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岩风这下笑了,不跟他开玩笑了,要他别急,说还有一个包裹在路上。
第二个包裹就正常多了,是一块腕表,黑色走针表盘,棕色牛皮表带,听傅岩风说这是情侣表,他自己也买了一块时,江云意乐得在床上直打滚,恨不得洗澡时候都戴着表。
江云意也问了傅岩风生日,冬月初三,农村过的是农历生日。
2006年12月22日这天,傅岩风收到顺丰快递小哥送上门的一个箱子,打开一看全是江云意从上海给他寄过来的所谓的生日礼物。
一件黑色加棉休闲夹克,一双中帮皮鞋,翻毛皮鞋面,保暖又御寒,还有两件纯色打底衫。
傅岩风说:“这是帮我把过年衣都买了?”
衣服鞋子都试了,意外地合身合脚。
“跟妈妈去挑了好久呢。”江云意说,“我妈问我买给谁,我说你过生日,买给你,她之前看过你照片,夸你长得帅呢。”
傅岩风说:“跟你妈说了我们关系?”
“还没呢。”江云意突然吞吞吐吐,“我一个人不敢,怎么样都得等你在我身边吧,我们一起说……”
傅岩风说:“不急,等高考完再说。”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傅岩风听见江云意说:“阿姨身体好些了吗?出远门坐长途会不会累?”
他没有马上回答,江云意紧接着说:“阿姨来不了的话,到时候我叫妈妈陪我回去也是可以的。”
江云意的担心是对的,吴文霞的身体撑不了坐太久的车,可若是留吴文霞一个人在家,傅岩风也没办法走太远。
傅岩风之前从未想过婚姻,除了怕麻烦对方,也怕对方会把吴文霞当成麻烦。
可现在对方不怕麻烦,也令他从心底滋生出亏欠感。
偏偏江云意还懂事,在电话那头说:“虽然我老是说你要是在我身边就好了这种话,但其实我的重点不是在哪里,而是跟你在一起,只要我们在一起,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我回去也是一样的,只要跟你在一起,”
差不多的话颠来倒去讲,倒有种朴素的真诚。
傅岩风揶揄他:“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能说口水话。”
江云意说:“感动吗?嘻嘻。”
傅岩风笑而不语。
江云意:“喂喂,怎么不说话呢。”
傅岩风:“感动。”
2007年的春节来得比往年都要迟,一直到二月上旬,江云意补习班才终于放了寒假。
想给傅岩风一个惊喜,没提前说,悄没声儿地就跑回来了,直接路边拦了辆摩的去店里,没想到傅岩风和吴文霞都不在,进了店,收银的桌子后边见到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是个看起来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男生,五官端正,肤色比他健康些,此刻正低头做些什么。
靠近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人好像是在记账,手里的那个账本眼熟得很。
江云意背着书包提着行李袋,在收银台前顿了一下脚步,脑子突然短路,又吭哧吭哧出去看了眼店名。
“找人吗?”男生终于抬起头来。
“那个……”江云意莫名词穷,“傅岩风呢?”
“岩风哥不在,进货去了。”
男生站起来,个子要高江云意一些。
这时有人拿着东西过来买单,男生熟练翻开本子勾选会员,再在账本上记下一笔。
江云意刚想开口,又过来个租书的人,他提着行李袋被挤一边去了。
男生对他说:“抱歉,你先到旁边椅子坐一下吧,或者去楼上,楼上也有桌椅,我们这边书可以免费看。”
江云意在旁边椅子坐下后,撇开脸不知道哪来的气,鼓着脸说:“这个我知道。”
第35章
傅岩风外地进货回来差不多是下午四点左右,进了店就听张nan风dui佳阳说有人找他。
“来快一个小时了,刚上楼去了,我让他打个电话给你他不打,还让我也别打。”
张阳是半个月前来的,比江云意大两岁,出门打了两年工,年底碰上工厂倒闭,工资都没拿全就被迫失业了,回来四处晃悠晃到傅岩风店里,傅岩风刚好店里缺人,就把他留下了。
听见张阳这话,傅岩风没马上上楼,先出门把皮卡货箱上一麻袋一麻袋的东西搬下车,交给张阳填货架,然后才上楼。
上了楼,在二楼楼梯口一眼就看见杵在吧台前的熟悉身影,这人侧对着楼梯方向,胳膊支在台面上玩手机上的小游戏。
脑袋微微低着,看着就柔软的黑发衬得脸蛋和耳朵更白了些,下巴虽尖,但从侧脸就能看出脸上的胶原蛋白饱满,整个人是被很好地养着的。
身上的羊羔绒外套看着做工就精细,版型良好的束脚运动裤扎进一双卡其色马丁靴里,比起去年,今年冬天的江云意穿着明显要更讲究了。
之前请的那个看吧台的阿姨说儿子让她回家接送孙子上下学,来不到一个月就走了。其实非寒暑假时间店里看书的人本就不会太多,所以去年年底干脆把零食饮料都搬到一楼货架,跟其他东西一起卖,顾客可从充值的钱里直接扣款,除了节省一个员工的开支,还无心插柳带动了顾客充值。
除了江云意,吧台旁边也零星坐了人,甚至还有坐到吧台里边去的,白色扇形吧台,不卖东西便成为一个造型独特的书桌,也因此幸存至今,没有被回收二手卖掉。
隔着三米远的距离,江云意好像是感应到了他的凝视,突然抬起头,朝他这个方向看过来。
傅岩风摸了下手腕上的表,江云意也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想起两人的表是一样的,脸悄悄红了。
两人一起下楼,傅岩风帮他提书包和行李袋,张阳边整理书架边转头看他们,大大方方问道:“岩风哥,这你弟吗?表弟还是堂弟?”
傅岩风说:“一个妈,算是亲弟。”
江云意脸就更红了。
张阳恍然大悟:“你妈还认了个干儿子……”
傅岩风跟张阳介绍江云意,“叫江云意,在上海读书,快高考了。”
介绍完两人认识,店张阳看着,晚上傅岩风带江云意回家吃饭。
回去路上车开得慢,两人在车上聊天。
傅岩风说:“什么时候到的?回来没有提前说一声。”
江云意小声哼了一声:“之前跟你说过放假时间了。”
说的是放假时间,没说具体哪天回来,傅岩风转头看他一眼,没接他的话,转而问他:“从车站坐摩的来店里?”
江云意低头揪自己衣角,温吞道:“想给你个惊喜嘛,但是你不在,店里只有那个小哥在。”
傅岩风顺着他的话解释:“小哥刚来没多久,最近太忙了,忘了跟你说。”
江云意这时候想起来问:“阿姨今天怎么没来店里?”
很快江云意就知道傅岩风有多忙了,原来吴文霞不是今天才没来店里,半个月前就因为身体不舒服一直在家静养,傅岩风忙有一半是因为要回家照顾吴文霞,饭点都要回,所以才雇了张阳在店里帮忙,每天两顿餐补,让他自己叫快餐外送。
“除了张阳,偶尔也会来些兼职的学生,你学习忙,我就没有一个个跟你说。”
“没事的没事的。”江云意这时候才承认自己的小孩儿心xin,傅岩风这么辛苦,自己却暗暗跟他闹小脾气,当下就把那个张阳抛脑后去了,扭着身子把脸朝向他,“阿姨身体没事吧?”
“最近经常觉得头晕,带她去县医院看过,医生说是以前的老毛病,给开了降压药还有一些别的药。”
自从上次吴文霞在店里差点又摔了,傅岩风就不让她去店里了,让她在家休息,自己就家和店里两头跑。
江云意不安道:“要不要去城里大医院看一下?”
傅岩风手伸过来,揉了把他的脑袋,说:“嗯,有这个打算,年后就去。”
江云意抓住傅岩风的手,在他手背上亲了一下。
车到了家附近,傅岩风拉起手刹,侧身看向江云意。
江云意很自觉地凑上前,把眼睛闭起来。
傅岩风没闭眼,垂手握住他的手腕,微微低头含住他的唇瓣吮了吮,很近地看他,看见这人眼睫毛很轻地打颤,就知道把他亲舒服了。
唇跟唇分开,江云意睁开眼,发现傅岩风一直盯着他看,一下就不好意思了,扭捏捏捏道:“你没闭眼睛。”
傅岩风笑道:“闭了,刚睁开。”
“哦哦。”江云意从来不怀疑傅岩风说的话。
“这次回来多久?”傅岩风问他。
“得赶在过年前走,”江云意算算日子,“回去的车票提前买好了,还能待个七八天吧。”
票不提前买的话碰上春运就不好买了。
傅岩风说:“挺好的,今年能在家好好过个年了。”
再也不用在外面四处晃悠。
没等江云意回话,傅岩风就指一下他手腕,说:“手表戴着很合适。”
“感觉你手上这个好像比我大一点儿?”江云意低头对比了一下,“我这个戴着是刚好的。”
傅岩风没说自己手上这个是男款,给江云意买的是女款,因为男款太大,江云意戴不了。
但其实除了尺寸不同,外观看起来是完全一样的。
时隔小半年没见,再见到吴文霞时,江云意明显发现她去年养出来的好气色又不见了,似乎是一到冬天身体就自动切换回休眠节能模式,眼皮耷拉着没什么精神,脸皮也皱了回去。
吴文霞靠坐在床头,被子盖住腿,怀里抱着江云意去年冬天送她的热水袋,见了他就把热水袋放下,来拉他的手:“不知道小云你今天回来,不然就让岩风杀只鸡。”
“阿姨不用麻烦了,”江云意说,“鸡要留着下蛋,我吃鸡蛋就好了,之前走的时候鸡蛋带不走,这次趁寒假我要都吃回来!”
“好,好,想吃多少吃多少。”吴文霞紧紧握住他的手。
江云意面露担忧:“阿姨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
吴文霞摆摆手道:“没大问题,都是老毛病,就你那岩风哥大惊小怪,这不让我做那不让我做,要我说啊,人还真不能闲,闲下来身体更容易出问题。”
“等过完年还是去城里看看吧。”江云意抿了抿唇道,“身体最重要。”
吴文霞慈爱地摸他脑袋,无奈笑笑,说:“好,阿姨听你的。”
过了一会儿,吴文霞问他:“你回来阿姨这边,你妈知道吧?”
“知道的,跟我妈说了寒假来找朋友,会赶在过年前回去。”江云意叹了口气,“真想跟你们一起过年。”
说完这话的江云意突然想起自己在车上想跟傅岩风说什么没说出来,他当时刚要说要是能留下来过年就好了,还没说就被傅岩风拿手表的事打断了,然后也忘了说。
吴文霞说:“阿姨也希望你留下来过年,但是现在你妈回来照顾你了,过年还是回去陪在她身边好一些。”
这次来江云意带了上海那边的蝴蝶酥,一种口感酥脆的糕点,形似蝴蝶,又似爱心,他吃过一次觉得好吃,经常排队去买,想让傅岩风和吴文霞也尝尝,特地买了两袋小心翼翼装在行李袋里带回来。
吴文霞身体原因一贯不能多吃甜,江云意把蝴蝶酥拿到她床前,提醒她吃少一点,尝个味道就好,吴文霞尝一口觉得不错,就把一整块吃完了。
江云意跟吴文霞聊天的时间,傅岩风在灶间把饭做起来了,吴文霞现在下地困难,试着下过几次床,经常走没两步就觉得晕,傅岩风不让她四处走动,直接把饭端进她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