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与山谷之间 第22章

为了安全起见,厕所多了把塑料靠背椅,让吴文霞洗澡也坐着。

看吴文霞现在这么虚弱,江云意也难受得紧,晚上洗澡看见厕所角落那把塑料椅,手心捂住眼睛背对了傅岩风,哽咽着说:“你年后一定要带阿姨去大医院看病。”

傅岩风怕他冷,往他身上浇温水,用手心帮他搓背,江云意耸肩哭个没停,傅岩风捏住他肩膀把他人转过来,盯着他道:“你也需要我照顾?”

江云意当下就把眼泪收了,抽噎着自己洗。

洗完澡,两人一起在后院洗衣服,除了洗自己的,傅岩风还要洗吴文霞的。

江云意看了眼傅岩风那个盆,幻想自己要是个女人就好了,可能帮着他照顾吴文霞会方便一些。

就是这一刻,江云意突然胡思乱想起来,是不是傅岩风真该娶个老婆了?

第36章

想着心事,江云意一下就走神了,晚上躺到床上了还在发呆。

但他在傅岩风面前从来没秘密,傅岩风把他捞到怀里随便问一句,他就全招供了,“你、你会不会想娶老婆?”

傅岩风用最快的速度理清他的脑回路,然后回复他:“我自己的妈我自己能照顾,再说要找人照顾也是花钱请保姆,跟娶老婆有什么关系?”

江云意趴在人身上,脸贴着人的颈侧,小口小口地喘着气,好像还没能从自己构建的噩梦中出来。

过了一会儿,江云意不喘了,傅岩风以为他睡了,没想到江云意又在他身上蠕动起来,直至在黑暗中跟他脸对脸。

身体上的默契让他们最大限度找回了久别重逢的感觉,没戴套,江云意自觉抱着腿,一点点重新感知傅岩风的形状。

很久没做,一开始总是困难,江云意咬着唇,掉了几颗眼泪才把人全部吃下,肚子胀得厉害,感觉要被弄坏。

久别重逢做起来就收不住,床咯吱咯吱晃得厉害,谁也顾不上这声音是不是会叫人听见。

冬天冷,后半夜傅岩风出去烧水,兑成温水端回房间来,江云意全身软绵绵,但被人抱在怀里仍不忘撅起屁股,由着人帮他清理。

早上江云意没跟傅岩风去店里,主动要求在家陪吴文霞,傅岩风走后,他扭扭屁股先睡个回笼觉。

九点钟,江云意起床刷牙洗脸,去吴文霞房间才知道她已经吃过了,就自己去吃傅岩风留在锅里的地瓜粥和两个水煮蛋,其中一个鸡蛋黄分给了大黄。

昨天他刚跟吴文霞说过自己寒假要多吃蛋,今天傅岩风就像跟他有心电感应一般,多给他煮了一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了太阳,他白天再看吴文霞莫名觉得她气色又好起来,拄着拐已经能出房间了。

拐放在一旁,吴文霞抱着毛线和棒针坐在沙发上,叫江云意帮她开电视,江云意问她要看什么,她说“挑小云你爱看的”。

电视打开,屏幕上出现缴费通知,去年还有三十几个台能看,今年只剩三个。

吴文霞反应过来:“电视好久没人看,你岩风哥不怎么看,阿姨也好久没看,都不知道欠费了。”

所幸还有台旅游节目可以看。

电视声响起,大黄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穿过堂屋中央,向大门走去,就趴在门槛边上。

江云意回头看了眼,嘀咕道:“怎么感觉大黄好像越来越懒了……”

好像从去年暑假开始,大黄在这个家的存在感就越来越低了,江云意记得最早的时候,每次他来大黄都会跑过来迎接他,还会摇着尾巴送他回家,现在却基本不怎么在他面前晃悠了。

吴文霞低头织手里一块布,没抬头,很轻地叹气:“大黄它也老了。”

“老了?”江云意怔了怔。

“是啊,”吴文霞说,“狗和人一样,也是会老的。”

“可是它看起来......”

可是它看起来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农村土狗都不太长命,这一年两年,你看它没什么变化,但其实它已经从中年到老年了。”

想想距离上次大黄送他回家也不过一年多,但也许在大黄的狗生里,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大黄似乎听懂了他们说的话,仰头张大嘴巴,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像是回应,又像只是睡醒了在打哈欠。

江云意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吴文霞织着手上的毛线,抬头问他: “上海那边冬天冷不冷?”

江云意回过神,抱着胳膊做出个发抖的样,说:“可冷了,有时候还下雪。”

吴文霞也跟着哆嗦一下:“还下雪啊,那得多冷。”

其实倒没有冷得多过分,雪也是很偶尔才下,在北方人眼里那都不叫雪,但在从没见过雪的南方人看来,差不多就是天寒地冻了。

江云意回来路上穿了厚实的羽绒服,到站才脱掉,现在那件羽绒外套还放在行李袋里。

吴文霞对他说:“那阿姨给你织条围巾。”

“阿姨不要多麻烦,”江云意余光看见她拿着棒针还在抖动的手,心堵得慌,摆摆手道,“其实上海也没有很冷,我在那边很少戴围巾。”

“这样啊。”吴文霞笑笑,“阿姨老人家怕冷,还以为你们年轻人也冷。”

江云意看不出吴文霞现在织的什么,围巾不像围巾,毛衣不像毛衣,胳膊明显不灵活,一块简单的布料重复退针拆针。

吴文霞不织了,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又拄着拐在屋内四下走了走,回到房间把江云意送她的红围巾翻出来往脖子上一缠,就要邀江云意跟她一块儿去摘蘑菇,说:“去年那些应该都长出来了。”

江云意担心她的身体,吴文霞拍拍他肩膀说:“阿姨好长一段时间不敢自己出门,怕又摔了给人添麻烦。但是你说怪不怪,你一回来阿姨突然就觉得自己身体一下好起来了。来,阿姨走两步给你看,是不是?是不是能走?”

江云意被她绕进去了,呆呆点了点头,然后跟她上了山。

上山的路还算好走,吴文霞拄着拐倒也走得稳,甚至不需要人扶。

今年木头上的椴木菇生长得完整,基本没被人摘走。

傅岩风饭点回来做饭,一进院就看见江云意在鸡棚边上踮着脚,挥着胳膊不知道在做什么。

第37章

“你回来啦。”江云意扭头看见他,把手里的东西都撒干净,再屁颠跑向他。

“在做什么?”傅岩风低头看了眼,看见这人手里有个碗。

江云意捧着空碗,眯着眼笑:“你不在,我帮你喂鸡。”

傅岩风才知道这人虽然怕鸡,但愣是发明了一招在鸡棚外远程抛射鸡饲料的喂鸡大法。

他进棚看了眼,发现这人把鸡饲料都扬在了无鸡问津的鸡棚角落。

江云意站鸡棚外沉浸在自我满足的世界里出不来,没注意到傅岩风正拿着扫把将鸡饲料重新扫到一处去。

傅岩风转头看他一眼,觉得这人可能真是个缺心眼的,出来拍他脑袋道:“现在鸡都敢喂了,你倒挺能干。”

江云意捧着碗像领奖,抬头挺胸接受表扬。

傅岩风做饭时把手表脱了放在口袋里,江云意也学他脱表,跟他一起淘米做饭。

手表不是什么牌子,但江云意就是喜欢得不得了。

开店以后傅岩风给家里也添了冰箱电磁炉,今天江云意摩拳擦掌说终于有个机会大展拳脚,准备自己用电磁炉捣鼓一道清炒蘑菇。

电磁炉架在离土灶不远的另一土砌的台面上,傅岩风给他找了个小点的锅,只给他提了注意用电安全的要求。

得知吴文霞今天能下地,甚至还能走山路,看着一篮子椴木菇,傅岩风着实感到意外。

另一边,江云意摆好炒菜姿势,工具备齐了却不知从哪开始下手,正当他准备直接往锅里倒油时,傅岩风终于开口提醒他先焯水。

最后还是要傅岩风口头指导每个步骤。

中午这顿,吴文霞不仅能上桌吃了,还吃得比往常多,前段时间身体最差的时候一顿饭吃不下几口,吃了也消化不了,实在没办法只能医生上门来给她输营养液。

午饭后,傅岩风又要回店里,江云意依依不舍跟他走到车旁,傅岩风揉揉他耳垂,“想去店里就去,我妈自己在家休息,用不着你照顾。”

江云意手伸过来揪住他的衣角晃了晃,小媳妇一样,“我又想陪你,又想陪阿姨......”

傅岩风说:“那你在家,我晚上早点回来。”

“几点呀?”江云意黏人问道。

“四五点。”傅岩风回答。

江云意扭扭捏捏又问:“四点还是五点?”

傅岩风顿了一下:“四点。”

江云意就满足地转身走人了。

四点钟傅岩风回来,看见江云意规规矩矩坐在八仙桌前,面前是一份卷子和几张空白的草稿纸,看样子是在写作业。

傅岩风看他作业写得认真,没打扰他,先进房间看吴文霞,吴文霞靠在床头织毛线。

早晚要量一次血压,傅岩风照常帮她量,又跟她说了会儿话,才出来准备去灶间做饭。

结果经过江云意时无意瞟到一眼,发现这人根本不是在写作业,卷子是空白的,旁边草稿纸却横七竖八画满格子。

又是打勾又是画圈,这人自己跟自己玩五子棋,玩得投入,连傅岩风从房间出来了站他身后也没发现。

自然是要批评的,但是这次傅岩风还没骂他,他就自己把手伸出来了,低着脑袋主动认错:“你打我吧。”

傅岩风没理他,直接去了后院准备做饭食材。

江云意先是没反应过来,很快追出来菜地边上,支支吾吾道:“你怎么不惩罚我呀。”

“惩罚你做什么?”傅岩风没看他,在地里挑漂亮的小白菜摘,“学习是你自己的事,你不学我有什么办法?”

江云意反应过来了,垂着胳膊,脸涨得通红,像是说给自己听:“你现在不管我了。”

傅岩风摘完菜,回头看他,没说话,算是默认。

江云意明显不满意他这种处理方式,杵在他面前不让他走,憋着股劲儿说:“你不可以这样。”

不可以哪样说不清,上赶着要人打手心这件事,傅岩风要是愿意理他,那就是小情侣调情,可傅岩风不理他,就变成江云意自作多情。

傅岩风进屋,江云意跟在后头,瘪嘴道:“你真不管我了。”

傅岩风把手头的事放下,拉他到后院说话。

“没有人看着你就不读书了?”

“也不是......但是你别不理我。”

“还有不到半年你就要第二次高考了,这次再不努力就是白白浪费时间。写卷子就认真写,累了可以适当放松,但是不要想着有人监督才做,没人监督就自我懈怠,毕竟读书是自己的事。”

“我知道......”

江云意要人惩罚的时候还很坚强,等傅岩风真批评他了就开始委屈,揉着眼睛走到旁边去了。

傅岩风也知道长期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就走过去把他拉怀里抱着,低头跟他耐心说话:“之前打电话几次听你说模拟考成绩已经超过本科线了,这就说明你的能力没问题。你上学的时候我并不在你身边,所以你考好也不是因为我,更不是因为我管你你才读的,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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