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懒得费力气和这些街头混混说话,声音又低又冷,像撞进夏夜里的冰,听不出情绪。
“妈的,还找了帮手。”花臂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狞笑说道,“怎么不多叫点人?就来一个有什么用?上!两个一起打!”
“他们人多,你别管……”
江逾白回过神来想叫闻溯赶紧走;花臂抄着棍子箭步往前冲,其余的混混紧随在后。
场面立刻就要变得混乱,但下一秒发生了转折€€€€从闻溯手机里传出的声音震响八方:“您好,这里是临江市公安局110接警平台……”
仿佛一场电影按下了静止键,混混们的脚步生硬顿住。
“你好,我看见有人在路上抢劫,人不少,带着武器,地点在……”闻溯把手机举到脸侧,还是刚才的语气,淡漠无波。
“日啊,这逼在报警!”
“日你妈……”
“奶奶的别说了,赶紧走!走!警察来了就完了!”
“这人是哪里的?和姓江的一个学校?老子记住你了,下次别让我遇到!”
这群人听见警察就怂,丢开手里的东西落荒而逃,即便是那个放狠话的,也迅速窜进黑暗里。
仅仅十几秒钟,老街就空了。
闻溯的话恰到好处地顿了一下:“他们被报警电话吓跑了。”
接着又冲接警员道谢,然后挂电话。
……
江逾白第一回 见识这种场面,有些无语,又忍不住笑出声。
他往那群混混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回头看着闻溯:“帅哥,你的出场方式很酷啊,不过我还以为你是要和我一起干架呢。”
“两个人打九个,打完去医院住一周?”闻溯反问。
“这次真是谢谢,你这一周的奶茶请一定让我包下。”江逾白松了一口气,向闻溯道谢,谢完之后捡起地上那叠天地银行发行的巨额钞票,给他拿过去。
“你们学神使用的武器也很特别。”江逾白顺口说了一句。
闻溯没搭理。
江逾白也没指望这位以冷漠著称的帅哥每句话都搭理他。
他看着闻溯把那叠冥币装回黑色塑料袋,心道一句“你们学神好惨,祭奠逝者都要规规矩矩等到晚自习放学”,准备礼貌招呼一声走人,却听见闻溯问:“你怎么走?”
“啊?”
闻溯:“要是你落单之后又碰到他们,我刚才不就白忙活了。”
江逾白:“。”
你考虑得好周到。
第5章 Ch.5
江逾白和闻溯还说不上熟,一路无话。
不过江逾白没有去网吧,而是回了家。技校那群混混爱泡网吧,如果去,指不定又会遇上。
江逾白的家离学校不远,公交坐三站就到,不堵车的话只用花10分钟。
那是个高档小区,绿化非常好,周围有超市配套。他刷脸进大门,又刷脸进楼,开了门,家里一片漆黑€€€€卫岚没回来。
卫岚工作忙,一个月起码有一半时间不在家,而就算回家,也基本是在10点之后。
江逾白习以为常,更乐得她不在。
他按亮玄关的灯,换完鞋去厨房弄了杯冰水,然后进卧室。
他的卧室连通书房,不过书房里放的书不多,主要区域被大提琴、吉他、架子鼓和谱架占据。书架上堆着游戏机和卡带,桌上4k显示屏虽然休眠,但败家之眼主机还在闪光。
房间四壁填充着隔音材料,木质地板上铺着绒毯,灯照之下细细密密的绒毛泛起温和的光芒。
江逾白€€着拖鞋踩上去,找出遥控器开了空调,拉上窗帘,坐进电竞椅里。不过只坐了五分钟,他离开电脑,走到大提琴前。
擦松香、校琴弦、把谱架上的乐谱翻到要练的曲目,做完这三件事,江逾白打开一旁的录音机。
他习惯一边练琴一边录音。
他揉弦推弓。
这是一首流行乐曲,和缓悠扬。三分四十秒后,最后的颤音走完,他伸手暂停录音,按下一旁的播放键。
大提琴音从播放器里淌出,江逾白数着节拍听着,听完后摇了摇头。
太僵了,没处理好情绪。
*
翌日是周五。
这是工作日里江逾白最期待的一天,因为高二生依然自由地享有周末。
他仗着艺术生经常在校外上课和演出、学校不限制到校时间的便利,过了九点半才出现在学校门口,和熟悉的门卫大叔打了声招呼,施施然溜达去食堂,买了豆浆和炸鸡排。
到教室的时候第二节 课已经下课,班上只有少部分同学趴倒补觉,多数人都还在学海里沉浮。
秦越就是使劲扑腾的人里的一个。他站在闻溯座位旁,低着头弯着腰,向他请教不懂的问题。闻溯并没有冷冷地不搭理,反而在草稿纸上一边写字一遍讲解。
江逾白看到这一幕,第一反应是惊奇,继而想到昨天晚上闻溯也拔键相助了自己,又觉得正常了。
二中好心人闻溯。
临江市热心市民。
江逾白给闻溯起着称呼,不停在心里笑。
他坐进座位,吃一口鸡排喝一口豆浆,听着身后不断的传来秦越和闻溯讨论题目的声音。
主要是秦越问,闻溯有条有理地答。两人把这道题拆得很细,他听着听着,听出了点儿新奇感,慢腾腾转向后面。
江逾白骨相相当好看,眼梢宛如轻勾的水墨,脸部线条柔和明丽。
这人懒,像一只没骨头的猫似的,一坐下就放松了腰背,这会儿更是成了个挂姿,手臂搭下来,下颏抵在椅背边缘。
这也让他的视角比闻溯矮了许多,看闻溯需要稍微仰起点儿头。
而昨天半夜下了一场雨,今天的阳光总算不刺眼了,像散落的玫瑰金。
此时此刻,江逾白就浸在这融融的金光中,那乌漆漆的眼睛自下而上看来,眼里也散着光,又碎又晶莹。
闻溯停笔,把写好解题步骤的草稿纸推给秦越,撩眼对上江逾白的视线,问:“看什么?”
“在瞻仰你。”江逾白摇头晃脑道,“我们越哥数学在年级排前几的,很少见到他这样问人题。”
霎时间闻溯的神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秦越恨铁不成钢地抬头:“我们说的是物理。”
江逾白:“……”
江逾白捂住脸转了回去。
过了半分钟,江逾白又转向后面,对秦越说:“越啊,待会儿的体育课去打球吗?”
“不了吧,我还有三张试卷没写呢。”秦越研究着闻溯给的解题思路,语气敷衍,半晌后“哦哦哦”的激动叫起来:“原来是这样!我终于搞明白了!谢谢你闻溯!”
他容光焕发、心花怒放,仿佛中了五百万,高兴得就差没手舞足蹈,回座位前还从江逾白手上掏走两块鸡排。
江逾白只剩下最后一块鸡排。他幽幽地目送秦越离去,拿笔捅了捅前桌的背:“刘啊,体育课来打球吗?”
“不。”这位刘同学的拒绝更加干脆,连头都不回。
江逾白又去戳别人,得到的答案都相同。
“你们这些死学霸。”他趴回自己座位。
周五的体育课在第四节 ,新一版的广播体操在上节课就学完了,这节课没有新任务,就集合跑个步,自由活动时间很长。
10班的学霸们一心向学,体育生又不在,另外几个艺术生都是妹子,江逾白只能找外班的人打球。
可惜室内篮球馆的位置都被占了,只能在露天场地打。幸好今天不是很晒,江逾白他们很快凑够十个人,打5v5。
一群业余高中生打篮球,其实没什么可看,放在以往,只有无聊透顶的人才会来围观。
但今天不同,今天有江逾白。
江逾白高一一进校,就被高票推选为校草。无论他打篮球,还是在运动会上参加项目,场地都会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甚至还有外校女生翻墙进来看。
一开始江逾白见到那样的场面还会头疼,现在已经淡然。
这会儿他淡然地将衣袖卷到肩膀,站在前锋的位置上,哨声一响,起跳抢球。
江逾白弹跳能力好,个子又高,勾到了球闪身后撤。对面的人迅速围上来,他虚晃一绕,原地跃起,抬手抛球。
咚!
篮球砸上篮板,再回弹入筐。
球进了,三分!
开场就炸,篮球场边上沸腾了,数不清多少人在叫“好帅”。
江逾白没往场外看,反手抹了把脸,冲队友打了个手势,跑动起来,换了个位置进行防守。
操场东面,树冠投落的阴影将树下的人完全笼罩,闻溯抱着手臂倚墙站立,他一贯懒得控制面部肌肉,眉眼英俊冷清。
他身旁站着昨天帮忙拒绝告白的黑T恤。
这人叫赵鸣宥,今天穿了件花衬衫,同样靠在墙上,两手叠在脑后。
赵鸣宥和闻溯虽然不同校了,但两个班的体育课排在了同一个时间,他特地翻了两道墙来找闻溯。
他们在的这个位置斜对篮球场,而篮球场外这一侧刚好无人,一眼望过去,场上情形一览无余。
“溯哥,江逾白在他们学校人气很高啊……哦错了,现在是你们学校。”赵鸣宥说。
闻溯没理他的话。
赵鸣宥和他多年好友,早习惯了这人的作风。他抖着腿继续看球,姿态悠闲得就像在自己学校:“江逾白球打得真不错,什么时候把他约上,一起打两把呗?”
给赵鸣宥回应的是啪嗒掉下来的树叶。
球赛进行到十三分钟的时候,江逾白又进一个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