娘亲教会他的,都是如何隐忍,如何在这后宅院里生存下来,甚至不得已,他娘亲还会教他一些为人所不齿的,在床上勾引男人的法子。

因为他们都知道,以他们这样的出身,祝小蓟生来就是给人当妾的份。

所以他不需要去学高门大家娘子的端庄持重,只需要学习如何讨夫君欢心就好。

可........凭什么呢?

祝小蓟想,他也想像祝仙蓉一样,想学习如何算账,学习如何管家,如何与夫君并肩而立。

他不想一辈子卑躬屈膝,他不想一辈子被人当不入流的妾室,他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薛景元和主母甜蜜恩爱生下嫡子,而他却连吃醋不高兴的资格都没有。

他想光明正大地跟随在薛景元身边,想多年后,能和薛景元同棺而葬。

祝小蓟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大跳。

正当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薛景元宠坏了,开始肖想一些不属于他的东西,甚至觊觎郡王妃之位的时候,祝仙蓉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垂下眼睫,瞥了他一眼。

他没有说话,但祝小蓟缺懂,咬了咬下唇,屈膝行礼,低声道:“妾敬请二皇子妃金安。”

祝仙蓉看不上这个庶子,何况他是二皇子正妻,而祝小蓟只是一个妾室,和他身份天差地别,祝仙蓉就更没有理睬他的必要。

他一句话没说,只轻轻瞥了祝小蓟一眼,随即一阵香风飘过,他竟不理他,径直从祝小蓟面前离去了,只留下祝小蓟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祝博源和金雀灵穿着隆重的服装,后面跟着一群丫鬟和婆子,众人紧张又恭敬地笑着迎了出来:“臣臣妇参见二皇子妃!”

祝仙蓉忙将父亲母亲扶了起来。

一家人亲亲热热的围站在一处,仆从宫人如云将祝仙蓉团团围在其中,众人或笑或哭,说着话,竟如同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还有个祝小蓟站在门外,半晌直接将他忽略在一旁,好似没有看见一般,热热闹闹、径直簇拥着众星捧月的祝仙蓉,进门去了。

第125章

被忽略,被无视,甚至是被冷眼,作为庶子的祝小蓟,其实早就已经习惯了。

拜高踩低是人的本性,一个人只有被利用的价值,才能被人正眼相待。

爱不是没条件的,起码在这座祝府,爱是有条件的。

而他一个不受宠不入流的妾室,回门一趟,连被主君和主母亲自问候的资格都没有。

祝小蓟心里明白,但心中还是忍不住空落落的难受。

他深吸几口气,告诉自己,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可不知道是不是这半个月来被薛景元宠坏了,他一时间竟然调理不过来,在门口站了好半晌,才忍下眼眶里的眼泪,抬脚往门口走去。

他受点委屈没有关系,但要回母亲的遗物事大——那毕竟是母亲留给他傍身的东西,他可不能丢了。

思及此,祝小蓟硬着头皮,往前厅而去了。

而前厅里,祝仙蓉正坐在上首,手里捧着一盏茶,纤指捏着茶盖刮着茶水中的白色浮沫,低眉听着金雀灵讲话。

他已经是二皇子妃,是皇家的人了,因而坐在上首坐位,身后围着宫婢,举手投足间皆可睥睨着众人,他的父亲,都只能坐下下首左位,陪笑着和他讲话。

“蓉儿今日中午可需在府中用膳?”祝博源能作为二皇子的岳父,自然是很骄傲的,因此在朝中愈发挺得直腰板,也就更加疼爱自己的这位嫡双:“爹爹叫厨房做你最喜欢吃的玫瑰露。”

祝仙蓉似乎心情不太好,低头看着茶盏中浮动舒卷的绿色茶叶,并没有马上回答,直到祝博源有些奇怪,再问了一遍,祝仙蓉才像反应过来了一样,抬起头,看着祝博源,倦声道:“父亲安排吧。”

他话音刚落,余光里便见一人慢步走了进来。

那人浅绿色纹玉兰花纹样的齐胸衫裙,手臂上挂着白色的披帛,提着裙摆,从天井拾阶而上。

他梳着简单的单髻,左侧簪着一只浅粉色的绒头花,右边则戴着一只单侧玉双蝶钗,红宝石流苏金步摇垂下,显得他走路的身姿秀美弱弱,妆容简单素净,配上他那张清丽的脸,倒是越素净越美。

恍然间,竟然让祝仙蓉想起了曾经的祝小娘。

那时候的祝小娘,也是这样装扮,可无论她装饰的如何简单干净,还是难逃妖媚狐狸精的名号。

那时候的祝仙蓉不明白为何他的母亲总是会说祝小娘是狐媚子,今日见到祝小蓟,倒是有些明白他母亲的心情了。

有些人,即便什么都不做,光是站着那里,连呼吸抬眼都带着媚意,像是在刻意勾引男人一样。

祝仙蓉莫名有些不爽起来,将茶盏放在了桌面,发出了一声轻响。

他母亲金雀灵见状似有所感,顺着他的方向,看向走过来的祝小蓟。

此时的祝小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老老实实地走到前厅中央,给坐在上面的祝仙蓉和主君主母请过安:“妾请二皇子妃,父亲,母亲金安。”

“你来干什么?”祝仙颢是祝府的嫡三小姐,向来也是被宠着的,很是看不起祝小蓟,快言快语道:“今日是二皇子回门的大日子,你怎也来了?没的晦气。”

听见祝仙颢说自己晦气,祝小蓟有些生气,但当着主君主母的面,他又不好发作,只能强忍道:“姐姐说笑了........”他说:“我并不知二皇子妃今日来回门,我今日来,是为了拿回一样东西。”

“东西?”祝仙蓉开了口:“你已嫁进薛家多年,祝家该给的都已经给你了,并不欠你的,你还有什么东西在祝府?”

“........”祝小蓟闻言,简直在心里冷笑连连。

他心想当初,莫不是祝仙蓉贪图二皇子妃的身份,撇下和薛景元青梅竹马自小的情分和婚约,悔诺嫁进了皇家,他也不会被祝家当做赔罪礼物,着急忙慌地用一顶小轿送进了薛家。

明明是祝仙蓉自己悔婚悔诺,可结果却需要他祝小蓟来承担。

如今祝仙蓉是正妻他是侍妾,这样的云泥之别,全是祝仙蓉造成的。

如今,祝仙蓉竟然还有脸说祝家不欠他的?

祝小蓟忍不住捏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指尖。

可以他的身份,根本没有发火的能力,只能含恨继续忍下,只道:“回二皇子妃话.......我小娘临终之前,曾经给我留下一箱遗物,许诺将作为嫁妆予我........现在那箱遗物现还放在祝府之中,我今日来,是特来取走它的。”

言罢,他屈膝跪下,行了一礼:“望父亲母亲成全。”

话音刚落,满厅皆静。

大约没有人料到祝小蓟会在嫁出祝府五年之后,突然会杀个回马枪,回来要求拿回他小娘的遗物。

祝博源和金雀灵约莫是知道这个箱子的存在的,故而没有马上吭声;祝仙蓉并不清楚祝小娘生前是否攒下了一笔嫁妆留给祝小蓟,故而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祝小蓟:“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

他看向金雀灵:“母亲,祝小娘生前有留下一个箱子给祝小蓟吗?”

金雀灵深吸一口气,片刻后道:“祝小娘已经去世十一年了,她的遗物也是陈小娘帮忙收拾的,是否有这个箱子,我并不清楚,也不记得了。”

祝小蓟闻言一呆。

陈小娘是祝四公子祝沛珏的生母,几年前难产大出血去世了。

如今金雀灵又说他母亲的遗物不是她收拾的,是陈小娘收拾的,可陈小娘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死无对证,谁能证明祝小娘真的留了一个箱子给祝小蓟?

金雀灵,究竟是真的不知道这个箱子的存在,还是根本不打算还这个箱子?

要是换做别的东西,祝小蓟估计就不愿意与金雀灵掰扯,而是自认倒霉,直接不要了,但那是他母亲给他的遗物,祝小蓟惦记很久了,总觉得不能把那箱子白白留在祝府,于是便仍旧站在原地,强硬道:“母亲,我母亲去世之前,确实留下了一个箱子给我,我见过,现在也还认得出来。”

金雀灵见祝小蓟没打算离开,于是皱眉,也加重了语气:“那我现在确实是想不起来有没有这个东西了,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出来给你,你还要我怎么样?难不成,你想说是我保管不力吗?”

她一抬高声音,祝小蓟就莫名有些怂,双腿在打颤。

他很怕金雀灵,金雀灵的怒容也是他十多年以来的心理阴影——毕竟金雀灵是当家主母,要罚他一个庶子还是很容易的。

祝小蓟现在都还不敢看金雀灵,一想到金雀灵,就能想起幼时被她罚着受藤条、戒尺,甚至受棍棒的时候。

金雀灵从来不怜惜小妾生的孩子,祝小蓟稍有错处,轻则下跪用戒尺打手心、被扇耳光训斥,重则冷天穿着单衫跪在廊下,或者棍棒加身,在床上躺几天下不了床——常有的事情。

祝小蓟很怕金雀灵,因而被金雀灵一呵斥就忍不住手脚冰凉双腿打颤,深吸了一口气,才冷静下来,但心脏仍旧怦怦跳,血液也好似逆流一般朝头脑冲去,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是凭着本能,强撑着一口气道:“母亲,我并非有责怪母亲的意思.........但我小娘留给我的东西乃是他的遗物,求母亲体恤我的孺慕之情,可否将库房的钥匙交予我,让我进库房去寻........”祝小娘的那些遗物,在她死之后估计就放到库房里去了。

祝小蓟话音刚落,金雀灵忽然就怒了。

她一拍桌子,打断了祝小蓟的话,厉声道:“祝小蓟,你什么意思?!”

她怒呵道:“难不成,你还想说是我昧了你母亲的那箱子破烂不成?!”

祝小蓟脸颊发白,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母亲.........”“祝小蓟,你听好了。”金雀灵振振有词道:“你说你小娘临终之前留给你一个箱子,也是你的一面之词,谁都没有办法证明就是有这个箱子........这个箱子里面有什么,也没有人知道。”

她顿了顿,又道:“若是你怨恨当初之事,想要从祝家拿一些东西回薛家,大可以直说,我与主君商量过后,可以赏你一些.......也用不着拐弯抹角地编一些谎话来欺骗我与主君。”

金雀灵说:“库房那个地方,是你配进的吗?”

羞辱和轻蔑接踵而至,如同当头一棒,将祝小蓟打的手脚冰凉,浑身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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