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亡国昏君??? 第40章

“陛下刚才说的,现在不见人。”

段云枫:“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能一样吗?”

他心中却有些嘀咕道,萧珩不会真生他气了,所以专门针对他一个人吧?

卫兵:“……”

“将军过会儿再来吧。”

段云枫:“你会不会弄错了?”

那卫兵无奈地叹了口气,选择用沉默回应段云枫。

“哎,算了。” 段云枫也没耐心再和他周旋了,“你让开。”

“不可!” 卫兵伸手就要拦他,但眼前的人毕竟是晋王世子,自己也不好与对方刀戟相向的,结果他手还没碰到段云枫,就被对方灵活的一猫腰,给钻进了营帐。

这么轻易便让自己得了手,段云枫颇有几分得意,然后他一抬眸,就对上了萧珩赤/裸的上身,

“陛——”

他直愣愣地僵在了原地,一句“陛下”直接卡在了嗓子里。

营帐中弥漫着一股药酒的气味,萧珩肤色冷白如玉,乍一眼望去还有些恍眼,他肩背宽阔,腰线紧窄,腰腹处的肌肉线条垒快分明,紧实的皮肉下仿佛蓄满了力量。

但此刻,萧珩腰腹上却有一道骇人而狰狞的血痕令人无法忽视。

军医正半蹲在萧珩面前,用棉布按压着伤处替他止血。

段云枫神情一滞,他下意识攥紧了身侧的手掌,皱眉道:“你……方才受伤了怎么不说?”

萧珩回过头,冷冽的目光落在这位“不速之客”身上,沉着嗓音道:“出去。”

原本在替他处理伤口的军医手一抖,那棉布直接被生生扯了下来,萧珩皱了下眉头。

那军医略有些惶恐地抬眸看向皇帝,“陛下,我……”

萧珩的眼皮跳了跳,“没说你!继续上药。”

谁想,段云枫却完全没有要走的自觉,反而走过来,示意军医让开,“笨手笨脚的,让开!”

段云枫平时呆在军营里,对处理各种利器创伤还是十分熟悉的,他扯下一截纱布,按住萧珩的伤口,然后瞪了那军医那一眼,“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拿止血药啊。”

萧珩看着面前自作主张但又毫无自知自明的人,额角青筋忍不住跳了跳。

段云枫回过头,目光扫过萧珩那近在迟尺的幽邃眼眸与苍白的嘴唇,忍不住道:“陛下今日明知那山谷中有伏兵,怎可以身犯险,实在太过草率了,应该让刘峻……”

然后他便对上了萧珩冷冷的目光。

萧珩垂眸看着他,“我看这皇帝,不如让你来当如何?”

段云枫话语一噎,“我……我可当不了。”

萧珩:“朕看你自作主张的本事不是比谁都大吗?”

第35章

一旁的军医终于翻出了金创药, 段云枫小心地将那块纱布从萧珩的伤处揭下来,他看着那团被鲜血洇湿的纱布道:“这次是我冒进了,陛下要骂要罚,我都认了。”

萧珩:“既是你自己要求的, 这次便罚你半年俸禄。”

段云枫一愣, “什么?”

他本以为萧珩会按军法处置,最多打他几十板子军棍, 反正身上挨几下, 也不痛不痒的。

但这皇帝怎么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 一开口就罚他半年俸禄!

那这半年他都没有俸禄可领了?

他本身就没多少钱, 这还了得?

段云枫撇了撇嘴,“陛下要不还是打我一顿……”

萧珩闭上眼睛, “再说一句话, 一年。”

段云枫:“我!”

萧珩睁开眼,用目光无声地警告他。

“行吧。” 段云枫叹了口气, “我认罚就是了。”

军医将金创药撒在萧珩伤处,嘱咐道:“陛下这次伤在要害,再深一寸便会伤及筋脉, 这几日不可再费力劳神了, 需静养才是,下官为陛下开几张养气补血的方子,一日煎服三次, 修养一个月便差不多可以恢复了。”

萧珩闻言下意识地皱了下眉, 行医者最爱夸大其词, 行军打仗受伤乃家常便饭,这点小伤哪需要静养一个月?

段云枫从那军医手中接过纱布,仔细地缠覆在他腰腹处, 看着对方那道刀伤,他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心头有些发紧,“陛下这几日好生休息便是,攻城陷寨的事交给我们这些武将就行了。”

萧珩:“替我将帐外的亲卫叫来。”

营帐中燃着暖炉,并不冷,萧珩碍于伤处不便,并没有穿上衣,只是将外袍虚虚地披在身上,随后靠在了榻上。

段云枫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飘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哦”了一声,匆匆地走出了营帐。

少顷,亲卫大跨步地走进了营帐,朝萧珩一拱手道:“陛下。”

萧珩坐在榻前,垂眸看着凤翔城的舆图,朝对方微微颔首道:“方才凤凰山谷一战,统计的战况如何?”

亲卫道:“共斩杀了贼军两千余人,俘虏了近一千,剩下的随那贼将陈崇逃回了凤翔城,陛下准备如何处置俘虏的这些人?”

萧珩:“放回去。”

那亲卫一愣,“这?”

萧珩神色平静地一指舆图上的两处关隘,“我要你去通知刘峻,让他分别领两队人马,去守住陇山道与陈仓道,再派一队人马去攻占凤翔城西的粮仓,我要彻底截断凤翔城中的粮草补给。”

亲卫当即应道:“是!”

萧珩缓缓抬眸看向他,“凤翔军多是些新招募的散兵游勇,再加之陈崇此人又谨小慎微,经此一役,他们的士气必然低到低谷,定不敢再出城与我军正面交战……”

亲卫:“可要下令攻城?”

萧珩摇了摇头,“眼下不急,凤翔城坚,若我军不能一鼓作气攻下,必折损惨重,反倒叫他们涨了士气。”

亲卫:“那陛下有何打算?”

萧珩:“只是这城墙再坚固,凤翔如今已是孤城一座,城中供粮最多也撑不过半个月,眼下他们士气已然低迷,等到粮食短缺之日,城中必然人心动荡,我要你将俘虏的这一千人放回去,不仅如此,那两千敌军的尸首也一并给他们运回去……”

萧珩冷笑了一下,“届时再看看,到底是凤翔节度使与安有良父子情深,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些。”

亲卫心下了然,这一千俘兵并不能给对方增添什么战力,反而多了一千张要吃饭的嘴,再让他们将两千具尸体运回去,凤翔城中的守军必然会生出畏惧之心,届时城中再一缺粮,城中必定人心惶惶,那凤翔节度使原本是因为认了安有良为义父,靠巴结安有良才获得了如今的官爵,届时凤翔城弹尽粮绝、大难临头之际,两人会不会一条心,并不好说。

皇帝这是准备攻心为上。

他当即拱手道:“是!”

……

方才段云枫出了营帐后,周业便把他叫了过去,“方才怎么了?为何那几个朝廷命官都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可是陛下出了什么事?”

段云枫垂着眼眸,嗓音有些沉,“先前为了替我解围,陛下……受了伤。”

周业一愣,急切道:“可要紧?”

段云枫:“军医说要静养一个月。”

周业:“那便是伤得不轻……陛下再怎么说,都是为了替你解围,才受的伤……这两日你可别再惹陛下生气了。”

段云枫抿着唇,眼神飘忽地不去看周业,心虚道:“我哪有惹他生气?”

对方罚了他半年俸禄,他不都坦然接受了。

和周业聊完,段云枫并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营帐,而是晃发晃发地晃到了萧珩的帅帐外面。

没过多久,他便看见李进喜身旁跟着一个小太监,正朝这里走来,后者手里端着碗乌漆嘛黑的药。

段云枫垂眸瞥了眼那碗药,“可是给陛下的?”

李进喜点点头:“正是。”

段云枫双手背在身后,低咳一声,“我给他端进去吧。”

李进喜先是愣了片刻,随即笑着道:“那便有劳将军了。”

段云枫端着药进了营帐,试探性地喊了一声,“陛下……”

对方没回应他,萧珩手握着一卷册子,靠在榻上睡着了。

萧珩不知何时解了发冠,此刻如墨的鬓发披散下来,垂落在胸前,映得五官似墨笔描摹般的稠艳,他身上原本披着的外袍滑落在腰侧,露出腰腹处缠覆的一截白纱。

段云枫的呼吸一滞。

他将手中的药碗小心地放在案几上,目光下意识地落在萧珩缠绕着绷带的腰腹处。

对方一路从长安奔袭至凤翔,路上都未作停歇,此刻似乎是累了,因此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进入营帐的动静。

于是段云枫小心地凑过去,倾身将萧珩的外袍往上拉了拉。

他将那外袍盖在萧珩肩头,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萧珩那浓密的长睫、高挺的鼻梁和那削薄的唇,此刻凑近了看段云枫才发现对方上挑的眼尾处有一颗点墨似的痣,让萧珩那本显得冷情的脸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韵味。

段云枫的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出了自己大喜那日,对方穿着一身凤冠霞帔的模样,他心想若是那时“公主”的鬓发披散下来,便也是如此光景吧?

他一时看得出神,手下意识地抚上了萧珩的眼尾。

直至掌心下传来了冰凉而光滑的触感,段云枫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他指节一僵,整个人呆滞地凝望着对方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几乎忘了要如何呼吸。

直到萧珩的长睫颤了颤,他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峰。

段云枫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下一息,他便对上了萧珩缓缓张开的双眸。

“哐当——”

四目相对的瞬间,段云枫感觉浑身的血仿佛都“唰”得一下涌上了头顶,心跳快得几乎就要跳出胸膛,他往后一退,踉跄地撞上了身后的案几,随后十分狼狈地跌坐在地。

萧珩眨了眨眼,人还未完全清醒过来,他只听一声巨响,随即有什么东西像一阵风似地蹿出了营帐。

等他揉了下眼睛,彻底清醒过来时,营帐中已空无一人。

萧珩皱着眉头,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册子,心想,什么鬼动静?

……

段云枫头也不回地一路跑回了自己的营帐,他往床榻上一滚,将自己面朝下埋到被褥之中,伸手捂住了滚烫的脸颊……

他心想,这真是见了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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