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画这小玩意儿,还挺浪费他的时间?
于是伍执自觉贴心地回答:“哦,没事,以后都不用画了,有不懂的我自己会看、会问。”
燕殊听完,似乎很是意外,轻而短促地“啊”了一声。
他踟蹰着想说什么,但最终咽了回去,只是脸色不怎么好地,回了对面自己的房间。
伍执见他关上门,也没多想,自己也坐回窗前,开始对着手里的光卡,摆弄、查看。
这些日子,伍执都要憋坏了。
用来消磨时光的模拟训练,一共就那么几种,他都通关了好几十遍了。
所以,他才想起,把要练的新光卡和器械列了个表,本说找机会联系董陆一,让他帮着弄来,但既然燕殊主动开口说要帮他,他也就从善如流了。
伍执想,作为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谋取这点福利应该不算过分。
为了让他“安心联姻”,他渣爹和小叔摈弃前嫌,出奇一致的联手。
一个停了他所有的卡,断他经济来源,一个“替”他跟部队请了假,让他赋闲在家。
所以他才这么凄惨…变成了一个只能依附于omega丈夫的菟丝子,不得不体会了一把“伸手去要”的感受。
还好燕殊没给自己难堪,还挺善解人意。
伍执把光卡读取进终端,打算明天就开始新的训练,调了几个模式试了一会儿,热乎劲渐渐淡去。
不经意地,他往窗外望了一眼,似乎是在搜寻那个坐在画架后的身影,然而今天的花园,一片空荡,并没有谁在。
*
燕殊此时,没有去花园,而是回到房间,心灰意懒地瘫倒在大床上,拿起终端,看着金葵刚给自己发的消息发呆。
“《栖桐》完结了,明晚有聚餐,票给你订好了,一定要来哦。”
这是他
第一部 参与完结的作品,本该跟着大家一起庆祝的。
然而现在,他却半点庆祝的心思也没有。
伍执交代的“任务”十分艰巨,燕殊费了不少精力才让版主答应请求,为了防止夜长梦多,他连夜定了最早班的飞行器。
好一番折腾,终于完成。
现下一沾到舒适温暖的床,身体自发显现出了劳累与疲惫。
不知什么时候闭起的眼,睡醒时半边身子都是麻的,燕殊才知道自己梦魇了。
梦里他在取完光卡回航的路上,想起今天还没来得及画给伍执的小卡片。
不过他想伍执一定会理解的吧,大不了可以明天补上两张。
谁知当他告诉伍执时,伍执却勃然大怒,质问他为什么不继续画了。
梦里光怪陆离,燕殊看着伍执把自己画的小卡片,全部扔回给自己,那些小卡片在半空中变小变轻,幻化成黑灰色的花瓣,一片片凋零,谢落。
燕殊很想解释,但好像有石头压住了胸口,说不出话,也喘不过气,只能干着急。
最后他听见伍执,不屑又冷漠地说了一句,“我不需要了”,才大口喘着粗气,猛然从梦里醒来。
意识逐渐回笼,他清晰的记起,现实里伍执并没有责怪自己,恰恰相反,他轻易简单地告诉自己,“不用画了。”
但不知为什么,梦里那种憋闷苦涩的感觉,却一脉相承地延续进现实,堵在燕殊胸口,发酵膨胀。
在燕殊眼里,小卡片是和伍执联系的唯一工具。
可能别人看来,这样的行为非常幼稚,但伍执的终端一直没对燕殊开放,在家里他们又几乎碰不到面,燕殊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小心翼翼地保持联系。
本以为这次伍执愿意找自己帮忙,是感受到了自己的诚意,不再心门紧闭的信号。
然而正踌躇满志的时候,却被兜头泼了盆水,说不需要了,真是从头凉到了尾。
燕殊深吸一口气,忍住鼻酸,告诉自己,不要泄气。
自小和病魔斗争,他的韧性被迫练得不错,是个不愿轻易放弃的性子。
伴侣之间本就是要体谅和理解的,一辈子那么长,伍执总有一天会看到自己的心意。
燕殊拿起终端,慢慢打上一行字:“谢谢金葵姐,家里有事,明天去不了了,你们好好玩。”
或许只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暂且先难过一个晚上,明天就可以振作起来了。
“6月13日,雨,雨下了四天,“失去联系”也已经四天了,不过每天能听到你在阁楼上训练,总算是有些欣慰,你是在为参加选拔才这么努力吗?你这么刻苦,肯定能成功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通讯”,希望在你成功的那天,我可以去送上祝福。
今天的凌霄是蓝色的,看它在雨中颤抖,花朵被打得蔫蔫的,陪我呆在这里,确实是委屈它了。”
第6章 倒是自由
画室的工作十分清闲,每月给金葵交送一定量的底稿即可,剩下来的大部分时间,燕殊更喜欢呆在花园里的玻璃房画室。
燕烈买的别墅院子很大,燕殊就把院子里向阳的一面,改成了玻璃房画室,外面种着他喜欢的各种小植物,玻璃房的墙上,还自己搭了花架,攀着零零星星的凌霄花。
今年的夏季有些反常,居然连出了几天太阳,燕殊起了个大早来到花园,好不容易天晴,他想把花搬出来晒一晒,杂乱的枝丫也修剪一下。
他一手抄着剪刀,一手拎个大水桶,脑袋上还带着遮阳的阔檐帽。
伍执晨跑回来,看到的就是他这副有点滑稽的景象。
“你在干什么?”
听到声音,燕殊才注意到这边。
伍执穿着黑色的紧身背心,由于锻炼出了点汗,胸口的濡湿,勾勒出他紧致喷薄的肌肉线条。
燕殊稳了稳心神,回答他的问题:“我来修剪一下花枝。”
视线中alpha的脸上也有些汗珠,正顺着下颚流向锁骨,他应该擦一下的,不然太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了。
于是,燕殊没过大脑地问了出来:“需不需要找条手帕?”
“不用”,话落就见伍执熟练地掀起背心一角,胡乱擦了擦额头,露出一截精瘦结实的腰。
这回,看得燕殊更加脸热。
伍执兴味索然地看了两眼他的花园,说了句“那你忙吧”,就大步走进了别墅。
自从结束了小卡片的交流,俩人又变回了陌生室友,好长一段时间,谁也没碰上谁。
平时燕殊起的晚,这是第一次撞到运动完的伍执,没想到这么“热辣”。
早知道他应该调整下作息,早起一点,错过了这么多次好可惜啊。
他正扼腕叹息地摆弄着手中的铃兰,没想到伍执去而复返。
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了藤桌边,隔着桌子提醒自己:“戴个手套去,这花有毒。”
燕殊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花,愣愣地点了点头,还真忘记戴了。
他赶紧找了副手套戴上,回来看见伍执正仰着脖子大口灌水,原来刚才是去拿饮料去了。
伍执喝得不怎么斯文,喉结一上一下地滚动,反而有种野性的味道。
燕殊见他背靠着藤桌,侧着头观察着自己的花。
没一会又听他问:“怎么都不请个园艺师,帮你规整一下?”
小时候伍执没少跟着他爸出入一些附庸风雅的场所,一般大户人家的花园都是找人专门打理的。
自己当兴趣养的不是没有,但多数都在园艺师打好的基础上,做些个性化的小改动。
然而燕殊这院子,显然没请过园艺师,这些花花草草想种在哪种在哪,长得一副凌乱肆意的样子。
燕殊随着他的视线也看了看满院的花,才吞吐道:“嗯…其实这里的环境对于大部分花草来讲并不友好,缺乏充足的日照,园艺师说很多花都会养不活,做不成像样的园景。”
伍执脱口而出:“那你还养?”
燕殊把修剪掉的枝丫扔到桶里,将铃兰重新搬了回去。
他拍了拍手,起身指向前方说:“但我很喜欢它们,还是想试一试,幸运的是,有一些真的活下来了。”
伍执顺着他葱白的指尖,看到了凌霄花墙的位置,“植物的生命力总是很顽强的,你看,它们虽不繁盛但也在努力生长。”
燕殊怕伍执觉得幼稚可笑,没一一介绍这些植物的品种和来历,只是笼统地告诉他,“它们是这些年里陪伴我最好的小伙伴,在这里活得已经很不容易。”
“就让它们按着各自的喜好长吧,我负责他们健康就行了。
伍执听他说完这一段话,像是陷入了短暂地沉思,然后,他对着燕殊的植物们,点评:“倒是自由”。
仔细想想,现下自己还不如燕殊的这些花花草草了。
队里被请了长假,错失稽和大队选拔的机会,每天只能困在这一方天地,刻苦练习,等待有朝一日回到部队。
前几天伍念平来电,通知他爷爷七十大寿要办喜宴,希望他把燕殊也带去。
明里暗里的意思是只有他俩关系好了,燕烈才会顺顺当当地签约融资。
他爸劝他也没什么新花样,无非就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大丈夫能屈能伸”,“把燕殊伺候好了,想干什么不行”这几套说辞。
伍执虽然在他本家里装得纨绔,但心里对这些极度反感,没听两句,说了声“知道”就给挂了。
不过现在想来,好像也不是不行。
经过上次帮忙准备光卡和器材的试探,燕殊表现得还算安分听话。
如果他愿意配合,两人在家长面前演一演恩爱,等燕烈解了伍家燃眉之急,他小叔和他爹也就不会这么上心他的事,回到部队也会变得容易很多。
当然,这么做确实有违君子,毕竟他不打算走到最后,还利用人家的好感。
但他为了燕殊的这份好感也牺牲了自由,四舍五入,算不算扯平了?
伍执没再犹豫,把手里的饮料瓶一个抛物线扔进了垃圾桶,“过两天我爷爷要办七十岁寿宴,想你和我一起去。”
燕殊显然没跟上他这跳脱的脑回路,刚还在说花,怎么一下就说到要一起赴宴?
“啊?我…也要去吗?”
融资其间,为了不引起郎宇的注意,他们的婚事需要低调处理,燕殊至今还没见过伍执的家人。
伍执不太自然地解释:“怎么说,我们也算结婚了,这种场合是不是一起参加比较好?”
虽然这是个既定事实,但第一次听到伍执亲口承认,燕殊还是不免有些小鹿乱撞。
“那…好的,既然是爷爷寿宴,我需要准备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