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周模拟经营 第104章

一不小心,下意识克制了却犹在字里行间透着点缠绵意味的纸页便从桌案上滑落,在半空中飘忽了几下,恰恰好落进了炭盆里头,被一点火星点燃了自己。

也得亏是落进了炭盆,还是写满了字的那页朝着下方,才没被范愚瞧个正着。

像是被这一落给惊醒,叶质安恍然间回过神,第一反应便是侧过头去瞧边上的范愚,好确认他有无看见纸页上凌乱散布着的那数遍“允中”。

而后便发现,本该在安静读书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微垂着脑袋,陷进了梦乡里头。

旬假旬假,本就是供勤学了小半个月的学子们休息的时间,遑论范愚还在系统空间里头努力,整日对着些全新的知识钻研。

有所收获时的些许疲惫都被喜悦遮掩,放了旬假一时得空,窝进个舒适暖和、令人放松的环境里头,再加上先前忽然冒出来的那点患得患失的情绪消散开来,不由睡着也是正常。

白净的面上透着点被暖意浸出的红润,兴许还梦见了点好事,嘴角轻轻勾起来了个弧度。

这回叶质安倒是真的将手上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理了一半的医书被随手放在桌案上,动作全然没了平日的轻柔,反而是小心翼翼地替人盖了件外袍在身上,而后便索性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没铺软垫的木椅生硬冰冷,却没影响到他欣赏人睡姿的兴致,一手支着脑袋,自己也跟着勾起个笑。

说起来,方才纸页落下的时候叶质安还觉得紧张,生怕人瞧见上边被重复书写的名字,此时发现范愚睡得正香,却又难免多出来了重隐约的失落。

安安静静注视着范愚的同时,唇齿间还轻念了声缠绵悱恻的允中,未到能叫人听见的音量,便被他谨慎地吞了下去。

若有谁推开来书房的门,正好便能瞧见幅岁月静好的画卷。

只边上的炭盆里头,有纸页燃烧,不时还能见几星火粒在那噼啪作响。

第130章

范愚睡得正香, 手上的动作无意识地便失了力道,原本握着的书一时间摇摇欲坠起来。

想着落到膝上会把人吵醒,叶质安瞧了瞧他眼下隐约可见的那点青黑, 放轻了动作,趁着他手松开了些,颇为小心地将书取了出来。

还算顺利,并未将人吵醒,反倒是这样一来, 挪一挪适才披上去的外袍, 还能将范愚垂落了的手臂也一并罩进去。

一向来只偏爱医书的人, 此时心念一动, 转而在范愚身侧落了座, 就着已经翻开的那页,顺势读起来了书。

原本以为会是正经的科考相关内容, 才心血来潮读了没几行, 叶质安就皱了皱眉,翻动到了封面上。

赫然是以风物志几个字作的结尾。却是本闲书。

倒是恰巧合了叶质安的胃口, 读着些闲趣奇事, 身侧还坐着心上人, 连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都悦耳起来。

就是习惯了冷硬板直的桌椅之后, 对这替范愚准备的软垫实在有些不太适应。

刚想起身,动作便随着视线停滞下来。

这卷不知名地方的风物志, 翻开的这页上,恰好教叶质安找见了个表明心意的好法子。

自打明了自己想法以来,他便一直想着挑明,可又怕一时莽撞让范愚没法接受,到头来若是将人吓跑, 势必要追悔莫及。

也就格外小心,想了数个法子,又被自己接连否掉,除却在纸上写满心上人的名字,他竟一时什么也做不了。

这会儿被一本装订并不多规整的风物志启发,豁然开朗,叶质安嘴角霎时噙满了笑意。

欣喜的同时,还下意识再次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对待这卷书的态度越发小心起来。

又反复仔细读了几遍这页文字,他才终于将注意力转回到范愚的身上。

只留了条缝隙的门窗足以将寒风拦在屋外呼啸,炭盆又一直供着暖,加上还有软乎的外袍覆在身上,陷在梦乡里的少年郎面颊泛着点粉,引得人不由就想做些什么。

叶质安指尖微动,想去轻触他面颊的动作最后还是停滞下来,带着点珍惜意味,只替人拨开了一绺不大听话的发丝,便收了回来。

而后便瞧见范愚原本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想来是没了发丝带来的微痒,睡得越发香了。

叶质安的笑意又扩大不少,将书压好,停在还未翻过的那页上,便起身开始继续收拾还未整理好的桌面。

仗着人在安睡,视线也就变得明目张胆起来,再没落到过该看的桌面上。到头来叶质安整理的成果反而不如不曾收拾,桌案上从杂乱却有章变成了诸物混杂的场面,瞧着是整齐了,实则最后还得重新理上一回。

还挺巧,动作才停,对面的范愚眼睫颤了颤,醒了过来。

坐直了身体,身上覆着的外袍自然就要滑落,他下意识伸手揽住,于是便将叶质安的衣裳抱了个满怀。

视线一直在他身上停留的叶质安自然没错过这画面,脑中不由自主地冒出来了旁的场景——

想看他扑进自己怀中。

“阿愚醒了?可是近几日没能休息好,瞧着有些疲倦的样子,再挨个冻,可别着了凉。”

叶质安说着,顺势走上前,下一刻手背便自然地贴上了范愚额头,一副试探温度的正经模样。

好似在人酣睡时候蠢蠢欲动的不是他的手指一般。

范愚像是还未彻底清醒过来,听见问话,下意识摇了摇头,却忽视了额上贴着的手背。这么一动作,倒像是只模样乖巧的狸奴,在挨蹭人轻抚自己的手。

“方才你读的那册书险些落去地上,替你放在了手边,也不知书页有无错乱。”

叶质安轻声交代,后半句下意识添了点强调意味在里头。

“还瞧了眼文章,这风物志倒还颇为有趣。”

总要让阿愚知晓,自己也读过了这卷书才好。

范愚这才算醒过来神,没去看被收好了的书,只仰起头来看站在自己身前的人,神情里带上了些羞赧。

看书看到睡过去,让他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看叶质安没继续说话,只转身回去了桌案后边坐下,范愚于是怀抱着方才还披在身上的衣袍,呆坐了片刻。

等回过神,一手贴面感知着面上泛起来的一点热度,一边去拿了方才滑落过的书。

进度还停留在他睡过去前的地方,并没有错乱,只是范愚的视线才往下扫了两行,脸上刚要退下的热度就霎时腾了起来。

“元宵灯宴,随琛弟入雪中梅林。心悦琛弟已久,不敢言,遂折枝以赠。口中只道今宵梅香扑鼻,折枝留念。琛弟不觉语中情谊,笑答曰梅须逊雪三分白。叹之。”

久久不敢言说心意,只好趁着赠梅聊表一二,足够含蓄,于是心上人全然没有听懂用赞梅香遮掩住的这一句赞人,多半还错过了笔者完完全全倾注于他身上的目光。

也兴许懂了,借着赞雪来答一句无心于他。

不管怎样,最后的结局只是“叹之”。

本就是本记着些闲情逸事的书卷,出现这一段话也不算稀奇,可范愚一瞧见这行,脑中便不由自主回响起来叶质安方才的话,说是瞧了眼文章,赶巧就在这页上,也不知是否正好看见了这段故事。

原本还想接着往下读会儿书,却没想到才开了窍就碰上这样的事,这下他只想起身逃开了。

放下书又叠好怀中的衣袍,范愚终于整理好了面上神情,开口告辞,却没发现坐在桌案后的人始终没在苦读,目光已然在他身上停了太久。

“阿愚近来得了空,要记得好生休息几日。等到元宵,可别忘了先前的约。”

手搭上门沿的同时,他的身后传来了叶质安明显带着笑意的声音。

就是不知这好心情,是因为从范愚态度中瞧见了希望,还是从书中找见了个足够含蓄的法子。

大约两者皆有之。于是话里带上了浅浅的期待。

范愚则是到走出了书房才反应过来话中的约:“正好,还没瞧过京都的灯会。等到了元宵,兄长可要陪我才好。”

这邀请还是他方才催来的答复。主动提起来时还是兴致勃勃,才隔了场小憩,回想起来时脚下的步子都错乱了一下。

不管他是否想要逃避,时间不会为谁停滞,元宵节的步子日渐临近,京城也逐日热闹起来。

正是范愚原先想要一观的北方年节模样。

有灯火耀目,有夜色中含笑提灯的人伸手相邀。

第131章

元宵已至, 堪堪入夜就已经是满城灯火,人声鼎沸。

入眼的无边热闹当中,是多年不改清隽模样的神医, 提着来时路上买下的花灯,含笑向范愚伸出来手。

“阿愚,来。”

范愚于是紧了紧肩头披着的大氅,向人迎上去。

才走到跟前,手中便被塞入了那盏花灯, 做的是兔子模样, 瞧起来颇为乖巧。

“方才在路边瞧见, 觉得同阿愚颇为相适, 便买来赠你, 不知阿愚可还喜欢。”

叶质安出口的是问句,听语气却没想得个答案, 还带着些许戏谑的笑意。花灯自然是可爱的, 但只消范愚的视线往周遭扫上一圈,便能够看见模样相近的几盏灯, 都是被些个稚嫩孩童提着, 拽着父母的手在街上嬉笑奔跑。

只不过他下一刻便看上了不远处大叔手中的糖葫芦, 喜好同身边的稚童没几分区别, 确实也不会反驳说声不喜,攥着花灯的手反而还紧了紧。

叶质安向来是了解他的, 趁着范愚低头去细细打量花灯的功夫,又往他空着的手中递了串糖葫芦。

这会儿看起来是真的不过总角之年了。

片刻之前雪还在下,整个京城都被染上了白,路上也积起来不少,叶质安目光柔和地注视着他的同时, 免不了还要说一句“小心着些路滑”,完全是把人当成个懵懂稚儿来照顾。

往常的相处中虽说也是时时被他照看着,却也没到这般处处留心的地步,回想起来前些天书房里头那一幕,已然开了窍的范愚难免有点觉得不太自在。

只是他年幼失怙,此时到了放眼望去皆是阖家团圆的环境之下,身边能有个人这样对待他的感觉,其实并不赖。

咬下一粒糖葫芦,两人终于迈开步子,朝着城南的灯会走去。

虽说没有成片的梅林,但也有些零星的梅树傲立于道旁,寒风虽凛,朵朵梅花全然不惧风霜的劈打,兀自绽出来最好的模样。

于是叶质安本想要伸出去折枝的手犹豫了片刻,到底没有辣手摧花,只叹一句梅香扑鼻,讨人喜欢。

他就在范愚身侧,伸手的动作同这句话自然有被察觉到。

从这回见面,或者说是上回分别开始便隐隐提醒着范愚的直觉再一次触动,既生出来些许对今日可能发生的事的隐隐期盼,也有些被他悄悄按在了心底的雀跃。

灯会就在跟前,元宵自然离不开些猜灯谜的活动。

人群最密的铺子门口传来阵阵的吆喝声响:“众位瞧好了,这盏琉璃灯是我怀兴商行特意寻来,举世仅此一盏,再不会有重复。今日便充作这灯宴的最高一档彩头,好教诸位玩得尽兴。”

话音落下,琉璃灯便被那吆喝之人小心翼翼又高高举起,来让众人看个仔细。

隔得远了些,但也能看出来其精美绝伦。离得近的人群里头又传出来几声惊呼:“这梅花实在做得精细。”

范愚于是听见了身畔传来的浅笑,似是势在必得,方才还在叹梅香扑鼻的叶质安对这灯起了兴致,大步迈上了前去。

说是彩头,琉璃灯的取得之法自然早已经被安排好,既有灯谜,也有些旁的问题,零零总总加起来有二十问,难度渐涨,商行还安排了数组,好避免重复,让人占了前人的便宜去。

对琉璃灯感兴趣又有自信的人颇多,叶质安上去时只排到了十数名的位置,范愚便也跟了上去,立在他身侧等候。

前边的人逐次铩羽,直到轮见个戴着兜帽的姑娘,顺顺利利地答到了十五题,方才落败。

帷帽没能遮住她的沮丧,垂着头走出队伍的动作勾得叶质安轻笑,“是稚瑶,就差五题便要将灯赢了去,倒有些可惜。”

这话正好让叶稚瑶听见,这才发现了自家兄长也在场,若不是顾及场合,大抵会凑上来撒个娇,好让哥哥去赢下来灯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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