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蛊 第9章

温聆玉也喘着气,有气无力地说:“我们休息一下吧,真的不行了,我好口渴。”

眼看着天色快要转暗,可目的地却看不到影儿,我们可能真的要在野外过夜了。

我拿出手机,电量还剩一半,依然没有信号。

“好。”我点点头。与其这么看不到目的地地走下去,还不如好好休息。

幸而之前我们带了露营的物品,就地搭起了一个简易的帐篷。

天色转为昏暗,夕阳在山,倦鸟归林。

我和徐子戎在路边的树林中收集了一点儿干枯的树枝,在帐篷前生起了篝火。之前在车里倒不觉得,原来蚊虫多得可怕,稍不注意就会叮出个大包。道路上不时还会爬出些长相怪异的虫类,吓得两个女孩子“哇哇”乱叫。

但我们眼前最大的问题不是蚊虫,而是水。

我们带出来的水早就已经被消耗完了,如果我们还是被困在这里,没有水的话,我们撑不过一周。

夜幕渐渐笼罩,篝火映照着我们的脸。天上有很多星子,点点嵌在空中,很美。可现在我没有心情去欣赏这样的在城市里看不到的夜景。

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时不时火花的“哔啵”声,森林里响起的虫鸣声和更远处的蛙叫。

温聆玉机械地翻弄着篝火,间或加些干树枝进去。邱鹿抱住膝盖,盯着火发呆。

过了很久,邱鹿忽然盯着篝火,眼睛一眨不眨,嘴里喃喃着:“我们是不是走不出去了?”

我呼吸一窒,心底也忍不住发虚。

温聆玉似乎想要安慰她:“我们……我们……”可到最后自己都说不出口。

一行眼泪就直直地从邱鹿眼眶中淌下来:“我不想死在这里,我爸妈还等着我回家呢。我……我还这么年轻……”

说完,邱鹿哽咽着和温聆玉抱在了一起。

徐子戎猛地把手里吃完的罐头砸向地面,恨恨地说:“该不会是那个小子给我们指错路了吧!他根本就不知道出去的路,给我们瞎指了一条。否则我们走了一天,怎么可能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还越走越荒凉?”

我说:“我们和他无冤无仇的,他为什么要整我们?”

“我怎么知道,可能他就是没事吃撑了!”

我不愿再细想下去。现在如果走回头路,我们的沉没成本就太高了,而且也不一定能走出去。

我说:“今天走了这么久,我们还是早点休息吧。别想这些了,我先守夜,你们睡吧。”

三人默不作声,温聆玉和邱鹿爬进了帐篷里,徐子戎抖了抖睡袋,也把自己套了进去。

我坐在火边,还是冷。女孩子们可以委屈落泪,可以惊慌失措,可以寻找依靠。男孩子也可以发泄愤怒,可以情绪失控。

但我们一整个队伍不能全部陷入负面情绪里,那样我们才是会真正地沦入深渊。

可我不是没有情绪的机器。

在夜色中,我拉紧了身上的冲锋衣,凑近篝火。灼热的温度扑面而来,可寒意却像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冻得我牙齿都差点“格格”发抖。

一分一秒都很难熬。大家的手机电量都所剩不多,我们约定好是轮流开机,查看时间和信号。我摁亮屏幕,不到十点钟。

信号格依旧是空的。

第11章 林中小溪

今晚,我知道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如果昨天在车里过夜已经算是倒霉,那今天幕天席地,简直是我生平头一次。

帐篷里一直传来温聆玉和邱鹿的说话声,很细很低,模模糊糊地听不清。徐子戎躺了好久,呼吸声急促烦闷,最后他索性翻身起来,眼里一丝睡意也没有,默不作声地踢了踢篝火边的灰烬。

“睡不着?”

徐子戎皱着眉摇头,然后又点点头,他烦躁地撇过头去,过了很久才说:“我觉得他妈的是我连累了你们。”

我说:“不用这么想,就算是我也会迷路的。”

徐子戎擦了把脸,我这才发现他居然哭了。我没有做声,也没有转头去看他,更没有出言安慰。或许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安慰反而是尴尬。

我看向漆黑一片的密林。

夜晚的树林黑影幢幢,稍微有夜风拂过,就会有墨影摇摆晃悠,为这个夜晚平添几分诡异色彩。

“沙沙€€€€沙沙€€€€”

又是风吹动树木的声音。

但徐子戎却突然直起身子,瞳孔放大,露出震惊的神色。

不,不对!

现在根本就没有风!

我一瞬间明白了那是什么声音。

那是……来自虫子成群结队爬过地面,无数四肢刮过地面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那些虫子……”徐子戎顾不上灼热,从篝火挑起一根稍长的树枝,当作火把举在手里,照亮了更远的一小片地方。

一只又一只黑色的虫,像黑夜里潜伏着的怪物,蛰伏在不远处。它们成群结队,蜿蜒爬行在路檐,背壳微微反射着火光。

“怎么又来了!”

徐子戎低低地怒吼一声,扬起那截树枝就要去烧虫子。

我一把拦住他的手:“你疯了?森林里见火即燃,顷刻间我们就命丧黄泉!”

树木最怕火,虽然现在是初夏,可一旦燃起来根本控制不住。我们就算能活着出去,也会被判个放火罪,关十年八年的。

徐子戎恨恨地放下火束:“这是什么玩意儿,一直缠着我们!”

他那咬牙切齿的表情,简直是想一泵杀虫剂全把它们喷死。

我说:“会不会是我们带的食物在吸引它们?这些虫阴魂不散,但也没有实质性伤害到我们什么。”

“妈的!操!”

这时,小帐篷的门帘被掀开,温聆玉和邱鹿将头凑了出来。两人都清醒得很,面露愁容。

邱鹿说:“怎么了?你怎么骂脏话?”

徐子戎欲言又止。

温聆玉没有说话,抬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我,里面全是担忧。

我心一软,不想女孩子们再担惊受怕,便说:“没什么事,你们休息吧。有什么危险也是我和徐子戎顶在前面。”

她们对视着,放下帐篷的帘子。

我怕徐子戎再犯冲动,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错事,便留了心。幸而这一晚虽然有些小波折,但也平平安安地过去了。

第二天,天气晴。

天高云淡,连云都是不成气候地散着,阳光直射大地。林子里的潮气被烘烤了起来,皮肤黏黏的。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我们已经三天没有洗澡的原因。

我们四个已经蓬头垢面,温聆玉的刘海几乎油成了一缕一缕的,紧贴在额头上。邱鹿的长发打了结,只能用五指简单地梳理。徐子戎的脸上沾着灰烬,应该是捣弄篝火时染到的。当然,我也没好到哪里去,白衬衣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烧了一晚上的篝火在水泥地上留下了一片黑色的焦痕。我们默不作声地把行李物品都收拾起来,为出发做准备。

可往哪里走呢?

邱鹿脸色苍白而犹豫:“我们真的要继续往前吗?”

两天的奔波让她瘦了一大圈,脸上血色尽退。

徐子戎说:“我们走了这么远,越做越偏,根本不像是能走到城镇里头的样子。”

温聆玉迟疑着:“可我们的车坏了,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早就迷路了。如果没有一个方向地在山里乱窜,我们……”

我说:“这里还铺了水泥路,至少证明是有人到过,有人用过的。走回头路的话,那昨天的辛苦就白费了。”

他们三个又沉默了下来。

在我看来,我们已经走了这么久,沉没成本太高,而且就算回去,我们也同样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还不如认准一条路走到底。

“哎……”邱鹿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舔舐了自己已经干得起皮的嘴唇。她拿出水杯,可里面倒不出一滴水。

徐子戎见状,赶紧拿出自己的水杯,但里面同样也空了。

“我也没有水了。”温聆玉失落地说。

我的水壶昨天晚上就空了,现在也口干舌燥。

邱鹿现在连哭都哭不出泪水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水源断绝,死亡就不远了。

身处大山,迷失方向,断水缺粮……这里似乎就是命运为我们设计好的坟场了。

他们都没有再走下去的勇气,而我的大脑嗡嗡地乱成一团,里面塞满了迷茫。

水,该去哪里找水……

或许是在强烈的求生愿望下,我脑子里骤然灵光一现!

“我知道哪里有水!”

他们都惊喜地看我。

“这附近的林子里面一定有!至少是个小水池!”

“你怎么知道?!”徐子戎问。

我说:“你们昨晚听到蛙声了吗?”

温聆玉一愣,很快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我说:“昨晚我听到树林里传来了蛙声。歌德说过:‘并非凡是有水的地方都有青蛙,但是有青蛙的地方总能找到水’!”

徐子戎和邱鹿两脸懵,两个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看还真有些夫妻相。

“这他妈也可以?!”徐子戎梗着脖子说。

“我和你一起去找水,女孩子们在这里看着行李吧。”我提议。

邱鹿立刻说:“这里人都没有一个,还需要看什么行李?”

温聆玉也点点头:“我和你们一起去,万一遇到了什么也好有个照应。现在连手机信号都没有,我们也通不了消息,万一走散了可怎么办?”

两个女孩子这么坚持,我便说:“好吧,那我们一起。但林子里不像水泥地上,路不好走,你们一定要小心啊。”

温聆玉和邱鹿连连点头。我们背上背包,把大件的帐篷留在了原地,便一起向着森林里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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