瘾欲 第31章

中央空调排风口送出阵阵暖风,季与淮的手掌搁着一层毛巾力道适中地揉搓着汤珈树的头发,两个人一时间都没说话。

但汤珈树知道,今夜发生的这一切,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季与淮看在自己车祸受伤的面子上格外开恩,暂时赦免了他的罪过。

然后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桎梏还未完全冲开,这份来之不易的温存,会在天亮以后用到尽头,然后他和他各归其位,一时的意乱情迷,像梦,像美酒,使人沉溺,但又不能一直沉溺,天会亮,他们也终究要醒来。

想到这里,汤珈树止不住一阵心绞痛,冲动令他又一次失去理智,冷不丁一把抢走毛巾,在季与淮的猝不及防下,扭转身急不可耐地亲了上去。

他亲得又凶狠又迫切,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般。

急促的呼吸声一下下击打着季与淮的心脏,他措手不及,就着姿势被汤珈树摁倒在沙发上,还不忘腾出一只手护住对方受伤的胳膊。

没了阻力,汤珈树整个人不管不顾地压在季与淮身上,目光滚烫而疯狂,贴近了在他耳边说:“我们做吧。”

刚洗完澡,汤珈树睡袍下大片莹白胸膛裸露,仿佛无声的引/诱,季与淮眼神晦暗,手掌下滑扣住他劲瘦的腰肢,喉结滚动一个来回,表情隐忍:“你确定?”

汤珈树一往无前的心本就摇摇欲坠,季与淮这句反问又让他丧失信心,在冷静与激进中口不择言道:“就当是一夜情也好,我们做吧。”

季与淮眼睛里被撩拨起来的炽热情欲一点点冷却下去,他推开汤珈树,坐直身体,面无表情道:“去睡觉。”

汤珈树维持着屈膝跪坐在沙发边沿的姿势,足足愣了好几秒,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被拒绝了。

他习惯性地开始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哦,想起来了,他以前跟叶星宇在一起,从来都是top位,或许季与淮在意的是这个,那他完全可以妥协的,他不在乎。

“我可以在下面。”

季与淮猛吸一口气,感觉大脑要炸了,他狠狠地抹了把脸,气极反笑:“这不是上面下面的问题,汤珈树,你脑子不清醒!”

房间安静下来,仿佛一出闹剧彻底收场,汤珈树僵在那里半晌没动,心想,是,他脑子的确不清醒,明明两个人之间还有那么多问题亟待解决,他却掩耳盗铃地就着片刻的温暖得意忘形起来。

拢紧睡袍衣领,汤珈树缓缓站起身,顿了顿,说:“对不起。”

季与淮蹙眉,从来没有哪一刻让他觉得这三个字如此刺耳,“我不想再听你跟我说对不起。”

汤珈树看他一眼,从善如流地改口:“抱歉。”

言罢转身回房,片刻后抱了枕头被子出来,放在沙发另一端,语气又添上了格外客套的分寸感:“这床被套是我前几天刚换的,还没用过,辛苦你在沙发上将就一晚。”

季与淮知道自己刚刚的态度又造成了某种误会甚至是伤害,但坦白说,今晚的事他也是稀里糊涂,完全被原始的欲望所驱使。

汤珈树不清醒,他也好不到哪儿去,这种时候多说无益,反而容易谈崩,不如让彼此都冷静冷静。

于是只嗯了一声,并未挽留,等汤珈树转身离开,目送他回了卧室关上门。

汤珈树这一觉睡到下午一点多才醒,其间做了两个混乱的梦,被惊醒,又睡着,神奇的是,他始终记得季与淮就在自己家里,在一墙之隔的客厅,竟感到一种暌违已久的安心。

在床头柜上没见着手机,汤珈树翻身坐起,先竖起耳朵听了听客厅的动静,却一无所获。

下床出了卧室,发现客厅空无一人,沙发上被褥枕头整齐叠放,仿佛没被用过。

“季与淮?”

即便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却还是不甘心地想要再确定一下,呼唤声被四周白花花的墙壁砸了回来,无人应答。

汤珈树在客厅来回走了几圈,像个无头苍蝇,最后从自己昨晚脱在洗手间的外套口袋里找到手机,屏幕唤醒,上面罗列的一排微信未读。

最新的一条,是两个多小时前季与淮发来的。

€€€€我有事先走了,你今天不用去公司,给你放假,这段时间上下班就打车吧,别挤地铁了,车费公司报销。另外,我叫了外卖在厨房,估计等你睡醒也放凉了,微波炉热一下再吃。

上午十一点多,季与淮驱车从汤珈树家离开,回自己住的地方,那套市中心寸土寸金地段价值千万的高档套房,并且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有超过三分之二的时间都要回去那套房子,但在他眼里也仅仅只是住的地方,一个落脚点,而不是家。

车子拐进小区正门,迎面的对向车道,一辆分外眼熟的哑光黑超跑擦身而过,是纪鸣宵的车。

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季与淮留心从后视镜看了眼,那辆超跑出门时道闸是自动抬杠的,证明对方也是这小区的住户。

脑海中某处灵光乍现,季与淮突然想到一件事,昨晚汤珈树是坐纪鸣宵的车回家的,他从医院离开,会在什么情况下在深夜的街头碰巧跟纪鸣宵相遇?

有没有可能,正是因为汤珈树先来了自己这儿,才有机会撞见纪鸣宵,顺便搭了他的车?

这一连串前因后果的分析完,季与淮顿觉气顺了许多,连因为没休息好引发的轻微偏头痛都缓解了不少。

汤珈树在家休息一天,翌日一早胳膊缠着绷带去上班,怕地铁人多挤到伤口,索性打车,反正公司给报销。

进公司,袁敏见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举在嘴边的包子丢到一旁,关切地问:“你胳膊怎么了?昨天一天没来我就觉得奇怪,骨折了还是?怎么搞的呀?”

“没事€€€€”

她这一问,周遭一圈人都看过来,七嘴八舌地对着他嘘寒问暖起来。

汤珈树受不了这么万众瞩目,加快步伐边往办公室走边说:“胳膊受了点小伤,没什么大事,谢谢大家关心。”

不远处办公室门一开又一关,将同事们或真或假的关心隔绝在外,有人小声说:“汤组长,好傲啊……”

“人家有傲的资本,能力强,又得季总青眼有加,换我我也傲。”

“哈哈哈,确实。”

几个说话的都是之前跟许辰关系比较好的,袁敏听着他们酸言酸语,一鼓作气喝干了杯子里的豆浆,最后两口吸得滋滋作响。

【作者有话说】

季总:一款出现误会可以自己把自己哄好的攻

第42章 都很衬你。

三十九层总裁办公室里,刚结束了度假回国的郑时熠一脸容光焕发,翘起二郎腿坐在季与淮办公桌对面的椅子里来回转着玩。

“你自己没有办公室吗?”季与淮耐着性子看完一份文件,终于忍无可忍道。

“我只是觉得你办公室的椅子特别好坐。”

“送你了,骑走吧。”

“Leo,”转椅聒噪的转动声戛然而止,郑时熠陡地站起身,双手撑着桌沿凑近了弯下腰分外严肃地盯着季与淮的脸看,后者眉心微蹙,条件反射地靠向椅背。

“我突然发现了一件非常非常严重的事。”

季与淮深刻怀疑这货出去度个假把脑子丢在异国他乡忘记带回来了,否则也做不出这种一会儿童心未泯,一会儿又一惊一乍的事情来。

但看在他是自己好友兼合作伙伴的面子上,季与淮还是配合他的把戏问:“什么?”

“你看看你,印堂发黑,眼睑乌青,这明显是欲求不满的症状啊。”

“……”

季与淮多余接他的腔,连个白眼都欠奉,将目光又调回面前的电脑屏幕上。

郑时熠收起戏谑,倚着办公桌沿正儿八经道:“你生日马上要到了,今年打算怎么过?”

季与淮不走心地回:“没什么打算,你这么问,肯定是有主意了。”

郑时熠欣然抱臂,一张嘴就是纨绔子弟的做派:“按照我的想法,搞个游艇出海开party,喊上一群朋友好好地嗨上一嗨,但你肯定不喜欢。还有半个多月就要过年了,每年你都是工作到除夕当天还不停歇,要不然,就趁这个机会,你干脆给自己放个假得了。”

季与淮抬起头,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我给自己放假,公司不想开了?”

郑时熠梗住,确实,时越科技上千号员工,每个人都可以说少了他公司照样转,唯独季与淮,少了他,公司还真有可能转不下去。

不是说今天他休假明天公司就得关门,而是没季与淮镇着,公司或多或少总要出点问题。

这几乎快成一种玄学了,远的不说,去年年底季与淮父亲住院动手术,他怕姜兰心一个人忙不过来,请了半个月的陪护假,期间也没太过问公司事务。

结果就出事了,先是一次公司高层会上,两位高管意见不和吵翻了天,其中一位一气之下直接递了辞呈,连带着他手底下的精兵干将一同出走;再是一次机房无故断电,以此造成的数据损失让项目硬生生推迟了半年才上线。

郑时熠忆往昔,顿觉心有戚戚焉,想了想说:“那还是开个party吧,你好我好大家好。”

“好个屁,”季与淮不吝吐槽:“party就免了,我不想自己生日变成群魔乱舞现场。”

郑时熠没好气地耸肩:“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可真难伺候。”

“生日而已,不过不就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季与淮云淡风轻道。

郑时熠一挑眉,话锋一转:“说了半天,我都忘了问,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跟小汤怎么样了?”

-

“……挺好的,这家公司跟之前那家规模差不多,工作内容也相似,还算得心应手。”

汤珈树接到母亲沈玉英打来的电话,问他近况如何,母子俩自从汤珈树上了大学后,关系就日渐疏远,如今更没话聊,基本上维持着一周一通电话的频率,但往往没说几句就要吵起来,汤珈树有时候都觉得奇怪,明明就是一些稀松平常的话,明明小时候也经常听母亲在耳边教育他这教育他那,怎么成年了反而更容易一点就燃。

微信上也不常聊,沈玉英喜欢给他转发一些类似毒鸡汤的公众号文章,汤珈树偶尔也真的很想跟她好好来一次母子间敞开心扉的沟通,酝酿再三打下满满一对话框的字,联想起沈玉英可能给出的反应,最后又全部删掉。

他一度以为是自己脾气变得暴躁了,每次接沈玉英电话前都再三告诉自己一定要心平气和,但屡试屡败。

比如现在,沈玉英嘴上一贯没有好听话,泼冷水功力却是十年如一日。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别忘了你在上一家公司是怎么被裁的,技不如人就只能被淘汰。你现如今是没有退路了,再想回老家考公也不现实,既然自己决定了要留在S城,就脚踏实地地好好干,珈珈,你要记住,爸妈已经老了,帮不了你什么,以后的路都要靠你自己走。”

汤珈树沉默,这话说得不是没道理,相反是太有道理了,令人无法反驳,但他就是不想听这些陈词滥调的让自己耳朵都起茧子的大道理。

“我知道,妈,你要是没别的事就挂了,我这边还上着班呢。”

“等等,”沈玉英叫住他,语气有些急,问:“你今年过年几号回家?机票买好没有?”

“跟往年一样,还是除夕前一天到家。”

“每年都这样,急匆匆回来住个五六天就又走了,今年能不能提前几天回来?你那新公司,也不好请假么?”

汤珈树并未将自己进了季与淮公司的事告诉沈玉英,从什么时候起,他对沈玉英隐瞒的事情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离经叛道,还时常会在脑子里幻想事情败露的那天,就像地球大爆炸,轰隆一声,所有的爱与恨怨与愁,全部都灰飞烟灭。

但现在,他有点不希望一切都灰飞烟灭了,他开始眷恋,有了软肋,建筑出一座城堡,然后渐渐从中滋生出对抗的勇气。

不,是保护的勇气。

不好请假四个字压在舌根处,又咽了回去,汤珈树改口:“我试着跟领导提一下吧,但毕竟刚来没多久,可能不太好请。”

“哦,也对,”沈玉英声音低下去,“那还是别请了,工作要紧。”

挂断电话,汤珈树重新投入工作,却总也心不在焉,情绪莫名低落,半晌,他又拿起手机点进微信,往下翻到沈玉英的聊天框,母子俩上次对话还停留在一周前,沈玉英提醒他S城要降温,记得添衣。

他回了个好,便再无下文。

点开输入框,踟蹰良久,最后还是选择转账五千块钱过去,并附上一句话:妈,这阵子流感严重,你跟爸都要注意身体。

等了半分多钟,沈玉英没回,汤珈树长舒一口气,将手机锁屏倒扣在桌上。

季与淮生日那天一早,他前脚刚把车开进公司地库,就接到了季父打来的电话,喊他晚上回山月居别墅吃饭。

“我跟你妈请示了,今天儿子生日,允许解禁,咱父子俩晚上可得好好喝两盅。”

季父自从动过那次大手术,就被姜兰心像防贼似地日日盯着他清淡饮食戒烟戒酒,为此还专门请了个做江浙菜的阿姨,一日三餐主打养生,可把这小老头给憋坏了。

“爸,我今天€€€€”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