鼹鼠也会伤心 第6章

燕殊一脸认真,伍执都能从他眼睛里读到“我要好好表现”的潜台词。

像被鼓舞了士气,伍执继续强装镇定,“别的倒是不需要,就是爷爷喜欢乖巧一点的omega。”

燕殊思索一番,果然不知道这个乖巧的定义,于是问:“好,那要怎么做?”

见他轻易入套,伍执也放松下来,丢掉了刚才的那点心虚,循循善诱:“嗯,大概就是…粘着我一些,表现得亲密一点吧。”

毕竟伍执也不知道恩爱是什么样的,他爸那里都是些少儿不宜的反面教材。

他只好勉强参考一下他小叔和婶婶的情况,他婶婶就总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如果看到自己和燕殊也是这样,应该就算达到他们的期许了吧。

伍执想得清楚,这次的目的,是让家里结束对他的“制裁”,并不是真的想和燕殊有什么牵扯。

他以后要回部队,离开这个牢笼,注定要和omega散伙。既然这样,那还是点到为止比较好。

所以他犹豫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不过你放心,就寿宴那一天这样就好。”

由于表情僵硬,伍执没注意到的是,燕殊的心绪一直随着他的话,几经转换,从无望变希望,又由希望又至幻灭。

原来,这只是限定一天的福利。

第7章 像只鼹鼠

正事说完,伍执背着双手,走进了玻璃画室。

他每天晨跑路过这里,都会有意无意来看看燕殊的画,所以他对画室并不陌生,但亲身进来参观,这还是第一次。

逛了一会儿,伍执将视线停留在一副未完成的作品上。

画纸上藤蔓旋舞,几颗簇在一起的花朵向上而生,很有意境。

燕殊喜欢临摹各种凌霄花,这伍执是知道的,但令他在意的是,燕殊每幅画的花,颜色都不尽相同。

伍执经常会在楼上的落地窗内,兀自琢磨这些颜色的寓意,像在执行什么神秘的观察任务,试图破解燕殊用颜色在画上留下的暗号。

新画的这张,还未上色,只勾勒了一些轮廓,他突然就很想知道谜底。

所以他问:“画得不错,这次打算用什么颜色?”

听到伍执这样问,燕殊摘下过于宽大的帽子,露出了杏仁般的眼睛。

觉得伍执似乎在肯定自己的作品,燕殊不禁欣喜地回答:“嗯…粉红色的吧。”

今天还是开心的事情更多一些。

伍执不得其解,盲猜:“与天气有关?”

不好意思在喜欢的人面前,戳破自己的小心思,燕殊只是摇了摇头。

停顿了几秒,他眼里闪过一丝难得的狡黠,然后轻轻扬起唇角,清秀的眉眼也随之弯了一弯。

这次的动作很标准,伍执看到omega言笑晏晏地回了一句:“你猜。”

*

那天伍执到底也没猜出颜色的寓意,因为他被omega的笑容迷晃了眼。

原来小鼹鼠笑起来,是这样的,涉世未深、清浅又纯真。

突然有许多只飞来飞去的小蝴蝶闯进心里,撩拨着锈蚀已久的心弦。

他听见耳膜里轰隆隆的,有什么在鼓动,一时怔愣,不知道该回应什么,只能傻站在那里,等待心跳平复。

omega并没在意他的失态,还自顾自地说着:“我是不是该练习下表情,不要笑得太僵硬,吓到爷爷。”

他不知道,他最自然的笑,已经融化冰雪。

窗外花园里,燕殊正对着一盆布语草“挤眉弄眼”,伍执像往常一样,坐在窗边安静地看着。

omega练习得还挺刻苦,笑得脸都酸了,就用双手搓了搓两颊,放松肌肉,边揉边鼓起腮帮。

还真像一只小鼹鼠,伍执想着,没察觉自己扬起的嘴角。

不一会儿,omega靠在藤椅上小憩,摘下的助视器挂在细白的脖子上,银色的链,折射出点点浮光,闪闪烁烁地掠进了伍执漆黑的眼底。

那是四年前自己送给他的,正是那一次偶发的善心,招惹出了这段不该有的缘分。

*

伍执在情感方面不太开窍,不仅不善揣度,还是个对omega苦手的直A。

之前认真交往的对象只有过一个,最后草草收场,更让他觉得伍家的恋爱天分,都被他渣爹用光了,到自己这,资源告罄。

后来他把心思都用在去稽和大队上,出了赖雨柔的事情后,对AO之间这点事更是冷淡。

要不是这次伍念平被举报走私,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和燕殊扯上什么关系,更不会记起四年前参加毕业酒会遇到他的事儿。

当时伍念平急着把他叫回来,告诉他伍家现在已是虎落平阳,没人愿意伸出援手。

只有燕徽高科愿意融资给他们,条件是通过联姻,将伍家手中所有的郎宇股份转到燕殊名下。

伍执骨子里有他爷爷悍血的基因,入伍以后,虽然被安排在安逸的护卫队,但他真正的目标是加入联邦稽和部队。

那是一只真正具有战斗力的队伍,和星盗殊死搏斗,维护星际和平与安全。

他今年才刚提交了参选材料,梦想就在眼前,怎么可能同意这个荒谬的联姻。

他反抗得很激烈:“伍念平,一个赖家还不够,你是卖儿子卖上瘾了是吗?爱谁去谁去,我这儿,没门!”

伍念平一改往日和他针锋相对的作风,甚至语气中还带了点哀求:“如果只是赖家,我大不了公司抵给他从头再来,但现在整我们的是赖家后面的靠山郎宇,我们惹不起,你知不知道联邦军部已经在内审你爷爷了!”

看伍念平神情严肃,不像玩笑,伍执知道这次兹事体大,居然都波及到联邦军部了。

他爷爷一生峥嵘,怎能因为这些事晚节不保?

“你到底走没走私?”伍执也冷静下来,如果他爹真犯了罪,伍家怎么也保不住了。

“我哪有这胆子,走私的是郎宇。”

郎宇集团到郎晖这已是第三代,势力盘根错节,就算灰色产业被盯上,也都能熟练操作关系,销毁证据,最后找一些小鱼小虾出来挡枪,彻底逃脱法律制裁。

而伍念平,就是这次的小虾米。

“伍执,你大了,也该为家里考虑,不能这么自私了,这烂摊子有你一半责任,燕家的联姻你必须接受。”

伍执怒极反笑:“我的责任?你是说我被赖雨柔逼得差点发情,这也是我的责任?!”

“那是你青姨不对,我已经教训过她了,但是赖家那小姑娘确实被你打伤,赖家就是因为这件事发难,让郎宇把我这个小股东推出来挡枪的!”

这次闹得很大,伍念平甚至还进了局子,被家里保出来后,他官司不断,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他苦着脸说:“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去找的燕烈,燕徽高科和郎宇在军工智能领域算是两大巨头。”

“燕徽想收购我手里郎宇的股份,但又不想和郎宇撕破脸,所以想用聘礼形式把股份转赠给燕殊,这样可以免去很多冲突。”

到这里,伍执才算明白了联姻的缘由,但伍家三个alpha,都是未婚,他小叔向来喜欢攀龙附凤,怎么想都不会轮到他头上。

“那为什么选我?”他问。

伍念平也不明白,他儿子什么时候靠上了燕家这棵大树,告诉他:“是燕烈提的,他说他弟弟选了你。”

他换了个语重心长的语气:“燕家家底雄厚,可不比赖家那种小打小闹,燕殊虽然身有缺陷,但好在是个omega,大不了先标记了,嘴甜一点,多哄一哄,等他听话了,以后在外面你想怎么玩不行。”

伍执站在他对面,本还在琢磨谁是燕殊,但听完这话,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

他双手撑在办公桌上,俯身看着伍念平,眼中满是不屑地说:“你以为谁都是你?你做个人吧。”

然后他没再听伍念平解释,大步流星摔门而去。

第8章 妥协

伍执回去以后,也找了自己一些朋友打听,看看有没有转圜余地,奈何自己一直在部队,从不涉及商事,而且年纪尚轻羽翼未丰,这种棘手的事情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这期间他小叔也找过他一次,虽然说的含蓄,但意思和他爸差不多,自己的屁股自己擦,部队的假已经给他请好了,让他好自为之。

最后没有办法,伍执还是妥协了,带着满腹的懊恼、不甘与愤恨妥协了。

当看到燕殊的资料时,伍执才记起来,这就是当年那个喜欢星空萤的“小瞎子”。

伍执无从知晓,情窦初开的燕殊,一暗恋就是四年,他只以为燕殊是一时兴起,念及“曾经”,产生了亲近感。

燕殊在三个人里,选中了自己联姻,而自己却因此被困在了巨大的囚笼里。

所以,omega越展示他的善意,就越刺激伍执对整个联姻,憎恶的心理,他根本不想接近。

然而,伍执后来发现,燕殊好像并不知道伍家落难以及和燕烈的交易。

燕殊一直以来,显得平易近人,单纯善良,从没要求自己这个伴侣做过什么,也不会因为自己故意的冷落而不满吵闹。

完全没有半点,施助者高高在上的姿态。

伍执现下十分矛盾。

无法施展抱负的憋屈还在,但继续对燕殊横眉冷对,又会唾弃自己卑劣。

望着窗外楼下悠悠转醒的燕殊,伍执想,如果燕殊能够一直这样安分守己,井水不犯河水,自己也不是不能对他稍微友好一点。

燕殊睡得有点冷,打了个喷嚏,他迷糊地揉了揉眼,清醒了一会,起身走向小鱼池喂鱼。

他站直身体,伸了伸懒腰,做了个深呼吸,决定继续和布语草“奋战”。

布语草是星际时代以后的变异生物,底部是一种水龟类的爬行动物,壳上却长着羽毛状短叶,复叶互生,形似掌状。

布语谐音不语,指的是这种生物,不用听别人说话就能分辨气氛好坏,当感受到喜悦的情绪,它的叶子就会像含羞草一样,微微张开,遇到负面的情绪,就会显露动物性的一面,慢慢爬走。

这种生物如今并不少见,且很受小朋友喜欢,很多人都会养在家里逗孩子玩。但燕殊特地买来一只,并不是为了玩,而是为了帮助他练习表情。

开始上班以后,燕殊特地练习了一些表情,他不想自己因为顿感症,被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盯着。

微笑、惊讶、好奇,燕殊会一边在终端上看一些夸张的肥皂剧,一边跟着里面的主角练习,然后让田叔或者其他佣人来点评。

但可能他们对自己都太包容了,总是给予肯定的评价,搞得他后来有些懒散,再加上平时确实也碰不到几个外人,这项事业渐渐就荒废了。

但是现在马上要跟着伍执去参加爷爷的寿宴了,这就不是可以含糊的事儿了,他可不想给自己的alpha丢脸。

和伍执相处的这些时日,他经常觉得自己的面部反应过于迟钝,还总是“词不达意”。

伍执对自己冷言冷语,很可能也是因为自己的神情,不够和善。

所以他要临阵磨枪,抓紧练习。

又一次看着小龟爬走,他有点沮丧,布语草确实比田叔他们客观多了,就没开过几次叶,这也太打击人了吧,自己的表情做的有这么难看吗…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