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直男,保直吗? 第220章

隐约的直觉中,他知道这件事很重要。时间紧迫,他要快点想起来才行,可一片空白的记忆,怎么捞都是一阵风、一捧水。

金发男人顺着他的脊背,安抚他。

——别着急,别害怕,有我在。

少年确实没有再害怕,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感到安全和安心。

他相信着,无论长夜如何漫长,他都不再是孤身一人。会有人见证他的所有伤痛,依然陪着他燃放烟花,等待天明。

“你叫什么呢,金渐层?”

第一百次问出这个问题,依然没有答案。

金发男人可以落笔写下很多东西,唯独写不出他的名字。

他摸着他身上留下的伤,用写字加手语的方式告诉他,这是他的大脑所建构的世界,他得扔掉那些曾带给他伤害的记忆,才能让那些东西不再拥有困住他的力量。

这种说法听起来很像精神病的臆想。

可它是金渐层说的,少年就相信。

他尝试着让大雪停下,试着让春暖花开——没能完全做到,但至少让大雪变成了雨;进一步地,他尝试着让实验室消失——也未能完全做到,但把实验室变成了训练室。

这似乎都给金发男人的说法增添了佐证。

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窗台。

少年圈住金发男人的腰,忽然说:“金渐层先生,我们来做吧。”

对方显然被他吓得够呛,惊吓过后,神色渐渐变得严肃。

尽管还从未听过他的声音,但少年仿佛已能想象出他可能会说出的话,包括语音语调,乃至语气。

应是严厉又温柔的,像是春风掺着细雨,也像白雪落满月色。

他在担心,他会因所经历的这一切而做出莽撞的错误决定。

但少年头脑中的想法其实异常清晰。

和能被改变的天气和能被改造的实验室不同,他没办法让攻ABCDEFG消失。越是恨,就越是怕,越是怕,记忆就越深刻。

恶性循环,永不休止。

他必须寻找别的解决办法。

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金发男人在第一次点燃烟花的那晚就同他说过:无论何时,你都能依靠我。

依靠——简单的音节串联成词。

少年记住了这个陌生的说法,反复查阅词典,确认它的指向。

漂泊的孤舟有了一道锚。

少年真的在尝试依靠他。

他说:“我既然反复经历这些事,就说明它们是我内心深处无法回避的创伤,不是我足够坚强就能遗忘或抛却,我没办法完全只靠着自己彻底摆脱它们。所以——”

他触摸金发男人的眉眼,努力在心头刻印他的模样。

“我想让你占有我,覆盖我与之有关的全部记忆。”

倘若无法遗忘,那就用足够浓烈的色彩掩盖。

从此我的过去,只有你。

金发男人微微推拒的动作转而停住,直直地望着他,用目光询问。

——你想好了?

想好了。

“我要你。”

这句话仿佛一个讯号,像一道惊雷划破连绵的雨。

金渐层吻了他,轻柔又克制。少年回应着他,疯狂地,如同要献祭自己一般。

他越是疯狂,越是不顾一切,对方就越是小心翼翼,越是百般珍惜。

大概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动作并不熟练,尽管极为小心,还是带来了痛感。

然而明明是痛的,少年却幸福到溢出眼泪。

他咬着金发男人的肩膀,在上面留下一排牙印,喃喃道:“我也喜欢你,很喜欢你。”

金发男人的动作顿了顿,捧着他的脸吻去泪水。

他们做了许多许多次。

在卧室、窗台、书架子后、地毯、沙发……被覆盖掉的场景不再出现,少年感觉自己的血管里流淌的都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东西。

金发男人的温度和气息势如破竹地闯入他的身体,攻城略地,汹涌的泉注满干涸的溪谷。

少年的记忆逐渐变得轻盈又清晰。

终于在某一次,他淌着泪迎合金发男人的动作。两人十指紧扣,几乎将彼此都嵌入肉里。

知花裕树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zero。”

原来他就是八崩。

在游戏场景土崩瓦解的时刻,金发男人也终于发出声音,说了自己进入游戏以来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话。

“花,醒过来去看看你的未来吧。”

……

知花裕树再次回到了游戏的初始界面,一片黑暗中仅打下了一方光源。

Boss站在光源下,撑着拐杖,依然是那副老态龙钟的、像乌鸦似的外貌。

都变成电子生物了还不能给自己捏个新皮肤吗,知花裕树在心里嘀咕。

“我没想到你竟然能醒过来。”Boss说。

“我也没想到您还健在。”知花裕树两手交叠落在身前,客客气气。

喜欢讲解自己的阴谋和计划大概是反派的通病,boss呜哩哇啦地解释,他是怎么让相川佑介给他服用对精神有极大伤害的药物,又是怎么和辛多拉公司合作,在茧游戏的基础上为他针对性开发了一款新游戏。

新游戏只有一个框架,会自动提取他记忆深处最恐惧害怕的场景形成副本,当他的精神被摧毁,boss就可以通过游戏舱建构的通道夺取他的身体。

知花裕树这时候还很给面子地捧场:“哇,好歹毒的计谋,不愧是boss!”

Boss脸色阴郁,“我一向最疼爱你,为什么不能乖乖地放弃反抗呢?你难道以为波本那个家伙对你真的有感情?他百分百是警方派来卧底,努力救你只是为了你身上有价值的情报,好让自己往上升罢了,莱蒙,经历过那么多事情的你竟然还会如此天真地相信感情?”

“无论怎么说,我很感谢您这些年的照顾。”知花裕树认认真真地表达谢意,脸上笑容轻快,“不过以后,我就不再是组织的莱蒙了。”

话音落地,笑容一敛,他变了副嘴脸。

“至于波本,糟老头子你这种没被爱过的人当然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他掷地有声地大叫,“波本他爱死我了!”

……

游戏的空间彻底崩塌,游戏舱打开,知花裕树醒了过来,从里面爬出来。

房间里除了他以外,只有那个波本的有着奇怪眉毛的下属在。

“你上司呢?”

“波本先生十几分钟前先醒了过来,有急事去处理,让我留在这里等着您。”

只有两个游戏舱是打开的状态,一个是自己爬出来那个,剩下的那个应该就是波本躺过的。

在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前,知花裕树的手指已经触碰到了座椅靠背。

十几分钟过去,余温早就散了。

但知花裕树的想象力素来丰富,再加上大脑最新补充的充分素材,足够帮他构建金发男人躺在这里时的模样。

平日伪装成波本时,他的眉会刻意压低些许,下颌也会绷紧,像一阵冷淡又促急的风。放松下来的时候眉目变得温和,眼尾轻轻坠下,紫灰色的眼睛比晚霞的色彩更浓烈。

在游戏中,知花裕树和坐在躺椅上的金发男人抱过。

膝盖抵着椅面,两只手撑着胸口,他想看清对方的表情,于是阳光顺从想法自背后落下,仿佛一团热烈的火席卷而来。

他的内脏也像是被烧坏了。浑身发麻发软。

从未想过,原来做这种事能带来如此的满足和幸福。

怕他难受,金发男人小心地控制着力道。

“再重点。”他摇摇头,凝望着对方那双令他心颤的眼睛,重复道,“再重点。”

他需要足够重的力道来碾碎过去的记忆,把自己打碎,和爱人共同在废墟之上重建。

“我能受得住,用最重的力道占有我。”他俯身吻金发男人的鼻尖。

小麦色的脸要看出红晕并不容易,但鼻尖的汗总会暴露他隐忍的真实。

被捉住唇瓣回吻,被掐住腰,几乎要从喉咙里冲出来似的猛烈,没有风,落地窗外及至膝盖的杂草却像海浪般在视野中摇晃,上下起伏。

到最后两个人都成了哑巴,在火红的落日下,在只有彼此的世界里沉沦。

“知花先生?”少年脸上不同寻常的红让风见裕也升起警觉,自家上司那么在意少年,万一在他这里出点差错,还不得挨上一年骂,他出声询问,“是不舒服吗,会不会发烧了?”

知花裕树匆忙收回发烫的指尖,回到现实。

据奇怪男人所说,他其实只在游戏里待了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大脑即被重塑。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波本,想看着他,想亲吻他,想像那些并不存在的真实一样被他一次次占有……这些想法浓烈得让他害怕,甚至生出恐慌。

这样强烈的情绪于他而言无比陌生。

他这是怎么了?

是,他是在游戏里和波本做了,还说过喜欢他。但那可是游戏,没听说过游戏里的情缘到了现实也有效的,又不是网恋。

再者说,现实里有几个人网恋能网到他这样的大美人。

就算要念念不忘,那也该是波本的戏份,怎么是他在这里回味不止。

而那个家伙,那个可恶又邪恶的金渐层甚至没在旁边等他醒过来,更没在他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抱抱他,亲亲他。

什么喜欢他,假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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