鼹鼠也会伤心 第73章

小狍子白白的脸蛋被酒意蒸得红透了,乌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用很认真的表情在疑惑着。

陈东暮抱着手臂作壁上观,心里默默点评:神态很是天真,戳人痛点却一扎一准,不愧是他弟。

红润的唇还在一张一合,陈东暮越看越觉得有些口渴,把王梓宵杯子里剩的一点果汁喝完,看着时间也不早了,他就起身出去了。

一桌子醉鬼,只有自己没喝酒,他下楼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给基地的战友打了电话,准备给这些醉鬼安排代驾。

而此时楼上还在吵吵闹闹,大光气不过王梓宵的毒舌,酒意上头,终于想起有可以反击王梓宵的了。

“哼,你就说我们行,等到时候你哥也闹了笑话,看你会不会奚落他。”

“我…哥?为什么会闹笑话?”

“军艺团的小草儿,可约你哥去听音乐会呢,大东也就看着像模像样一点,不也就是个糙汉,我就不信他懂这些。”

大光说得嗤之以鼻,但其实难掩羡慕,王梓宵听得一片讶然,连酒都醒了几分…

大光口中的小草儿名叫曹晓,虽然是个beta,但人长得好又多才多艺,人称军艺团的一枝草。军艺团每年都来Z区慰问演出好几次,碰得多了,大家自然也就都认识了。

基地里追曹晓的人络绎不绝,但他为什么非要约他哥听音乐会呢?

“你还不知道呢?”见他愣愣的,小光好心给他解释:“这两天那小草儿没事儿就往你哥房间跑,笑得贼甜。”

“啊…?”

乌溜溜的眼珠突然变得木木的,不太转了,王梓宵这一时错愕的样子,倒真像是结结实实吃到了瘪。

曹晓约了他哥,他们要一起去听音乐会了,他们要约会了…

这个浅显易懂的事实在脑海里变成一串串字符,无法形成完整的认知,但是胸口却堵着一股咸涩,奇怪,这果酒明明很甜的,怎么突然苦得化不开。

“你哥这回真出息啦,搞定了团草,这可算是大喜事。”小光拍拍王梓宵肩膀,喜滋滋地冲他挑了挑眉,“到时候让他和小草儿说声,也给咱们在艺术团里学么学么呗。”。

东哥有喜欢的人了,还是个漂亮有能力的人,是啊,这可真是件大喜事儿。

他哥终于要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了,就像当初约定的那样,回归一个哥哥的角色,过大家眼中幸福的人生。

这值得高兴…

可是,鼻子怎么这么酸呢?

有什么可酸的呢?

这不是你自己和东哥说的吗?

说你还没准备好,在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完毕之前,他有做别的选择的权利,而你也会理解和尊重的呀?

对啊,都是你自己决定的,他可以有别的选择,不用为自己枯守。

以后,哥哥就是曹晓的了。

他喝水时好看的喉结,是曹晓的;痞痞带着宠溺的笑声,是曹晓的;宽厚的可以抚平一切伤心的手掌,也会是曹晓的。

再也不会是你专属的了…王梓宵,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纷繁嘈杂的声音不断从四面八方而来,王梓宵觉得自己正身处于一个满是镜子的房间里,周围的镜面中,全是自己的影子,而每一个影子都在对自己无情地咆哮。

怎么办…那我要怎么办…?

已经有在治疗了,在努力克服了,可是还是会怕,哥哥那么好,只有变成曹晓那样心里正常的人,才配拥有他。

酒后的人,还真是情绪多变,刚才还没心没肺笑着的人,这会儿跟得了自闭一样,怔怔地看着面前那只玻璃杯,眼角红得不行。

索峰晕乎乎的,觉着王梓宵样子不对,刚想去问,就见他突然站了起来穿好衣服就往外走,索峰摇了摇头,这厮到底怎么了?

*

王梓宵去的是在一家名为释放的小酒吧,这是他在Z区的好基友开的。

基友名叫霍寻,与王梓宵是大学同学,毕业以后他们一个被分到第七舰队当随队军医,另一个则被派到基地医院当实习医生。

霍寻之所以能和王梓宵成为好朋友,是因为他是个比王梓宵脑回路更为清奇的存在。

明明一届医学世家出身的顶流alpha,偏偏没什么上进心,每日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佛系得不能再佛系。

霍寻有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什么都可以做,什么又都可以不做,只要一切符合规律因果,自然而然就好。

他管这叫无为而治,说是古代一个游手好闲还出了名的老头说的,王梓宵听不懂,只觉得他是给自己的自由散漫找借口。

但老实讲,班里这么多人,他觉得就和霍寻当朋友最舒服,自己虽然恐A,但霍寻没有半点像点alpha的感觉,比beta还beta。

霍寻是个随心所欲又极其注重养生的人,王梓宵好多养生的诀窍就是跟他偷师的。

对比A区,霍寻十分喜欢Z区的逍遥自在,同时他觉得部队朝八晚八的坐班制很泯灭人性,致使自己长期亚健康,索性在来Z区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就提了辞职流程。

王梓宵曾问过,你这样一个穿着唐装马褂,标榜休闲养生的人,为什么要去开酒吧?

霍寻淡定一笑,说:“人就是个欲望的容器,不应压抑,否则会病,有规律地释放,才是一种真正健康的自我管束,我的酒吧就是给人们一个释放自我的场所。”

“这就是你一到易感期,就从自家酒吧随便勾搭omega回家的理由吗?”

“这怎么说的呢?”霍寻十分不认同,啧了啧舌:“我们这是你情我愿的,而且,只有在易感期正常释放,我平时才能把信息素收敛的一丝不露,不影响社会,懂不懂啊你!”

王梓宵不懂,他一个beta也不想懂,然而霍寻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嫌弃状,又点化他:“beta也一样,男女都一样,世人都有自己的欲,安全阀见过吧,一味压抑不予释放就会炸锅,别这么看着我,你也一样,你就是还没找到自己的欲而已。”

“哦。”

王梓宵嘟着个嘴巴,默默走开,这些讲大道理的人都好不可爱哦。

霍寻的酒吧开在驻地旁边的小巷弄里,很方便他在部队的好朋友来玩,霍寻也大方,从不收钱,全当给战友们添点乐子。

可最近几天,他这beta同学来的频率不是一般的勤,霍寻觉得,他大有些要把自己这店喝垮的架势。

“我说…你这是来我这打卡上班呢?”霍寻见王梓宵匆匆进来又坐上了吧台,眼都没抬给他调了杯内格罗尼,“也就是我还供的起,不然早把你哄跑了。”

“霍寻,我今天不是来喝酒的。”

王梓宵进来的很急,还在脸红脖子粗地喘着,霍寻把手里捻的串珠放下,懒洋洋地从兜里摸出钱包,“说吧,想借多少?我不告诉你哥。”

当年王梓宵上大学,没少跟霍寻借生活费,不敢让陈东暮知道,就说是学校发的奖学金,但实际上奖学金拿是拿了,但没有哪个会给这么多,王梓宵只是不想让他哥更辛苦而已,后来工作以后,他也都好好还上了。

不过直到现在,只要看到王梓宵这种可怜巴巴的为难神情,霍寻就以为他要借钱。

“也不借钱,我想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

“欲,就你说那个欲,你帮帮我找回来…”

第120章 暴躁的夜中(尾骨,慎入)

陈东暮回到包间的时候,桌子上狼藉一片。

圆桌一角,燕殊趴在桌子上,醉得不轻仍要够酒,一旁的伍执揽着他,明目张胆把茶水倒进杯子里递给他。

而另一角,三人组酣畅激烈地在划着行酒令,只是哪个都说不清楚话,索峰抬起脸的时候,还打着嗝冲陈东暮挥手,“美眉,把果…呃盘上了吧。”

陈东暮感到头疼,他就知道会这样,每次聚餐,都是他来收尾,所以每次聚餐,他都不敢喝多。

真是上辈子欠了他们的。

不过还好,今天清醒的还有个伍执,但看他腻腻歪歪也顾不上其他,那就把他媳妇留给他,自己把剩下四个弄走吧。

等等,四个?王梓宵呢?

陈东暮这才发现,本该软乎乎喊他“哥哥,我们回家”的那个人,不见了。

陈东暮率先看向伍执,见伍执正把酒杯从燕殊手里抢过来,就没打扰他们。

“王梓宵呢?”

陈东暮捅了捅索峰,索峰把快闭上的眼复又睁开,定了定神,才看清这不是美眉,是猛A。

他兴致索然地往身侧指了指,“狍子啊?出去了,急得很,是不是去放水了?”

陈东暮眉头皱起,在原地盘算了下,还是决定先把这几个不省心的带下楼,再来找他弟弟好了。

来接人的战友就在楼下,不好叫人家多等。

于是连托带拽一扛仨,总算把这群醉鬼弄上了车,感谢了战友,陈东暮回到楼上,他给王梓宵打了终端,可是一直无人接听,包间里伍执他们也走了,服务员正在收拾残局,陈东暮问过他们,没得到线索,又去卫生间里找人。

他其实有点担心,王梓宵酒品向来不好,喝多了更是跳脱,有时候连他都压不住,得在他发疯之前,把他揪出来才行。

最后,废了半个小时把三食堂翻了个遍,陈东暮依然没有找到他弟弟。

不会又醉倒在哪里吹冷风呢吧?

心下更是着急,陈东暮走到车前拿起终端,本着试一试的心里又打了一遍电话,这次,还真接通了。

“阿宵?”

对面没人应答。

“阿宵,你在哪?阿宵?”

陈东暮仔细分辨着电话里的声音,十分嘈杂,有很响的音乐伴着重的鼓点。

是酒吧。

电话突然断了,可能是王梓宵误碰了,陈东暮快速思索,11基地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商业区,唯一一个小酒吧,离这不远。

酒吧的小老板是王梓宵同学,人看起来不太正经,总喜欢穿着个唐装在闪耀的灯球下晃荡,酒吧里出入的也都是穿着暴露、神情颓靡的,陈东暮不太喜欢,但每次来Z区,王梓宵都会拉着自己去光顾。

放在以前,陈东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可今天…王梓宵喝醉了,身边也没自己陪着,一个人在那种地方…

陈东暮停止思考,立刻开车直奔过去。

他赶到酒吧的时候,舞池里的人不算太多,没看到王梓宵,他又去了灯红酒绿的卡座区也没有他弟的身影,还好,最担心的事情应该没有发生,他一路都怕他弟喝醉了,加入这帮群魔乱舞中被吃豆腐,现在总算放了心。

陈东暮稳了稳心绪,去问了吧台的服务生,服务生对经常来店里的beta小帅哥挺有印象,一下就根据形容判断出来,他告诉陈东暮,这个人和他们老板一起出去了。

又是这个小老板…

在大学的时候就看他总跟王梓宵一起去吃饭,当时看这个alpha确实没什么企图心,陈东暮勉强没去管,现在想想,自己不会是放鱼入海了吧?

陈东暮在酒吧门口转了一圈没见着人,便从后门穿到了小巷,令他没想到的是,刚迈入巷子口,他的问题就有了答案,那是让他这辈子的理智都尽数丧失的一幕。

幽深的巷弄里,两个成年男子赫然搂抱在一起,其中稍矮一点的那个是王梓宵,他背靠着墙,脸色煞白,正微微扭过头,好像很难受的样子,而他身体上方,是一个穿着唐装带着眼镜的斯文败类,正在肆意散发着信息素,压在王梓宵的身上!

陈东暮瞬时像只被激怒的豹子,几步上前拉开人,揪着这个alpha的领子,把他掼到墙上,他身材比对方健硕不少,又是职业特种兵,肘臂一个横架卡在那人颈间,那人几乎要喘不过来气。

“咳咳…”这败类一个劲儿地拍打着陈东暮的手臂。

王梓宵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惊到了,瞳孔瞬间放大,意识也清明过来,在看见眼前的人是他哥陈东暮时,他慌里慌张赶上前来赶紧拉架:“东哥?东哥,你放手啊,他是霍寻!”

陈东暮神情狰狞,仿佛没有听到,只是眼里一片通红,死死按住这个妄图侵犯他弟弟的alpha,高级别的信息素铺面而来,压制得霍寻十分难受,简直快要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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