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宇对他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动作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看着自己时痴迷的眼神,欣喜若狂地抱住他,把脸埋在他脖子里闻他的味道。
季挽到现在一回想起那种感觉都还是会头皮发紧,满身的寒毛直竖,要不是后来路寂赶到,他不知道以当时胡宇那个精神状态,还会对他做出什么疯狂又恶心的行为。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男同性恋,会有男生对同样身为男性的人产生迷恋和性.冲动。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离那边的世界很远,这种事更不可能在他身上发生。
直到今天。
胡宇这个人,这件事,将他健康的生长环境撕开一个不可能再有缝合可能的口子,给他的世界观和身心都造成了极其强烈的重创和震撼。
“季挽。”一只冰冷的大手捏住他的脸,轻轻掰到旁边,路寂压下身,漆黑的眼睛里像渗了冰:“我赶到时只看到他抱着你,除此之外他还对你做了什么。”
看着他黑沉沉好似没有一点温度的双眼,季挽紧张咽了咽喉咙:“没有,就只是抱着我而已,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你就来了……”
路寂目光笔直地盯着他,似乎是在确认他有没有隐瞒什么,这么过了好几秒,才微微垂下眼,松开手坐回去。
“没有就好。”
在他离开的那一瞬间,季挽明显感到周围冷冰冰的窒息感也跟着消散,被挤压到稀薄的空气重新自由流淌。
季挽轻呼出两口气,想要起身时,才发现手跟脚都软得使不出一丝力气,一时间竟没能起得来。
他懵了几秒,后知后觉地想,他该不会是被刚才路寂的气场给吓到了吧。
才短短的几十秒而已,竟然就消耗掉这么多体力,后背也黏糊糊的汗湿了一片,果然身体的反应才是最诚实的。
不禁又想到路寂刚才问他有关胡宇的事时那个眼神,透着让人脊背生凉的阴冷寒气。
季挽甚至觉得,如果当时他说出胡宇除了抱他,还对他做了其他动手动脚的事的话,路寂可能,不,是绝对会对胡宇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来。
他真的很看重自己。
季挽迷迷糊糊地想,抬手用力揉了揉脸。
须臾过后,季挽觉得自己应该是冷静了,侧眸朝身边的人看了一眼。
路寂从车门储物槽拿起一瓶水,仰头喝水时,立体凸出喉结在光影中上下耸动,下唇碰到瓶口,染上湿润的水迹。
有点性感。
季挽目不转睛地看着,怎么会有人连喝口水都好看成这样,举手投间每一个动作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如果把这一幕做成连环动画,那随便截下每一帧都是一副精美的画作。
他的视线太过直白,强烈到路寂根本没办法忽视,捏着塑料水瓶的手指轻轻攥紧,偏头看过来:“怎么了?”
季挽缓缓摇头,他现在身上还是没什么劲,懒洋洋地瘫在座椅上,不想动弹:“欣赏帅哥。”
路寂没有说话,垂着眼,目光像是刀片一寸寸在他脸上刮过。
车里温度高,季挽又一直被酒意烘着,身上出了不少汗,头发被沾湿,软耷耷地趴在额头上,眼周漫着深红,脸颊却白皙得仿佛透着光。
刚才上车时就把外套脱了,现在身上只有一件白色高领毛衣,看着软乎乎的,特别有让人想抱在怀里吸两口的冲动。
路寂搭着方向盘的手指克制地蜷了蜷,微阖着眼皮:“最近怎么样?”
季挽眨了眨眼:“还行吧,就老样子。”
路寂“嗯”一声,抬眼望着窗外,语气似是漫不经心:“是不是很忙,找你打过几次游戏,你都说没空。”
季挽打哈欠的动作僵在半空,大脑同时快速运转。
糟糕,被喝醉酒这事一搅和,他竟然把最近在刻意疏远路寂这茬都给忘了。
说来这可是自从放假后,他们隔了快三周的第一次见面。
季挽心下尴尬,偏头朝旁边看,路寂也在此刻转过头,两人的眼神正面对上,路寂目光漆黑平静,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越是如此,季挽就越是觉得后悔和心虚,说到底这件事从头到尾路寂都是无辜的,就因为自己头脑发热的胡思乱想,就让他平白遭受这么长时间的冷落。
而且事后也没有一丝责备和抱怨他的意思,不仅如此,还全无芥蒂的在今天这样危机紧急的情况下帮了他,这样只会让季挽更加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混账事。
季挽肠子都快要悔青了,抿了抿嘴唇:“是有点忙,但之后就不会这样了,你可以随时找我打游戏。”
路寂看着他白皙的侧脸:“好。”
季挽身子往下滑了滑,垂着头,下巴和嘴唇都陷进柔软的衣领里,声音有些闷,还有些糯:“对不起。”
路寂伸出大手在他脑袋上拍拍,嗓音温柔。
“没关系。”
作者有话说:
节奏有问题,在尽量修改删文了,大概还有两三章说清楚,抱歉
第35章
外面天光灰暗, 雾蒙蒙的,几片晶莹的雪花被寒风透过半开的车窗送进车内,落在季挽的脸颊上, 瞬间融化成湿润的水珠。
季挽感到脸上一冰,竖起手指在上面抹了一下,偏头朝窗外看:“又下雪了。”
上午已经被风雪肆虐许久,这会下得小了些, 细碎的雪花姿态轻盈, 在天地间纷纷扬扬,画面有些浪漫。
季挽看得出神时,车窗玻璃却突然在他眼前缓缓上升关闭。
“你身上汗还没有干,吹风容易感冒。”路寂在旁边低声说。
季挽“哦”了声, 抬手在后脖颈上轻轻搔了两下。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着, 季挽翻找出来, 看到是林雨眠给他发的微信, 问他跑哪去了, 怎么上个厕所人还给上没了。
季挽看一眼旁边的人, 给他回复说现在跟路寂在一起,让他不要担心。
林雨眠好像对此一点都不惊讶,完全没问路寂怎么突然来了,又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只是最后跟他说聚餐结束了,大家打算去玩密室逃脱,问他们要不要去。
季挽停下打字的手,问身旁的人:“他们现在要去密室逃脱, 问我们去不去。”
路寂侧眸看了他一眼, 语调淡淡的:“我不去, 我不喜欢玩这种游戏。”
顿了两秒,他又低声补充道:“你要去吗,我可以送你。”
季挽闻言偏头看向他,路寂目光注视着前方,神情一如往常般平淡冷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季挽多看了几秒,收回眼,低头回复林雨眠的消息,回完手机塞回口袋,身体懒懒靠进椅座里。
“那我也不去了,哥你能送我回家吗,我头晕,想回去睡觉。”
路寂握着方向盘的手顿顿,转过头看着他,默了一会,深色的眸中蕴着不明显的笑意:“好。”
季挽家离这里有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路寂开车又特别稳,在半路他就眼皮耷拉地睡着了。
可能是受酒精的影响,季挽这一觉睡得特别昏沉,醒过来时人都恍惚了许久,从自己双脚的麻木程度来看,他至少睡了得有两个小时往上。
“醒了?”
季挽还在发懵,听到旁边路寂的声音,含糊“唔”了一声,抬手揉揉眼睛,瞥到车上屏显的时间,竟然已经六点半了。
“这么迟了,哥你是不是早就到了,怎么不叫醒我啊。”
路寂摇摇头:“没关系,看你睡得香,就没忍心叫你。”
季挽偏头朝车窗外看,冬日天黑得快,外头的雪花还在扑簌扑簌落个不停。
夜色浓稠,却也能从建筑物的轮廓和环境辨认出这里已经是他们家的小区。
转回身,季挽看着旁边的人,有些无奈:“叫醒我也没事的,总不至于让你在这多等这么久。”
路寂拿起水瓶喝了口水,闻言只是浅笑下,温声说:“真的没关系。”
不是第一次了,路寂这个人总是这样,在自己面前没有一点脾气,他总是暖的像一池泉水,给予他全身心的包容耐心。
知道这就是他的性格,再说什么也没用,季挽嘴唇微动,干脆放弃。
他又偏头看向窗外,单手托着下巴,自言自语般小声咕哝着:“学长你有时候真的太温柔了,总觉得只要跟你在一起,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会无条件的迁就理解我,这种感觉虽然不坏,但有时候会让我有种飘飘然没有实感的感觉,再这样被你纵容下去,我都不敢想象,要是有一天我的生活里没有了学长,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啊……”
车厢静谧的氛围下,路寂清楚听到了季挽说的每一个字,他怔了怔,神情有些恍惚。
如果不是知道季挽的性格,就凭他说的这些话,路寂甚至会以为他是在跟自己表白。
心脏不受控地在胸腔躁动,喉结上下耸动了好几下,路寂强忍着,瞳色漆黑,嗓子压得很低:“我从来都不是什么温柔的人。”
季挽一直在认真看雪,听得不甚清晰,回头看着他:“什么?”
路寂不动声色,将这一刻眼底滋生出的情绪裹挟隐藏得密不透风。
“季挽,我其实一点都不温柔,我的温柔从来都只给一个人。”
暖意融融的车厢内,路寂刻意压低嗓子的冷淡声线凉凉飘进季挽的心里。
略微思索片刻,才明白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季挽抿了抿唇,试探着轻声问:“是你喜欢的那个女生吗?”
路寂眼神一顿,垂眸深深看着他,漆黑的瞳孔里闪烁着复杂难言的情绪,季挽注意到他侧脸的肌肉似乎都紧紧绷着颤了两下。
沉默小半晌后,路寂叹出一口长长的气,俯下身将额头抵在季挽肩膀上,嗓音沙哑微涩:“是啊,是我喜欢的那个人。”
季挽感到肩上一重,湿热的吐息像轻柔的羽毛般扫在他颈侧的皮肤上,微微的痒:“哥,你真的那么喜欢她吗?”
路寂闭着眼睛,闻言苦涩一笑:“嗯,喜欢,喜欢得快要受不了了,为什么他不是我的东西,如果他能成为我的东西,成为我的人……”
季挽从来没见过路寂这样脆弱的一面,像是被伤害的独狼,失去了他的孤高和骄傲,蜷缩着独自吞咽他的悲伤。
所谓喜欢,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可以让一个强大温柔的人卑微至此。
季挽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安慰路寂,几经酝酿,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也只得沉默着陪在他身边。
路寂并不是那种会任由情绪掌控理智的人,他是克制的,隐忍的,短暂的消沉低迷之后,很快又恢复如常。
季挽望着他淡漠的侧脸,心里悄然松了口气。
大雪落得安静,雨刷器不知疲倦地划着半圆,将车前玻璃扫出清晰开阔的视野。
路寂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深绿色的丝绒小礼盒,看起来很精致。
“这是礼物?”季挽瞥了一眼,好奇问。
“嗯。”路寂低垂着眼,默了须臾,又低声说:“送给他的。”
果然,季挽眨了眨眼,看到路寂修长的手指轻轻抽掉盒子上的丝绸缎带,而后打开。
一抹金属冷光在季挽眼前闪过,他看到里面躺着两条一模一样的手链。
还是情侣款,果然是送给喜欢的人的东西,真够用心的。
季挽撇了下嘴,移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