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尧在自己位子上坐下,“没,就是没睡好,熬夜摧毁了我的绝世容颜。”
“真是惨绝人寰。”
“令人闻之落泪啊。”
他们去洗漱完,沈亦郴坐在一旁,安静听着,一言不发。
经过一年的相处,这些人互相了解不少,张口就是一个梗,大部分还是只有他们自己能听懂的梗,不是这个谁闹出的糗事,就是那个谁丢过的脸。
比如他们某个节日趁着下午没课,一起出去觅食,找到了,离这里比较远的一条美食街,结果外面生意太火爆,他们没打到车,一路跟着地图坐公交,跟寻宝一样钻了好多巷子,最后回来的时候还遇到了下雨,四个人没有一个想起来带伞,最后四个人淋着大雨跑回来,景尧和李知音病倒了,从此喜提脆皮大王称号。
没经历过的人压根听不懂,没有一起赶公交,一起淋雨,甚至听不懂这些人为什么笑。
他融入不进去,也没心思弄懂,干脆坐在一边看景尧。
景尧不想理他,但看他一个人这么坐在旁边,听又听不懂,话又插不上,好像被整个寝室孤立了一样……虽然他们没有这个意思,又有点心软。
说到底,要不是因为他,沈亦郴也不必非要转到他们寝室来。
当着另外两人,景尧不好动手动脚,只能偷偷摸摸给他发消息,“在那干什么呢?”
“听你说话,”沈亦郴回复他,“你嗓子还有点哑,是不是不舒服,我买药的时候忘了,要不要再买点润喉的?”
景尧啪嗒把手机扣在桌子上,心说今天孤立的就是你。
他不想跟沈亦郴说话了,看都不想让他看,沈亦郴今天看他的眼神太怪了,怎么说呢?他感觉里面有种父爱和母爱交织出来的……宽容和宠溺?好像他做什么都行。
……行个屁。
沈亦郴床上不当人,以前装得很什么一样,搞得景尧还以为他是温情派的,搞不好因为没经验,技术还烂得一批,他都做好了张开自己广阔的胸怀,好好安慰对方,鼓励他坚强。
结果……
一看到沈亦郴这种目光,就让他联想到不好的东西,比如这人昨晚干脆上了床,把帘子一拉拉到底。
“当当。”
有人敲他的床栏。
景尧不吭声,如果是室友,会知道自己说自己的意图。
对方没说话,景尧爬过去,从床帘下方的缝隙里,看到了熟悉的鞋子,往上是熟悉的腿,再往上是昨晚上熟悉起来的腰。
那么眼前和床齐平的就是……
景尧目光深邃。
想踩一脚。
他蠢蠢欲动,又叹了口气,坐了回去。
算了,光天化日,伤风败俗。
外面传来李知音的声音:“你找他直接说就是了,他戴着耳机不一定理人的。”
“嗯。”沈亦郴答应了一声,不过没有说他想干什么,旁边的床一晃,整张床受到压力往下微微一沉。
景尧往隔壁看去,他以前都没注意这两张床连接得这么紧密,这边一动,另一边就能感知得这么清晰。
想起刚才沈亦郴敲的那两下,景尧犹豫着屈起手指,轻轻在靠内侧的床栏上敲了一下。
“当。”
振动和声音一并随着钢管传递到对面。
景尧觉得挺好玩,有这玩意儿都能当摩斯电码,就是声音有点大,像是大声密谋。
他又敲了一下。
然后手就被按住了。
按住了?
景尧后知后觉抬起头,就见到两床相接的地方,帘子被人掀了起来,这种窗帘往往是几片拼接在一起,此时,接缝处仿佛异次元的入口,大大敞开,露出一张全新的床铺,等着他去征服。
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把入侵国内的人处理掉。
不速之客还挺有礼貌,只是伸了只手过来。
景尧现在看不得他的手。
领土保卫战打响了,景尧想都没想,就想一脚把人踹回去。
结果人没踹着,自己的脚还有去无回了。
他咚一声摔在被子里,疼倒是不疼,就是声音有点大。
李知音问:“你怎么了?撞到头了吗?”
“好听就是好头。”王予修没听到后续的惨叫,料想事情不大,揣起手看热闹。
“没事。”景尧憋屈。
沈亦郴还握着他脚踝,被人拎着腿的姿势实在糟糕,他压低了声音,“放手。”
沈亦郴放了,然后整个人都过来了。
窄小的床一瞬间变得更拥挤了。
这地方实在无处落脚,施展都施展不开,景尧又堵在门口,沈亦郴一手撑着景尧身边的床,才成功从隔壁过来。
他刚洗漱完,有些东西没带全,用的景尧的,这会儿身上还沾着自己沐浴露的味道。
景尧感觉自己也是不争气,一看他靠过来,又想伸手去抱。
沈亦郴先把他抱起来了。
景尧抓着他衣服,“这里是寝室……”
这种房间完全没有隔音和隐私可言,上次是其他人醉死了,没听到,总不能次次给队友灌酒吧?
沈亦郴无奈,“睡觉,你不累吗?”
景尧确认他真不打算做什么,立刻闭上眼睛,把头靠人颈窝里,一动不动了。
沈亦郴手搭在他腰上,轻轻揉着,景尧不知不觉还真困了。
可谁知天不遂人愿。
他刚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李知音在下面问:“我买了菠萝,你们吃吗?”
几乎就在同时,声音就到了床边,“尧尧?”
景尧:“!!”
下一秒,帘子被人从外面掀开,李知音困惑,“你睡这么早?”
又移向他的床,更迷惑了,“你什么时候带了这么大的玩偶来,都快把你挤地上去了?”
景尧用被子蒙着沈亦郴,萌混过关,“抱着睡舒服嘛。”
他经常打游戏入神,下面的人叫不醒他,就会直接把他帘子掀开,进行投喂,李知音在他对面,以往都是逆时针绕寝室一圈,最后才到他这个叫不动的,这次不知怎么的,第一个就轮到了他。
景尧把沈亦郴往下压了压,若无其事,“也不占地方,就是棉花,压扁了就行。”
李知音:“这样?”
他似懂非懂地走了,去投喂下一个。
“沈亦郴?”他在隔壁床喊,“我买了菠萝,你吃吗?”
景尧刚松下一口气:“……”
你就不能先、喂、外、面、那、个吗?
被子被人往下拉了拉,沈亦郴从被子里露出眼,头发凌乱,带着星点笑意,朝外面说,“不用了,谢谢。”
李知音:“?”
怎么感觉这声音的方位不太对?
他朝另一边看了一眼,他听错了?
“沈亦郴?”他试探道。
没声了。
大概是睡了吧?
他坐回去,给自己隔壁分了块,指了指床上,示意有人睡着了。
王予修把声音调低,“真不错,菠萝哪买的,我也去买一个。”
“就学校里的那个水果摊。”李知音答完,又往景尧那边看了眼,摸不着头脑,最后干脆不管了。
第二天一早,李知音起床,掀开帘子时,看到对面下床的人影,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真好,他们寝室走了个卷王,又来了一个新的。
这才几点,就已经准备……
嗯?
对面?景尧起这么早?
他定睛看去,对方已经下床了,正在往身上套衣服,宽肩窄腰,完美比例,削薄而不夸张的肌肉,谁看了不说一句,兄弟你这不是健身而是专门练了勾引人的吧?
不过李知音没空发酸,他还在思考。
错觉?
看错了?
那昨晚上也是听错了?
……为什么他们寝室没有监控?He needs a surveillance camera!
谁来拯救他摇摇欲坠的世界观。
“你考雅思考疯了?大早上背什么洋文?”王予修从隔壁落地,同样是没睡醒。
沈亦郴出去洗漱去了,李知音抓住王予修的肩膀,拼命摇晃。
王予修脑花都要被他摇匀了,“我操,畜牲,松手!”
李知音猛的松开他,又神神秘秘凑近,把声音压成了鸭子音,“我告诉你,我好像发现了一个秘密!”
“把你喉咙里的唐老鸭吐出来。”王予修摸了把脸,“操,一大早的,你口水跟下雨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