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好奇,我从来没在公司外遇到过她。”
乌淇的兴趣不长久,转头就撂下这茬,跟朋友聊起别的,点了酒,吃喝都慢,小西高地在一旁听着音乐大睡特睡。
直到沈清慈再次路过这桌,去前台结账,乌淇回头,看见那个女人起身整理衣服,将购物袋跟包都拎起来。
出乎意料,她在路过乌淇时停了步,恰好对上乌淇好奇的目光。
乌淇没想到她会停下,顿时满脸通红,尴尬又没地方躲。
湛秋朝她笑,看着睡在她怀里的小狗,伸手碰了碰人家的爪子:“狗狗好可爱,卖不卖?”
这话问得真够冒犯的,但她语气轻盈可爱,笑起来又柔和,能让人轻易就知道是玩笑话。
乌淇因此不恼,反而被这玩笑缓解了尴尬,松了口气。
这才定下心看了一眼她,远看很美也就算了,近看居然一点缺陷都没有。
长得跟建模似的,五官精致又浓郁,人味也不多。
不愧跟她的AI上司能玩得到一起。
看这个人时,很容易只看她的脸,此刻离得近乌淇才顺便看了她这一身衣饰。
来了一句:“不单卖。”
朋友看了半天戏直接被一口鱼汤呛住。
湛秋喜欢有意思的人,被逗得笑出了声,“那就非法了,再见,用餐愉快。”
她走到在入门处等她的沈清慈面前,并肩往外去:“你认识吗?”
沈清慈早就看见了,只是也不打算去打招呼扫别人吃饭的兴致。
“我的助理,推荐这家餐厅的人。”
“难怪,她吃饭的时候总回头看,我还以为狗仔呢。”
湛秋刚刚还心想,也不是跟颜乐吃饭啊,也有这个待遇吗?
沈清慈闻言想到什么,倏地垂眸,将闹人的心事都敛住。
夜风不知疲倦地亲吻湛秋的发丝,沈清慈走在一旁,连风都嫉妒。
颜乐要拍夜戏,她回到组里后工作满得她透不过气,而湛秋就像她逃出去,呼吸到的一口新鲜空气。
但是量有限,也不容易获取。
她想到站在H市的广场前,抬头看屏幕上自己的海报,能占到这样一个位置和篇幅,她付出了无限心血。
她为之自豪,又为之束缚,像这份荣光必定要交换出去什么。
那日她走前,湛秋照常陪她。
湛秋这个人有个坏处,就是心软,对谁都好。见不着时,基本不好说话,但是见面了,再不满也会顾着情分。
说这是坏处,是因为这总是让颜乐以为,多见几次就好了。
湛秋上车后告诉她:“我刚才看见有人拍我们了。”
颜乐起初说:“没关系,拍不到什么。”
想到湛秋包得严严实实,表情也不大自在,才感知到,问她:“你不喜欢跟我在一起的压力是吗?”
“当然,谁喜欢走到哪都被人拍啊,转头行程就发网上去了,还能捏造点不存在的新闻。”
颜乐直白地问:“如果我退圈,我们会在一起吗?”
后来她一想她当时的话冲动又可笑,也庆幸湛秋当时没答应,不然她还要找借口。
“怎么可能呢,这是你的事业啊。”湛秋认真。
“你看见你的海报了吗,商场里哪都是,那么夺目璀璨,怎么可能放弃。”
“就算你成了一个普通人,你身上的关注度也不会少,何况这不是我们不能在一起的根本原因。”
颜乐心想也是,跟退不退圈没关系。
如果湛秋真的喜欢她,那大小姐脾气,别说被拍,24小时的直播说不定也愿意。
颜乐这几年红极一时,但也伴随着年龄压力,转型危机,还有各种负面新闻,质疑跟赞美总是一同出现。
想要的基本也得到了,于是才会格外执着于得不到的。
湛秋本来只是她认识的人里,刚好能让她心动的存在,因为干净跟纯粹。于是尝试着去摘一摘,耐心她多的是,也以为不会多难。
后来发现难得让人茫然,搞不明白缘由。
偶尔,那一点点的心动让她愿意释然地放下,偶尔,又变成不得到就不能安宁的偏执了。
湛秋出国以后,这种来回反复更加明显,一有机会她就会过去陪着湛秋,尝试湛秋喜欢的活动,想尽办法让湛秋与她多相处。
寻常的相处湛秋都还算温和,只是一旦想越过朋友的界限,湛秋就会很严肃不悦地告诉她,不行。
她知道有个词叫日久生情,但验证后发现在湛秋这里无效。
她们俩算打小就认识,湛秋对她的好,她都有数。就是她进圈早,有几年拍戏加学习,没顾得上多联系湛秋。
后来再联系,感情也生分了,她表达的喜欢,湛秋完全忽视。
湛秋似乎喜不喜欢别人都跟她无关,反正不会喜欢她。
两个人在湛秋出事以前大吵了一架。
湛秋原本没有想跟她吵,但是面对她的主动,那种避之不及的态度将颜乐刺痛,羞耻化作怒火。
颜乐失去理智,说早知道湛秋会把她们的过去忘得一干二净,对她没一点感情,车祸那次她还不如不打120,两个人死在那里算了。
湛秋愣了一瞬,很不理解,骂了一声“疯子”。
之后湛秋坠马,她赶过去时,湛秋看她的眼神平静又陌生,像是把她又忘记了。
颜乐不难过是不可能的,努力了这么久还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可是却也松一口气,起码湛秋不是看疯子的厌恶眼神了。
这次追过来,她是真的想好好谈一谈,想跟湛秋道歉,哪怕湛秋不记得了。
也想问问湛秋,既然失忆,能不能从零开始跟她试一试。
但她从看见沈清慈的那一刻就明白了,不可能了。
她的不甘心把她烧得面目全非,哪怕湛秋喜欢上别人她也能接受,偏偏又是沈清慈。
湛秋分明说也不记得沈清慈了,却还是愿意跟对方在一起,颜乐不明白为什么沈清慈在湛秋那里特殊成这样。
她最终没道歉。
自从沈清慈明说在追湛秋以后,两个人就按暧昧期和谐地相处着,湛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欣然接受着每一次的约会安排。
沈清慈在繁忙的工作之外,辟出足够的时间,带她去吃好吃的,去看值得入画的景色,在她画时安静陪在旁边。
也会在她的床上开会,在她的怀里看电影。
带她去便利店时,会挑她喜欢喝的饮品,拿她爱吃的薯片。
每次来见她时都会带件礼品,有时是一枚胸针,有时是一本画集,有时是新的电子产品,衣服,鞋子,贵重首饰,一束鲜花。
湛秋最喜欢她不知哪淘来的旧画集,沈清慈觉得封面好看就买了,也不懂是否值那个价格。
湛秋翻开就看出来,这画集不是出自专业画家之手,但也因不专业而趣意盎然。风格清新自然,喜欢画小物,一只蝴蝶或一盆水葱。
沈清慈抱着笔电坐在床头,刚进入会议室,还没戴上耳机,湛秋听到她同事们的声音,想到“不单卖”的乌淇。
后来再聊到,湛秋说乌淇像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她们公司的工作氛围一定还不错吧。
沈清慈想了一下,诚实地说,氛围应该不怎么样,因为她不是个有意思的人。
湛秋觉得这话很酷,于是来来往往将人做了一遍“检查”,看看到底是有意思还是没意思。
靠在床头,眼睛对着画集,脑子正在放空走神,湛秋听到沈清慈突然问她,“明天要不要我送你过去上班?”
张成帆神通广大,担心湛秋无所事事,还替湛秋寻了个活干,帮一家咖啡店画橱窗。
湛秋没做过这种工作,一口就答应下来。
湛秋答应:“好啊,你上班的时候顺道送我去就好。顺吗?”
沈清慈笑笑:“顺倒是顺,就是你今晚要按时睡觉,不要太贪心,睡得太晚保准起不来。”
“贪心什么?”湛秋眉头一挑,明知故问。
“翻云覆雨。”
沈清慈指指窗外,刚好又在下雨。
湛秋被她的话弄得脸飞红霞,中国人就是这样含蓄内敛,虽然什么混账事都能做,但不是什么话都好意思听。
湛秋看了眼她的屏幕,吓她说:“沈总,你没静音。”
这招显然吓不住老江湖沈清慈,人家只是淡淡往屏幕上确认一眼,无所谓地说:“没静音就说给他们听啊,怎么了,谁没有性生活吗?”
湛秋爬过去亲了她一口,才井水不犯河水地各忙各的。
沈清慈的短会才开完,湛秋就接到张成帆的视频电话,她也懒得下床换地,就直接接通。
“帆总,有何贵干?”
听上去张成帆像个打渔的。
张成帆提醒她明天记得去过去,不要答应得爽快,睡一觉忘了。
“我怎么会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啊!我好歹是你妹妹吧。”
“是是是,我妹我妹。”
张成帆说:“你明天去跟店主商量一下,看看要画多久,我猜最多三五天。别有压力,你就随意发挥,扣住七夕的主题就好了,我听着很简单,情啊爱啊不就那些元素。”
“忙完别着急回去,来我这,我跟妈说好了,你陪我住段时间,我要带你重新做套检查,再调理一段时间。你不是说阴雨天左手臂还疼嘛,还有你那失忆的老毛病,得去看看,不然下一次你把我忘了,我找谁说理去?”
“喂喂,湛枫叶,你在不在听我说话?”那边呼叫。
“我在听的啊。”湛秋乖乖地说。
“你在听,眼睛都飘到哪里去了,你房间是不是有人?”
张成帆敏锐地问。
自从湛秋来到H市,张成帆有空就会跟她聊,有时候打语音,有时候打视频。
反正沈清慈如果赶上,就在一旁不出声,张成帆也不至于让湛秋把镜头扫一圈来查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