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只是在骨架上贴着一层薄薄的皮,解开衣服后,肋骨和筋脉根根分明。
“怎么这么瘦?”
傅季秋抬手,轻轻抚过他的身体。
身下的少年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战栗,气息渐渐不稳,手指将床单撤出凌乱的褶皱,头几乎要埋进枕头里。
但闻言还是轻咬着嘴唇扭过头来,垂眸不敢看他,脸上带着赧然的羞意,低低回了句,“抱歉。”
然后抬手关了一旁的台灯,将头抵在他的胸前。
体内有什么涌起,傅季秋想那大抵是迟来的酒意,在他体内氤氲了许久,终于上了头。
于是借着这清清浅浅的酒意,搅弄了一夜风雨。
傅季秋第二天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昨晚的记忆第一时间涌起,因此还未睁眼便先伸手向身旁揽去。
然而身边不知什么时候早就已经空了,入手处一片凉意。
傅季秋睁开眼向身侧看去。
床上哪里还有少年的影子,早已一片空荡荡,枕头上还放着一张银行卡,是他昨晚临睡前放在枕头上的那一张。
“这是什么意思?”傅季秋拿起那张银行卡,一边揉着微微抽痛的太阳穴,一边坐起身来。
他望着手中的银行卡思索了片刻,然后掏出手机查了一下。
不多不少,里面还是整十万。
这张卡的密码就在背后,少年不可能看不见。
虽然暂时弄不明白原因,但傅季秋也没有再细究下去。
根据他以往的经验,可以让一个人放弃眼前唾手可得的利益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未来势必有更大的利益。
可是这放在少年的身上似乎也说不通。
毕竟一夜十万他给的已经不少,也不可能会再多。
而且他们只是一夜的情缘,互不知晓姓名住址,有没有下次见面的机会都不一定。
所以有什么可图谋的呢?
总不可能是怀了他的孩子吧。
思及此,傅季秋也忍不住笑了,若他一个男人真有这样的本事,那娶了他也未尝不可。
将所有的可能性一一想遍,傅季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于是干脆不想,起身洗漱起来。
刚洗漱完,就接到了秘书的电话,“喂,傅总。”
“嗯。”傅季秋淡淡地应道。
“您在哪儿?我来家里接您,但听周姨说您昨晚并没有回来。”
“什么事儿?”傅季秋直接问道。
“您果然忘了。”秘书习以为常地叹了口气,“您今天要去A大,还有一个演讲。”
“哦€€€€”傅季秋接了杯水慢慢喝下,“想起来了,我现在在华庭。”
“好的,我这就去接您,十分钟后到。”
“好。”傅季秋说完挂了电话,然后不紧不慢地把杯中的水喝尽,这才转身出了房门向楼下走去。
今天是A大的校庆,邀请了不少优秀校友回去。
他们院长还特意打了电话过来,让他做一个演讲激励激励学妹学弟。
以前上学的时候院长对他很不错,因此傅季秋也不想驳了他的面子,便同意了。
回去自然不能白回去,被邀请的优秀校友有的捐楼,有的捐书。
傅季秋见他们都捐得差不多了,干脆另辟蹊径,设立了一个奖学金项目。
以他的名字命名。
奖励那些成绩优异但家境不好的学生,帮助他们完成学业。
校长感念他的捐款,特意在今天选了第一批获得奖学金的学生,到时候还会由他亲自颁奖。
颁奖结束后,应该还免不了再说几句。
因此傅季秋一边下楼,一边开始在心里默默地拟着一会儿的客套话。
刚思定,秘书和司机便过来了。
他一上车,秘书便将早已准备好的演讲稿递了过来,“傅总,您再看一下。”
傅季秋接过看了一眼,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让他心烦,于是又扔了回去,“你念。”
“好。”秘书立刻接过,从善如流地念了起来。
“各位校领导,各位同学,大家早上好,很荣幸今天能够站在这里和大家讲几句……”
傅季秋就这样听了一路的稿子。
原本脑海中有些已经淡忘的细节,也被慢慢勾起。
刚一下车,就见白院长已经在学校门口等着他了。
一起陪同的还有他们学院的几个老师。
“白院长。”傅季秋率先开口道。
白院长一边上前,一边与他握手回道:“小傅,真是好久不见 。”
“是啊。”傅季秋停步,看着面前的校门,淡淡回道:“好久没回来了。”
“凌院的梅花开了,前几天还下雪,可谓是一副好景。”
傅季秋闻言,面上的笑容淡了一分。
一旁的助理冲白院长递了个眼色,他瞬间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于是立刻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去图书馆转转吧,最近明辉捐了上万册的书,里面有些书或许你会喜欢。”
“好。”傅季秋应道,“看看吧。”
等他们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接下来便是做一个简短的讲话,然后给第一批获得奖学金的同学颁奖,再说几句勉励的话,便能结束今天的行程。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直到颁奖的时候。
主持人拖着激昂的语调,高声宣布并介绍着获得第一届“季秋奖学金”的学生。
“楚梦苒,2019级外国语学院学生,成绩优异,勤奋好学……”
“谢蜩鸣,2019级文学院学生,从大一起便认真学期,连续三年保持年段第一,并连续两年获得国家奖学金,同时……”
傅季秋听到这个名字时不明缘由地怔了一瞬,本来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好听,没想到一抬头,看到的却是昨晚的少年。
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纯黑的牛仔裤配着白色的薄款羽绒服,很简单的打扮。
羽绒服的帽子上带着一圈软软的白毛,将他原本就不大的脸庞衬得更是小了一圈。
他也看到了傅季秋,脸上倒没有惊讶,只是赧然。
好看的眼眸刚一对上他便立刻垂下,仿佛傅季秋会吃了他一般。
傅季秋静静地望着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他突然想到自己早上想的那个问题。
可以让一个人放弃眼前唾手可得的利益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未来势必有更大的利益。
所以对于少年最大的利益是什么?
总不会是他吧。
-
傅季秋从一旁的礼仪小姐手中接过证书,然后挨个发了下去。
发到谢蜩鸣时,他紧张到不敢看自己,整个人微微晃神,一副神游天外的神情。
许久才抬起细长的手指接过自己手中的证书,然后低声道了谢。
傅季秋没答,只是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
少年似乎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僵硬得像块石头。
傅季秋见状,突然生了几分狭促的捉弄之意。
于是他半俯下身凑到他耳边,对准了他耳下的那片胎记,极轻极低地问了一句,“还疼吗?”
少年闻言猛地抬起头来,慌张得四处张望,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傅季秋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不知为何,一晚上的阴霾一扫而净。
难得生出了几分好心情。
颁完奖后,还有一堆领导院长的讲话。
白院长知道他不喜欢听这些,于是他刚一下去就带他向院长办公室走去。
走到一半院长院长临时有事,便让别人先带他去。
傅季秋自然没有什么意见,随着领路的人一起向综合楼走去。
行至一半,他却突然停了下来,目光向不远处看去。
“那是凌院,最近里面的梅花开了。”领路的女生想起院长交代过的傅学长的记性不好,连忙提醒道。
说完之后,虽然觉得离谱,但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补充道:“里面的梅花还是您当初出钱栽的。”
傅季秋收回目光,淡淡地应道:“我知道。”
“傅学长,要进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