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 第69章

“我还……我还相信你。”江裴遗轻轻蜷了一下手指,垂下眉眼低声道,“只要你跟我解释,我就相信你。”

林匪石感到心脏一阵剧痛,能让他痛彻心扉的从来不是尖锐的刀锋,而是被背叛之后仍然愿意再次给予信任的感情,他就要被江裴遗这句话杀死了,眼珠瞬间就变得湿润,许久才缓过来,一字一句说:“他说的是错的,不论是谁跟你说的话都是错的……裴遗,求你不要跟我生气,我什么都告诉你。”

林匪石深吸了一口气,道:“其实没有什么别人,我就是林匪石……本来应该死在那场大火里的林匪石。”

即便以“林匪石是好人”的假设向下推论,怎么推都是“伪命题”,江裴遗仍然固执地坚持下来,他不相信林匪石是恶人,但是现在听到林匪石亲口承认,他的耳边还是“嗡”一声响,难以置信地问:──

“你是林匪石、是鱼藏?那承影呢?承影又是谁?”

“承影也是我,总之你现在听到的一切名字,都是我……总而言之,我大概是个日理万机的精分选手吧,这个故事说起来很长,我慢慢地跟你讲。”林匪石让江裴遗把他抱到身边,双腿放在床上,像从前那样柔软地靠在他怀里,低头偷偷摸摸抹了一下眼尾,才闷声说:“林匪石其实不是我的本名,16岁之前,我原名周流──周是我的父姓,周流是我从小用到大的名字,后来才改成了林匪石,因为卧底工作太危险了,我不想牵扯到我的家人。”

回到元凌省的那几天,江裴遗拜访过林匪石的父母,对他改过名字的这件事是知情的,卧底改名换姓,这再正常不过了。

“16岁那年,我偶然遇到了一个传销组织的人员,他们想把我拉进那个组织里,有人没日没夜地给我洗脑,但是我相当‘个人主义’,别人说的什么话我都听不进去,非常有自己的想法,阴差阳错因祸得福,装痴卖傻打入了这个组织内部,并且设法向警方送出了第一条消息──然后我就认识了郭厅,那时候我还是个普通高中生,郭厅也还没当副厅长。我第一次做这种阳奉阴违的事,难免会感到害怕,不过还好那个传销组织的人有点蠢,根本没怀疑过一个屁事不懂的孩子,那时候我还算不上卧底,顶多是个‘线人’,跟警察里应外合,无伤完成了我的第一次行动。”

“后来郭厅发现我这个‘沧海遗珠’,主动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加入他们,意思是继续到其他犯罪组织里当线人,给他们传递情报。我那时候毕竟还小,有点聪明也只是不上台面的小聪明,就有点犹豫,又贪生怕死,没有直接答应,”林匪石道:“我没跟我父母说,他们肯定不会同意的,说不定把我腿打折,后来我认真想了想,反正是为国家社会做贡献嘛,就跟郭厅说我同意他的邀请了。”

“我可能是有接触犯罪的天赋,也可能我自己确实就是个隐藏变态吧,非常容易就能取得别人的信任,郭厅给我安排的所有任务,几乎都无往不胜,各种各样的名誉嘉奖随之而来──那时候我还不懂事,没有意识到名声与荣誉往往是带着致命危险的华美王冠,戴上去是要付出代价的,只觉得我可真是个美貌与实力并存的绝世小天才。”

江裴遗:“……”

“说来惭愧,当时我特别中二,感觉我是个骨骼清奇的宇宙超人,是神仙下凡来拯救世界的……谁年轻的时候没脑残过一两次?我母亲以前是研究历史学的,我也略知一二,于是就给自己起了一个代号,叫鱼藏,十大名剑之一,听起来还挺帅,”林匪石苦笑一声:“以前还是不聪明啊,年少轻狂,不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当我恍然发现应该‘低调做人’的时候,鱼藏的名气已经盖不住了。”

“说起来咱们还算得上同事,我一直觉得我们这一行挺奇怪的,越是优秀出色,就越见不得人、越要隐姓埋名,”林匪石轻声道:“当一个警察卧底的名声大起,接踵而来的不会是鲜花与掌声,而是无穷无尽源源不断的危险与麻烦。”

江裴遗:“……”

“我大学毕业那年,想让我不得好死的人就可以从南极圈排到北极圈了,鱼藏在他们的圈子里人人得而诛之,恨不能把我千刀万剐,”林匪石道:“为了安全起见,我让我父母搬了家,离开了原来居住的城市,几乎断绝了跟他们的来往,以前还会偶尔回家看看,后来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就连家都不敢回了。”

对于林匪石所说的,江裴遗不能感同身受,因为他从小就是孑然一身没有家的,跟妹妹也长期别离,他并不可怜自己,但是这时候感觉林匪石挺可怜的,因为他不告而别而产生的怒气、失落与伤心,就都悄无声息地散在心里了──

像林匪石这种人,大概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被原谅的,江裴遗只觉得心疼,想把他抱在怀里。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鱼藏就是一个迎风招展的活靶子,稍有不慎就会被子弹扫射成筛子,”林匪石又说:“所以有些很多人想让我死,但是有些更聪明、更贪婪的人,他们想要的是鱼藏的身份──三年前,沙洲在暗处开始酝酿一场针对鱼藏的阴谋:他们想找到一个人彻底取代‘鱼藏’,神不知鬼不觉在省厅安排一个不可撼动的钉子,于是就有了‘承影’这个称呼的存在。”

江裴遗:“……”

“虽然这么说很匪夷所思,但是周流、林匪石、鱼藏、承影,这些名字背后的男人全都是我……本人可能又名‘马甲的集大成者’,”林匪石忍不住自嘲了一句,又道:“至于这其中的来龙去脉──那场早有预谋的大火、手术室里的偷梁换柱、还有牵扯到的另外一个跟我长相很相似的人,一会儿我再跟你解释。”这几段话的信息量太多,爆炸似的一股脑塞进耳朵里,一时间江裴遗的脑子根本不够用了──也就是说、简而言之,沙洲想找人代替林匪石,结果兜兜转转竟然找到了鱼藏本尊的身上!

这就是传说中的“我替我自己”?

江裴遗怔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这跟李成均有关系吗?”

“李成均……他确实不能活着,”林匪石抬起头,目光有些悲哀地看着他:“这么多年,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当初你的身份会忽然暴露吗?你在黑鹫如鱼得水那么多年,伪装的本领出神入化,怎么会无缘无故被人识破?”

江裴遗听懂了他的意思,有个让他难以置信的猜想在心中成型,他瞳孔收紧,骇然道:“你是说……”

“──你把他当老师,可怎么会知道他又把你当什么?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裴遗。”

江裴遗:“……”

作者有话要说:你的现状:满脑门问号

第103章

江裴遗的脑海里轰然巨响,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两年前行动结束、他住院休养的时候,江裴遗确实怀疑过警方内部有人泄密,但是他的身份是省厅最高机密,知道南风真实身份的人屈指可数,最多最多没有超过十个人,都是省厅的元老级人物了,他思来想去都没有怀疑对象,又没有任何线索,只能把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以为是他不小心露了什么马脚,让锟€€抓到了破绽。

江裴遗从来没有想过在背后插他一刀的人会是他的老师李成均,一时震惊地几乎说不出话来,喃喃道:“他……他怎么会?”

林匪石眼中闪过一道阴沉的情绪,低声道:“据我所知,‘江裴遗’这三个字,他卖了三千万。”

江裴遗睁大眼睛:“……”他仍然觉得难以置信。

“裴遗,你知道吗?我最欣赏你的一点就是,即便你见过再多的人心险恶,还是愿意相信人的善良,永远保持着一颗赤诚善良的初心,不像我,总是喜欢阴谋论,觉得‘总有刁民想害朕’,已经很难再去相信谁了。”林匪石说:“你是这十年来的唯一例外。”

“李成均的事,是我加入沙洲之后才知道的,一开始我也觉得难以接受,所以后来私下里有意试探他几次……结果还真没让我失望,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没说错啊。”林匪石侧躺在江裴遗怀里,压的腿有点麻,但是他实在不愿意动,整个人都快贴在江裴遗身上了,他半阖着眼皮,语气讥讽地说:“很多年之前郭厅告诉我,有许多优秀的卧底是死在自己人手里的,当时我没能明白他的意思,后来才懂了……最防不胜防的永远是人心啊。”

听他说到这里,江裴遗想起了什么:“前两天郭厅跟我说,三年前你的身份当时也是暴露地措手不及……也是李成均卖出去的消息吗?”

林匪石点点头:“是他。但就算没有他,沙洲也会对我下手,所以鱼藏一定是保不住的。”

江裴遗望着他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沙洲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唔,这件事解释起来有点麻烦,牵扯到一个你根本不认识的人,我刚才跟你说过,沙洲想找一个人来取代我,但是省厅的人又不是瞎子,没有那么好糊弄,所以这个替代品必须同时具备以下特征:身材、容貌、声音、智慧、性格、衣着风格、说话习惯、与人交往的方式等等所有细节都需要跟我一模一样,就算不能做到完全复制,起码也要像个十之八九,否则一定会露出破绽。”林匪石叹息说:“真不是我自恋,但是像我这样的男子,天底下是绝对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了,别的不说,就我这张脸,一笔一划照着整都整不出来。”

“所以,根据沙洲的计划,我的脸必须要经过一次毁灭性的再生,最好身体上的胎记也都除掉,不留下任何原本属于我的痕迹,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我经历一场焚烧真相的大火。”说起曾经的噩梦阴影,林匪石非常平静地说:“于是沙洲在组织里找到了一个身材与脸型都跟我差不多的人,让他观看我的录像带,模仿我的言行举止,又经过几次大刀阔斧的手术,把他的五官整成了跟我曾经非常相似的模样,但还是外观能看出明显的差别……不过以后再被火一烧,借机最后整容一次,就是一个完美无瑕的代替品了。”

林匪石说的轻描淡写,江裴遗听的后脊发凉──他不敢想象,假如沙洲本来的阴谋成功了,他们的功勋卧底悄无声息变成最大的背叛者,省厅的保密系统现在会变成什么样,简直是赤裸裸地晒在敌人的眼皮底下!

所以后来又发生了什么,让沙洲近乎完全的计划毁于一旦了?

林匪石轻飘飘道:“但是沙洲的人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千挑万选的优秀替身居然临阵反水了──”

“被选中的这个人叫贺华庭,是沙洲内部成员之一,但跟沙洲其实有血海深仇,根据他对我的描述,在五六年前,沙洲的人明目张胆闯进他的家,强暴并杀害了他的父母,他藏在衣柜里一天两夜,才死里逃生躲过了一劫。从此他的心里就生出了一个仇恨的怪物,经年磨牙吮血,只想为父母报仇。他暗地调查了很久,才知道当年杀害他父母的凶手,隶属于沙洲。”说起这个叫贺华庭的年轻人,林匪石捏了一下眉心:“说起来他也是个可怜人,命运对他太刻薄了……跟我有三分像的人,长相肯定差不到哪儿去,后来他为什么被沙洲的人看上,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所以贺华庭更名改姓留在沙洲,想找到当年杀害他父母的凶手,为他们报仇──可还没等他找到那几个人,就被选中当代替鱼藏的傀儡了。我见过他……不得不说,他跟我真的很像。”

“贺华庭表面上听从沙洲的安排,全方位无死角地模仿我,准备将我取而代之,暗中却找到我、跟我透露了沙洲的全部计划,于是我顺势来了一手将计就计,借着他们的计划反套路了一波,”林匪石道:“所以虽然我的身份被李成均暴露,当时那群人也确实想烧死我,但幕后的推手其实是沙洲,他们需要借一场合情合理的大火来遮天蔽日。”

“……那几天发生了太多事,三两句话根本说不清楚,我只能这么给你解释:从火场里救出来的人是我,被推进手术室的人是我,被推出手术室的人是贺华庭,被推进ICU的人是贺华庭,而被推出ICU的人是我。”

“所以在医院里的人一共换了两次,沙洲的人换了一次,我的人又换了一次,于是我还是我。”林匪石绕口令似的道:“与其说是贺华庭模仿了我的脸,不如说是我故意变成了贺华庭的模样,跟他联手来了一出偷梁换柱。”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换个人来这时候估计已经被绕晕了,江裴遗勉强跟上了他百转千回的节奏,从林匪石的字里行间中都都能感受到,那究竟是多么惊心动魄的一天。

“现在说起来,当时我其实很挣扎,不知道该怎么选择,如果我决定变成承影,就相当于……相当于亲手把自己送到了火坑里,眼睁睁地看着我被烧的体无完肤。裴遗,我不是圣人,也有七情六欲,也会怕疼、也会感到恐惧,那时候我真想死了一了百了算了,或者干脆趁这一切还没发生之前逃跑,再也不当什么卧底了,”林匪石低声道:“可是我又想,只要我坚持下来,就可以得到进入沙洲的机会──那可是沙洲啊,让无数前辈们前赴后继却始终不得其法的沙洲……我不想让先辈的血液白流,不想让他们在天之灵失望,我想让这个罪恶的时代在我手上终结。”

林匪石明明知道会遭受什么──灼热的火焰会吞噬他的皮肉,把他撕咬成不能见人的模样,将他的皮肤变的丑陋又难堪,夏天连短袖衬衫都不能穿……可他还是那么做了。

这就是鱼藏,十年一剑,冰冷而沸腾的鱼藏。

江裴遗在神魂震颤之余,不由蹙眉道:“可是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跟省里报告?”

林匪石顿了顿,几不可闻道:“因为我害怕了,不敢再相信谁,我不知道省厅还有多少个‘李成均’,不敢再赌了。”

听了他的话,江裴遗只觉得心痛又悲哀,这种飘零无依的感觉他太懂了,片刻后他又忽然想到什么,神色轻微一变──就算李成均死有余辜,那也轮不到林匪石来插手他的死生,定罪量刑是法院的权利,而且林匪石对李成均开枪,不符合正当防卫的条件,如果上面真要追究下来……这件事林匪石恐怕是要担责的。

林匪石好像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说:“虽然我在省厅没有备案,但国家公安部的人是知道这件事的,我在对李成均下手之前,已经事先得到那边人同意了。”

──公安部?

江裴遗顿时错愕道:“你怎么会跟公安部的人有直接联系的?”

江裴遗以前干过十年卧底,对那一套流程很熟悉了,不管鱼藏还是南风,像他们这种“大佬”级别的卧底,每次行动在公安部都有备案,但是备案是由省厅上报公安部的,他们很少有机会跟公安部直接联系。

林匪石抱着他的腰,小声解释说:“这纯粹是巧合,我因为烧伤住院的时候,曾经有一个男性书记员代表公安部来看过我,那时候我隐约已经感觉到李成均的存在了,于是隐晦地对他表达了省厅里可能有‘鬼’的意思,公安部的孙其正部长很重视这件事,私下里亲自跟我联系了几次──就算我再疑心病,也怀疑不到公安部长头上,就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他了。”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没有公安部的帮忙,我一个人也是要一条路走到黑的,大不了就孤军奋战……而且我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江裴遗沉默着没说话。

“反正这件事的始末大致就是这样,我‘冒名顶替’了我自己,同时变成了鱼藏和承影,白天是光、夜晚是影。唔,还有一些无足轻重的细节就不跟你说了,比如我还是没忍住,冒着行动失败的风险,提前保护了一下我如花似玉的脸……”林匪石舔了一下嘴唇,“不然以当时的火势,我的脸是不可能恢复成现在这样的。”

“……所以这一切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江裴遗将他八爪鱼似的身体推到一边,起身静静地看着他,“一开始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一个人离开?林匪石,我就这么不值得被你信任吗?”

林匪石:“……”

他以为老老实实“坦白从宽”,就不会有秋后算账这茬了!

林匪石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如果让江裴遗知道了这件事,以他的性格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势必会卷进沙洲的阴谋里,而林匪石不想把他牵扯进来,这太危险了,江裴遗好不容易从深渊沼泽脱离出来,勉强有了正常人的生活,林匪石万万不想再让他跟着自己提心吊胆了。然而解释的话到嘴边,林匪石突然又不想狡辩了,只是弯了一下好看的桃花眼,啵唧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有些无赖地说:“我知道错了,你打我吧。”

江裴遗看他态度恶劣、知错不改,决定要严惩不贷,反手就在他的屁股上用力抽了一下,林匪石没想到真的挨打,“啊”了一声,叫道:“痛!”

江裴遗眼里泛起细碎而温柔的笑意,在他耳边轻声说:“嘘,别叫。手感不错。”

林匪石:“……”

林匪石:“……”

林匪石:“……”

这是在撩他吧?这一定是在撩他!

作者有话要说:感情线就是不会虐【叉腰江队太会了啊啊啊

大概还有30-40章完结吧!另外,周六周末日万,更新会晚一点

第104章

林匪石握住他的手,在腕骨上轻轻摩挲着,撒娇似的说:“别打了,打坏掉了,再吻我一下吧。”

江裴遗冷淡地皱眉看着他,还是有点生气。

林匪石眼也不眨地看着他,痴迷般喃喃道:“再亲一下嘛……你不吻我,我就要死了。”

都说“撒娇男人最好命”,林匪石又是一个没脸没皮的超级无敌撒娇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让江裴遗心软至此了,他板着脸低斥了一声“胡说八道”,可还是挡不住海妖塞壬的诱惑,俯下身去轻轻含住了他的嘴唇。

江裴遗低下头,用尖尖的犬齿去轻咬他的下唇,两人直削挺拔的鼻梁斜斜交错,温热的呼吸纠缠到一起。

林匪石嘴角忍不住往上勾了勾,而后稍微一偏头,故意压低了声音道:“宝贝,你是不是从来没跟人接过吻啊?这样不行的,舌尖要伸出来──我教你。”说完他用湿漉漉的舌头舔了一下江裴遗的嘴唇,然后直接顶开微微闭合的牙关探了进去,灵巧地去勾江裴遗的舌尖。

江裴遗任由他又吻又舔地啃了好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平静地反问:“怎么,你好像很懂?”

“……”林匪石倏地感到后脊一阵发凉,本能地意识到自己正面临着来自男朋友的“死亡凝视”,在男人的尊严与小命面前犹豫良久,才移开视线,不情不愿地承认了他还是个初吻在手的良家小处男,面红耳赤地哼唧说:“……没有很懂,但是本人理论知识丰富、学识储备渊博,十年来阅尽无数经典小黄蚊……”

说话的时候他有些不好意思,薄薄的耳朵尖都红了。

江裴遗近距离望着林匪石,那人勾魂夺魄的五官倒映在他乌黑透亮的眼底,优美精致地不像话,那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让人看一眼就沦陷在里面了,江裴遗无端感觉有些燥热,伸手在他的脸颊旁边摸了两下,喉结轻轻动了动,哑声道:“匪石,你真好看。”

林匪石挑了一下眉,单手端着他的下巴,修长乌黑的睫毛垂下来,他眯起眼睛道:“哥哥,你说实话,当初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因为我长的好看?”

江裴遗想了想,很诚实地“嗯”了一声,虽然他并不是外貌协会,但是不得不承认林匪石这张脸确实让他……完全不能拒绝,反正不是以前“还行”的时候了。

林匪石忍不住伸手抱住他,一张“薄膜”似的覆在他身上,耳边听见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跳声──好像只有在江裴遗面前心脏才是跳动的……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林匪石感觉自己像是一块正在融化的坚冰,从里到外又冷又烫,透明的水珠滴滴答答地裹了江裴遗一身,马上就要跟他融为一体了……

“裴遗,谢谢你。”许久,林匪石闷闷地说。

──谢谢你不吝于给我信任,成为我至高无上的理想,也谢谢你穿山涉水奔我而来,再赠我此生全部温柔。

……谢谢你。

江裴遗听他声音有些不太对,诧异地捧起他的脸,看到自己多愁善感的男朋友眼珠又是红的,轻声地哄:“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呀?”

林匪石抱着他不撒手,低着眼睛说:“没办法,我太喜欢你了。”

江裴遗感觉身上的人确实是个“精神分裂”,胆大包天到算计沙洲的名剑鱼藏是他,像个长不大的男孩赖在别人怀里撒娇的人也是他,明明那么坚强、又矫情的不行,矛盾极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林匪石摸摸江裴遗的手臂,小声地问:“锟€€到底做什么了?我刚才看你脸色就不好,他是不是对你用什么奇奇怪怪的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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