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国有些不耐烦地硬声道:“刑讯逼供不就那么点手段,让你往死里难受还不会留下痕迹,给你上电刑、喝头发茬子肥皂水、不给东西吃还不让睡觉──我说警官,这件事跟案子本身没关系吧?”
“有关系啊,我初来乍到,还不知道我们警察都是怎么对付那些死鸭子嘴硬的嫌犯呢,现在学习观摩一下,”林匪石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万一以后有人死不认罪,也知道怎么收拾他。”
──这句话就有些过了,江裴遗皱眉低声提醒:“林匪石!”
林匪石挑了一下眉,赵德国本来就铁青的脸色因为他明嘲暗讽的话更加难看起来,被手铐固定在椅子上的手都握成了拳头。
这个林匪石不光是哄人顺毛小达人,在气死人的嘴炮领域上也是战斗力卓绝,虽然现在还不能治赵德国的罪,但是让他提心吊胆地不舒坦,还是非常手到擒来的。
林匪石抬眼对监控头送了一朵桃花,表示“不好意思啦”,然后又一本正经地对赵德国说:“由于刑讯逼供是违法的大事,现在需要你指认一下当初对你刑讯逼供的人──这些照片是我们刑侦支队的成员,这件事过了还不到半年,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赵德国硬着头皮把照片接了过来,一张一张地翻过,他根本挑不出来──因为压根就没有“刑讯逼供”这件事!
这简直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只能逢场作戏随便挑了四个人出来,冷冷道:“就是他们四个。”
林匪石拿过那四个人的照片看了一会儿,忽然“啧”了一声:“这个胡伟不是早就调到外地去了吗?谁还把他的照片放进来了?”
赵德国脸色一变。
林匪石将照片往桌子上一扣,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让我们胡警官不远万里回来对你动私刑,你的面子可真不小啊。”
赵德国就知道这个条子不怀好意,瓮声瓮气地说:“……这个人可能是我记错了。”
“实话跟你说吧,你挑出来的这四个人,没有一个是我们局里的,”林匪石含笑的眉眼竟有些锋利逼人的气势,他字字清晰道:“一个人勉强算是看走了眼,总不能四个全眼花了吧,赵德国,真以为漫天信口开河我们就拿你没办法啊?”
赵德国咬紧了牙关,半晌没说出一个字,忽然露出一个讥诮而扭曲的笑容,恶狠狠地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件案子已经开始重新侦查了对吧?你们这些警察不出去找我犯罪的证据,跟我在这儿耗着有用吗?你们关不了我多久的,我根本没有,也没有人会指控我杀过人──你们找不到证据的,我会被无罪释放,无、罪、释、放!懂吗?”
江裴遗淡淡道:“也就是说,根本没有刑讯逼供这回事。”
赵德国好似拿准了这群条子治不了他,开始彻底死皮赖脸起来,语气甚至有些得意:“怎么没有,当时我被整的生不如死,只能被他们按头认罪,但是我想不起来这些人都是谁了。”
这简直是太狂妄了,无凭无据血口喷人,外面听着的刑警都气成了河豚,恨不能冲进来一脚把他的大脑袋踹到太平洋里喂鱼,不过室内的两个人还都挺平静的──这种无赖他们都见多了。
“看你这么小人得志,本来不是很想打击你白日做梦的积极性,”林匪石拿着文件站起身,轻声对他道:“但是上一个在审讯室里这么春风得意的人……”
林匪石走到赵德国身边,慢条斯理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赵德国不知道是受什么刺激了,猛地用力一挣,带着手铐的双手晃动地椅子都在“吱嘎”地响,一双恶毒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林匪石,恨不能一口咬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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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出了审讯室,江裴遗问:“你刚刚跟他说什么了?”
林匪石颇为神秘地对他一笑。
江裴遗现在已经能熟练地从林匪石如出一辙的微笑里分辨出各种意思了──温柔的、关怀的、虚情假意的,当然,还有蔫坏的。
林匪石用雪白的牙尖咬了一点嘴唇,这动作有点灵动的坏,他小声地说:“我问他是不是从来没有过性生活,不过问的可能有点直接,他受不了了。”
江裴遗:“……”
林匪石坐到椅子上,两条长腿交叠,带着一点鼻音抱怨道:“这个赵德国明显就是个无赖,仗着我们现在没有证据,故意恶心人,当然要恶心回去了。”
江裴遗后腰靠在桌沿上,淡声道:“死猪不怕开水烫,没必要跟这种人计较,关着他就是了。”
“唔,确实有些棘手,现在所有证人都反水了,至于现在这个案子怎么办……还得再想想。”林匪石拿起一根笔,夹在手指间转着,一言不发地盯着窗外,慢慢陷入了沉思。
现在他们真是有点走投无路的意思了,江裴遗甚至去两个案发现场走了一圈,但是这两家人,一家早已经搬走了,现在完全被改造成了另外的样子;一家在大扫除过一遍之后就荒无人烟,再无人居住。
连一丝一缕的残余线索都没有留下。
“谢雪,女,二十四岁,一家婚纱店的专业摄影师,于去年10月23日晚在家中被人袭击,身中数刀当场死亡,死者跟凶手没有任何私人恩怨,在案发前甚至没有见过面。”
“魏涛,男,二十五岁,在一家饭店当服务员,去年10月24日晚回家后,被人持刀袭击,腹部、大腿多处受伤,送到医院后因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死者和凶手同样没有个人恩怨。”
“从犯罪的对象,犯罪时间和犯罪方法来对比,这两个案子的凶手应该是同一个人,因为某种难以启齿的原因,凶手对成双入对的情侣怀恨在心,所以要暴力破坏、拆散他们,他不杀另外一个人,是想看他恐惧、害怕、痛苦,由此推论,凶手或许是变态人格。”
公共办公室里,祁连正在读当时会议的总结报告,旁边有个女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所以说果然还是不能秀恩爱啊,这一对一对的小情侣……”
“跟秀恩爱有什么关系,这又不是什么错事,”祁连皱眉扫了她一眼,道:“你这个逻辑,不就是女孩子被强暴了之后怪她穿的太少吗,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都是跟谁学的。”
女警有理有据道:“可是这就是事实啊,我们单身狗就不会有被红眼病盯上的风险。”
祁连手里文件“啪”地一合,冷冷道:“那你最好一辈子别找男朋友了,孤独终老最安全了,说不定找一个就会碰到一个赵德国,一辈子都有人盯着你。”
女警脸色微微一变,转过头去不说话了。
“……这个祁连,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把人家小姑娘怼的都不跟他说话了,怪不得三十岁了还没有对象。”林匪石忍不住笑着关上办公室的门。
江裴遗问:“他又怎么了?”
“刚刚在跟我看案子呢,旁边一实习的小姑娘说秀恩爱容易被红眼病盯上,他就咒人家姑娘一辈子没对象,好狠。”林匪石慢悠悠喝了一口蜂蜜水。
“我不觉得他有什么问题,”江裴遗神情淡淡地说:“不能因为受害人有同一个特点,就把错推到这个本身并没有错误的共同点身上,这是一种不值得提倡的歪风邪气。”
林匪石顿觉匪夷所思:“……我并不是很懂你们这些直男的说话方式。”
江裴遗不冷不淡地回答:“因为我们没有成为‘千万少女的梦’的志向。”
林匪石:“……”
──林匪石算是发现了,自从那次江裴遗答应他不再凶他了之后,确实是没再对他开启“冷嘲热讽”大招,但是居然开始学会见缝插针地挤兑他了!
“江队,你没对象吧?”林匪石突然问。
江裴遗掀开眼皮看他:“没有,怎么了?”
林匪石倍感欣慰道:“那我就放心了。”
江裴遗:“?”
受害人谢雪的男朋友叫李思杰,也是当时的目击证人之一,这是林匪石唯一没有接触过的与本案有关的人物,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到李思杰的家里走一趟。
“我没有性别歧视的意思,”
晚上九点,江裴遗的家里,林匪石剥了一个开心果,说:“但是通常男生的胆量和血性都要比女孩大一些,我觉得跟这个男生谈一谈,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你说呢?”
──江裴遗的家现在可以正式更名为“江裴遗和林匪石的家”了,林匪石由于占据便捷的地理优势,几乎每天晚上都跑过来跟他一起吃饭,顺路聊人生、聊新闻、聊案子,有时候说的太晚就直接在这边睡下了。
虽然是住在客房,还没能得到同床共枕的机会。
江裴遗用裹着白色纱布的手向上滑动着ipad的屏幕,无可无不可地说:“希望不大,但是你想去的话可以试试。”
“但是明天就是周六了。”林匪石小声说。
是休息时间,想睡懒觉,不想工作。
江裴遗明显理解错了意思:“要我送你去吗?”
林匪石想了想:“……也可以。”
于是林匪石晚上又是在江裴遗的家里睡的,反正第二天早上他们约定一起出门,住在一起还方便一些,名正言顺。
不定闹钟的话,林匪石基本上八点半才会起床,他天生比较能睡觉,据说小时候一天能睡20个小时以上,当代睡神下凡,但凡有一天的睡眠时间少于八个小时,他一整天都会没什么精神。
林匪石从被窝里起床的时候,江裴遗早就洗漱完了,在厨房准备早饭。
林匪石对身上的疤痕大概还是挺在意的,走出卧室门的时候就穿戴整齐了,反正江裴遗跟他住了那么多晚上,从来没见过他哪里有伤。
江裴遗背对着客厅站立,阳光从窗间玻璃斜射而入,几乎给他渡了一层温暖的浅金色,江副支队的身材真的很养眼,腰背纤薄而双腿细长,起伏有致,那背影线条的轮廓显得诱人而美好,非常适合让人想入非非。
林匪石心无杂念地欣赏了片刻,然后“吧嗒吧嗒”踩着拖鞋走到厨房,有点意外地发现江裴遗居然是在煮鸡蛋牛奶──但是冷酷无情的江副队是从来不喝牛奶的,家里连个牛奶盒子都没有,这肯定是特意给他煮的。
林匪石的心里顿时开出了一朵小花,他假装若无其事地靠在门框上,温情款款地说:“江队早安。”
江裴遗头也没回:“九点不早了,洗脸刷牙去。”林队的小花开始枯萎了。
吃完饭,两人穿着便装,江裴遗骑着那辆二八大杠,带着林匪石去了李思杰的家。
林匪石有些意外地发现,李思杰的状态似乎比苗珍好了不少,起码没有她那么呆滞、颓废,说话语气也很正常。
李思杰开门的时候穿着一身灰色运动服,警惕地打量着面前的两个男人:“你们是?”
林匪石亮了一下工作牌:“市局刑侦支队的警察。”
李思杰垂下眼:“……进来说吧。”
林匪石却停在门口没进去,意有所指地说:“家里有其他人吗?”
李思杰沉默片刻,低声道:“没有。”
江裴遗先提步走了进去,四下扫视了一眼,家里摆设“乱中有序”,是标准的单身成年男子的居住环境。
“两位请坐吧。”李思杰客气道,“二位抽烟吗?”
林匪石道:“不抽,谢谢。”
江裴遗是抽烟的,但是平时抽的很少,只有特别心烦意乱的时候才会抽上几根,他淡淡道:“不抽。”
李思杰拖过一个马扎子坐下,有些疲惫地搓了一下脸,哑声道:“你们想问小雪的案子吧。”
林匪石点头:“当时你在市局指认了赵德国是杀害谢雪的凶手,但是后来你又改口说,凶手其实不是赵德国,是你认错人了。”
“是的。”李思杰停顿片刻,然后加重了语气:“是我认错人了。”
林匪石跟江裴遗对视了一眼,又问:“我们这次不是调查走访,只是想来了解一下情况,你可以放松一些,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跟我说一下,当时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这是不涉及凶手身份的区域,就算李思杰被威胁了,应该也是可以跟他们谈一谈的。
迟疑片刻,李思杰开口:“……小雪她喜欢摄影,在这方面的天赋也很高,高中毕业之后就开始四处拍摄,后来在一家婚纱店工作。”
李思杰沉默了许久,像是在思考着怎么描述那时的画面,停了有半分钟,他才缓缓地说:“……当时,她正在客厅里试拍一套新婚纱的上身效果,我家的大门忽然被拍响了,我在厨房准备晚饭,她提着婚纱去开门,然后我就听到……听到她的惨叫声……”
“我马上从厨房里跑出来,就看到她白色婚纱上都是血,一个人拿着刀……在她身上……”李思杰话音颤抖起来,唇色苍白,有些说不下去了。
林匪石倏然抬起眼:“那时候她的摄像机还开着吗?”
李思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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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半个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