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乔离门口近,立即道:“你别放筷子,继续吃,我来开门!”
裴多律:“……”
纪乔开门,竟然是他认识的,裴多律大学的舍友,他们没见过,但纪乔看过照片,五年过后除了身材更厚一些,脸没多大变化。
蒋平风递出果篮,彬彬有礼:“嫂子好。”
虽然他爱劝好兄弟不要恋爱脑,私下里劝劝就得了,面对裴多律缺肾也要绑定的对象,真正的好兄弟可不能拖后腿。
亲眼看见纪乔,比裴多律五年前那破手机里的屏保还好看。五年前的纪乔天真漂亮,五年后的纪乔眉眼间多了点生活沉淀的风韵,特别的,说不上来,令人心疼。他有一丝丝理解裴多律了。
纪乔接过果篮,皱眉看着蒋平风,似乎对他的称呼有意见。
蒋平风被大美人用挑剔的目光看着,顿时紧张,摸了摸脸,难道笑得还不够真诚吗?还是他劝裴多律的话被听见了?
纪乔:“你为什么那么叫我?”
蒋平风:“€€,裴多律告诉我你们结婚了,不用在我面前装不熟,祝你们新婚大喜,下次我请客。”
瞧,多么铁的兄弟。
纪乔歪着脑袋:“可是我记得你第一次高考语文考场上拉肚子,作文没写,又复读了一年超常发挥,而裴多律跳级过,你应该年纪比他大才对。”
为什么叫嫂子?
蒋平风扭头看向裴多律,冷漠,多么纸糊的兄弟,你怎么谈个恋爱什么都跟弟妹说?
普通舍友还有没有秘密了?!
裴多律低头吃甲鱼,目不斜视。
*
作者有话要说:
进门前:真正的好兄弟!
进门后:普通舍友。
裴总的好日子来了。
[因为第一次装酷不给老婆开车门,老婆没上车后,裴总每次都记得开车门。]
第11章 我胃不好,不能吃酸的。
蒋平风本来想探探纪乔的虚实,别又想骗他兄弟什么,结果自己的虚实被人探听得清清楚楚。
这才叫专业,骗人之前还把裴多律身边的人底细都摸清了。
蒋平风怀疑自己网恋被骗三千的事情纪乔都知道,这就凭智商在纪乔面前矮了一截。
“异地恋净聊我的事儿了是吧?”蒋平风走进来,看着泰然自若的裴多律,还挺会装。
纪乔脸颊一热,把门关上,想替裴多律辩解两句,是他拐弯抹角打听的,谁让大学里蒋平风跟裴多律走得近,纪大少爷很难不打听清楚是什么性质的舍友情。
蒋平风大大咧咧道:“好香,谁做的菜,还有饭吗?”
裴多律:“自己盛。”
蒋平风打开崭新的电饭煲,盛了一碗米饭。
纪乔本来坐裴多律对面的,这下只好坐到同一侧,微微蹙眉看着裴多律的饭碗,小声道:“你够吃吗?我今天只煮了两人份。”
裴多律沉默一下,心想他们两人中有几个饭桶,才能吃完锅里那些剩饭。
纪乔仍是忧心地看着他:“要不要再下碗面?”
裴多律:“你不够吃?”
那让蒋平风少吃点。
纪乔立即捂起自己的碗:“够的够的,我都撑了。”
裴多律:“你对我的饭量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
纪乔嘴上说:“没有没有。”
心里想,当然是能吃是福,一天七顿补,越多越好。
蒋平风坐下来,夹了一筷子小炒肉,赞不绝口,听说是纪乔炒的,讶异极了,身份互换了这是,以前不是裴多律惦记着放假回家给纪乔做饭?
“那你得多给他补补,这人不好好吃饭。”蒋平风随口告状。
纪乔目光随着落到裴多律脸上,写满了谴责,你怎么不好好吃饭?
裴多律浑不在意:“听他瞎说。”
纪乔记在了心里。
吃晚饭,蒋平风主动收拾桌子洗碗,钻进了厨房不当电灯泡。
裴多律叫住纪乔,拉开玄关的一个抽屉,往里面放了四沓人民币:“家用从这里面出。”
小秘书说的那句“男人总以为结婚就万事大吉了”,给裴多律敲响了警钟。
无论如何,他不想离婚。
一瞬间,纪乔以为裴多律认真地跟他安排婚后生活,很快,他自己就清醒了。
不过是裴多律的性格使然罢了。
“嗯,好。”
裴多律拿起抽屉里另一把房门钥匙,交到纪乔手心:“大门钥匙。”
纪乔手指蜷了蜷,握住了钥匙,也握住了被裴多律指尖触碰到的掌心。
裴多律觉得没什么可交代了,道:“我去上班了。”
纪乔:“不午休吗?”
裴总积压了一早上的工作,午休早就没了:“没有时间。”
纪乔撅了撅嘴:“你们老板太坏了。”
裴多律不应声。
蒋平风洗完碗筷,双手甩着水出来:“我也要走了,加个微信吧,下回见,我车就停在大太阳底下,再晒一秒能把人蒸熟了。”
裴多律闻言,问纪乔:“你要用车吗?留给你。”
纪乔:“不用。”
裴多律把车钥匙留下了,道:“我还有公车。”
蒋平风琢磨了一会儿,出来后,心情复杂道:“裴总,你不会在装穷吧……”
裴多律冷冷道:“闭好你的嘴巴。”
蒋平风“操”了一声,为爱屈就小破屋,真是裴多律能干出来的事。裴多律车留给老婆了,蒋平风就得送他去上班。
“难怪把豪车都藏起来了,开个七十多万的奔驰。”蒋平风扣上安全带,“别嫌我€€嗦,我最后一次问,以后我都不提了。”
“你到底是打算骗他报复回去呢,还是殚精竭虑云淡风轻面冷心热地原谅他了?他可是骗你一颗肾,而且你刚下手术台没有利用价值了他就跟你分手。时间太久,别记吃不记打。”
裴多律被突然撕开伤口,垂在大腿上的手掌下意识捂了一下小腹,那处伤口早已愈合,但疼痛好像提前转移扩散了,藏在骨头缝里、心脏瓣膜间。
手掌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地垂落下去,搭在了西裤被钱夹鼓起的地方,十足地嘴硬:“但我没有缺一颗肾。”
“是,你没有缺,你还能结婚。”蒋平风信了网上说的,不要试图拯救你的恋爱脑朋友,“那是因为你爸及时赶到,你都开膛破肚了,我都替你泪流两行,纪乔有为你掉两颗猫泪吗?”
裴多律眸色深了一下,车转过一条南北向的马路,阳光从车前正面照进来,他抬手放下遮阳板,在脸上投下一片阴翳。
就在蒋平风以为裴多律又会回避的时候,裴多律说话了。
“小心侧方来车。”
蒋平风一口气没提上来。
“我用你当导航?”
情之一字,真是多少钱也换不来。有些事情还真不是钱的问题,当初他多少万不能借裴多律还债?纪乔选择了最聪明的做法,先骗心再骗肾。
裴多律转眸漫不经心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彩旗和花坛。
很多问题他回答不上来,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
起初是很恨的,在手术创口疼痛的时候,被嘲讽“你原来是个穷小子,现在是个病怏怏的穷小子”的时候,那个时候纪乔在干什么呢?是不是依旧当他挥金如土的大少爷?
半路冒出来的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胡瀚海,让他转到国外学金融学管理,他就无所谓地转学了。
两年后一次体检,他发现自己双肾齐全,前去质问胡瀚海,胡瀚海说“哼,我晚来一分钟你就真没了,这是留给你的教训,你要是知道肾还在是不是还要去找他?你看看你有多容易受骗!别做掉价的事儿!”
不得不说胡瀚海的手段,血的教训是虚假的却足够真实。两年间肆意蔓生快压不住的恨意突然一场大火烧得灰飞烟灭。刹那间恨没了源头,爱也没了,荒唐无稽归于平平淡淡。
裴多律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他再遇纪乔,纪乔说要跟他结婚,纪乔还跟人相亲。裴多律知道了什么叫“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不甘心,纪乔凭什么轻轻松松跟人相亲,还要给人熬什么什么汤?
纪乔觉得裴正很好骗,裴多律也觉得纪乔很好骗。
纪乔应该在他身边。
骗来的也行。
“纪乔主动买了恋爱保险。”裴多律忽然说了一句。
蒋平风棒读:“他心里有你。”
……
纪乔下午去找老中医,约在赵明博公司楼下见面。
赵明博提前下班,从地库里开车出来,“上车。”
他们去的地方是一栋老式的筒子楼,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建筑,外表残破,里头陈旧不堪,走道都是当年家家户户烟火气熏出来的焦黑油渍。
“我爷爷辈的房子,现在没什么人住了。”赵明博边走边道,“这里是老医生结婚的房子,老人家念旧,一个月总要回来住几天,这期间不接诊,但会给左邻右舍看看脉象。”
赵明博小时候也住过这里,语气带着些对当年热闹拥挤的怀念。现在虽然条件更好,但过去的人和事都不会重演。
也是他们邻居缘分好,几十年过去都没有卖房,常常有人过来收拾收拾旧屋,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他们这些早应该分散的邻居,居然见得比亲戚还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