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采采闻言两只手抱住他师兄的胳膊, 抬起脑袋循声看过去。
意识到他师兄问的是那几个瓶罐, 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物件。
“老板说跟我投缘,买三本画册,送一样这些东西,”许采采咕哝道,“他还说了,它们也都很有用处的, 还附赠了使用方式呢……”
宋尽遥:“……”
只是一天没在身边, 就学了这么多东西。
修士的心情极少有如此复杂的时候。
师弟愿意主动去学习这些,不管这其中掺了多少好奇之心, 都足以说明师弟心里有他, 当真愿意与他行那种事。
这个认知令宋尽遥心里头软得发疼。
不过, 他又分外矛盾, 心中十分不喜欢许采采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即使这画上人物都是虚拟的也不行。
心境一转再转,最后又变为顾虑。
当初在暗室, 他一时失控,只给许采采看了识海中一幕,就已经将人吓得连微明峰都不要待了。
许采采从小到大, 不管再怎么生他的气, 可都从未踏出过微明峰半步。
所以那次,宋尽遥是真的怕得差点要疯。
他怕许采采当真被他的龌龊心思吓坏,心生厌恶, 下定决心从此不再认他这个师兄。
这份顾忌一直存续到现在,即使两人都已成了极为恩爱亲近的道侣,却仍像一片阴霾般盘桓在宋尽遥心头。
使他从不敢轻易提出双修一事。
宋尽遥已大致瞥完。
十几本画册都有被翻阅过的痕迹,不用问就知道师弟已经全都看完了。
那上头的内容,一页页递进,大部分都比他在暗室中给人看的要过分得多。
宋尽遥害怕许采采又被吓到。
他简单过目之后,便很快移开了视线,转而停留在许采采身上。
少年还抱着他的手臂,抬眼乖乖地看他,一张脸因为害羞泛起红意,实在可爱。
宋尽遥抬手捏了捏师弟的脸。
修士冰凉的指节起好很好的降温效果,许采采微微张口,舒服地呼出一口气。
“采采看完那些,感受如何。”
宋尽遥眉间轻皱,声音依旧平稳地问。
他灰白双眸紧紧锁住师弟的神情,确保哪怕只有一闪而过的畏惧或恶心,他都不会错过。
但是没有。
许采采闻言也皱了眉,不过,乌黑眸子只是被羞赧和为难占满。
“我觉得我们双修的话,还是先从最前面那几页开始吧。”
少年脸颊逐渐不红了,用细腻柔软的颊肉去轻轻蹭他师兄的掌心。
他轻轻撇嘴,小声道:“后面那些姿势好复杂,我不喜欢。”
全然出乎意料的回答,令宋尽遥眸色顿时变得晦暗。
修士胸膛起伏,呼吸明显乱了一瞬。
他的掌心在变热,仍旧停留在许采采脖颈间不愿离开,潮热温度近乎灼人。
“当真能接受?”宋尽遥垂着眼,长指在师弟颈后缓缓揉按,但手背却已因为克制突起青筋。
修士嗓音一如既往地冷而平静:“采采不怕了?”
“……嗯。”
许采采被人紧紧盯着看,心中只觉得奇怪。
怪他师兄为什么非要问得这么清楚,弄得他又要开始脸红了。
少年埋怨地把脸颊别到一边,继续小声道:“可以试试嘛。”
那些画册上当真教了许多细节。
许采采原本觉得他跟他师兄双修会很有困难,看完又觉得也不是不能克服。
说完这句,周遭彻底陷入沉静。
后颈处的动作变得愈发缓慢,许采采能感觉到跟前人的体温似乎越来越热,隔着些微的距离都要烘到他了。
他师兄身上的灵力气息也变得愈发燥烈,似要伸出利爪把他牢牢困住一样。
许采采感知到了这阵强势的侵略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热度开始顺着发麻的脊背节节攀升。
于是停顿片刻后,少年又连忙挣开他师兄的手,往后退出一步,连连摆手。
“但是今晚不行,师兄。”
他望着他师兄怕人的眼神,轻轻咽了一下口水:“明,明天吧,明天我们回微明峰再试。”
宋尽遥手上落了空,倒没再跟去抱他,只立在原处。
几息之间,修士眸中的炙热情绪被压下,冰面重新变得淡漠平静。
“好。”他垂下眼皮,低声地应。
许采采这才大松一口气,身上那层被激起的热意也开始缓缓褪去。
少年又恢复平时大大咧咧的模样,眸光乖巧道:“那师兄,你现在先回去吧,我们明天见。”
倒不是非要赶宋尽遥走。
只是他师兄这幅样子,总让许采采觉得对方今晚留下的话会很危险。
……还是暂时分开冷静一下比较好。
然而宋尽遥却并不是事事都顺着他。
修士闻言,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开始去收拾乱成一团的床榻。
“不回,留下陪你。”
他收拾得太过熟练。
许采采都没看清楚。
只觉得眨眼功夫,那榻上乱七八糟的画册瓶罐,包裹,甚至包括他嫌热脱下来的外衣,就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修士捏了几个诀,原本老旧的窄小木榻便变得焕然一新,又薄又沉的被子也都被崭新柔软的床褥代替。
虽然床榻尺寸没有更改,仍是小了些。
但起码看着就让人觉得,躺进去定是分外舒服,能睡一个安稳的好觉。
宋尽遥忙完,转身看向仍站在原地的许采采,对人招手:“好了,来睡觉。”
许采采只好磨磨蹭蹭过去,坐在榻边踢掉脚上的靴子:“那好吧。”
他认真跟身旁人强调:“但是我们今晚可什么都不做啊。”
这房间左右住的都是他们同行的伙伴,他可不想弄出什么奇奇怪怪的动静,被同门好友听见,让他们笑话。
而且大家都以为他一个人住,说不准什么时候突然来敲他的门呢。
虽说那门是上了锁,但许采采还是觉得心虚。
宋尽“嗯”了一声,两掌抱在他胳膊下面,轻轻松松把人拎起来,站稳在榻边。
给人将衣物脱得只剩里衣,便又抱着让人重新坐下。
许采采坐好,又抬头:“最好也别让他们知道你来了。”
宋尽遥正给他拆发簪通发,这话使他停了动作。
修士手上举着玉梳,闻言另一手抬起许采采的下颌,垂下眼皮拧眉问:“这是为何?”
“我们是道侣,同处一室是理所应当。”
“……”
许采采指向窗户:“可你是翻窗进来的呀!”
少年比划着:“这个客栈就这么大,他们都在楼下喝酒,没见你路过正门,却突然就出现在我房间里了。”
“很容易就能猜出来你翻窗户了!”
堂堂长清宗最厉害的大师兄,居然半夜翻人窗户,这传出去可怎么了得。
许采采自己不想给人笑话,当然也不想他师兄被人笑话。
宋尽遥灰白的眸子跟人对视片刻,似是仍旧不解。
但他没再说什么,继续动作细致地给人通发去了。
他向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也不觉得自己翻窗找自己师弟,跟他人有何干系。
外人是否嘲笑,是何态度都与他无关。
反正他现在是待在师弟身边的,这便够了。
……
许采采这一觉亦睡得十分香甜。
客栈的单人床榻睡两个人是挤了些,不过他睡着睡着就会整个人趴在他师兄身上,本也用不了多大地方。
清晨,天刚亮没多久,宋尽遥就睁开了一片清明的双眼。
他先是垂眸,看了一会儿师弟睡得泛红的柔软脸颊,才缓缓挪开对方搭过来的腿,动作极轻地起了床。
动作间,身下木榻不可避免地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令面容冰冷的修士很快皱起眉。
宋尽遥又在榻边守了一会儿,确定许采采没被吵醒,才穿戴规整出了房门。
这个客栈住宿条件不好,饭食定然也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