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蹲在花架前,身上穿着的是和他款式相同但颜色不同的睡衣,没有扣上面两颗纽扣,露出的皮肤白得像水洗过的瓷,锁骨深深凹陷,形状优美,宛如上好的器皿。
他久久凝视着那一处,没有回答江逾白的话。
“哥,你别是没醒在梦游吧?”江逾白等了半晌等不到回答,歪过身子往闻溯的腿上打一下。
“来看昨晚住进家里的松鼠。”闻溯终于开口,尔后瞟了眼桂花,“应该是鸟或者风带来的孢子。昨天下雨,湿度变大,就长出来了。”
“序列几啊你就敢种蘑菇。”江逾白揶揄。
“嗯?”闻溯哼出一个单音,示意他没明白。
“诡秘里的梗,你没看过诡秘吗?”
“没。”
江逾白一脸“年轻人你不当如此”的神情:“一篇超好看的网文,我还买了实体书,等上学带给你。”
“……好。”闻溯从不看网文,犹豫了半秒才点头。
江逾白卖出了安利,心情更是舒畅。
“要不是你先前那句话,我还以为你变成单字怪了。”江逾白手指拨弄着桂花叶,“这些都是你打理的吗?”
“家政阿姨在照顾。”
江逾白:“切€€€€”
他眼里的期待瞬间消失,化作浓浓的嫌弃。
闻溯被逗乐,喉间溢出一声低笑,换了个更放松的姿势,懒洋洋问:“松鼠,早上想吃什么?”
江逾白大气,不和他计较称呼问题,报出一串食物名:“油条春卷茶叶蛋手抓饼加肉松里脊火腿。”
闻溯也不嫌弃他点得多,说了声好,转身上楼拿手机,半途想起什么,停下来问:“这次没断片?”
“你知道我上次断片儿了?”江逾白歪着脑袋,“如果我断片,第一句话就是质问你为什么把我弄到你家里来了。”
闻溯抬了抬眉稍,心说的确如此。
得益于小区地处商圈中心,哪怕现在是不到七点的清晨,也有商家接单。
半个小时内,江逾白点的东西便被外送小哥陆续送上门。他逐一拆开、摆上餐桌,又把外卖包装袋随意一放,总算让闻溯家里多了点儿生活气息。
闻溯只在江逾白点的那一堆之外加了份虾馅蒸饺。
两人相对而坐。
江逾白是那种如果不出门,可以从早到晚都穿睡衣的人。
但闻溯不同。他洗漱完便换了衣服,现在穿着一件亚麻色衬衫,结实但不贲张的肌肉将胸前衣料撑得恰到好处。
江逾白不由自主瞄了两眼。
他在桌上咔嚓咔嚓敲起茶叶蛋,脑中自带BGM,敲得很有节奏。
闻溯突然挑起话题:“江逾白,要不要加深一下我们之间的合作?”
“嗯?”江逾白的理解能力是企业级别的:“是给我加钱的意思吗?”
而这是闻溯完全没有预想到的反应,不由失笑:“你不觉得单方面喜欢我,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吗?”
“是这个样子没有错。”江逾白点点头,现在烦恼依然存在着,比如打完篮球依旧给他送水的人,又比如还是会出现在课桌里的零食巧克力。
“你打算从根源上帮我?”
“不也是帮我自己?”闻溯说。
他放下餐具,往后靠上椅背,姿态闲适从容:“我们交往,怎么样?”
第18章 Ch.18
风从窗外吹来,盛放在两人中间的花束摇曳无声,似乎在和闻溯一起等待江逾白的回答。
江逾白剥茶叶蛋的动作缓慢下来。
老实说他并不排斥这个提议,否则当初写那封坦白信时,也不会提到如果闻溯有需要也可以拿他当挡箭牌。
但他惊讶闻溯提出得这样直白,而且这件事有一些细节需要敲定。
他思索了一阵,手撑着下颏说:“如果达成合作,那我们有义务帮助对方解决来自感情方面的困扰。”
闻溯点头:“是。”
“必要时候可以牵手和拥抱?”
“可以。”
“如果我们中的谁有了真正喜欢的人,关系立刻终止。”
“当然。”
“如果……”
这委实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方法,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两年他们都可以清净了。商量得差不多,江逾白一筷子戳进剥好的茶叶蛋里,向闻溯伸出手:“我答应,合作愉快。”
闻溯抓住他,琥珀色的眼眸瞬也不瞬:“合作愉快。”
“如果我们是小说里的人物,这一刻得描述成:少年和少年交握双手,命运的齿轮咬合了。”江逾白笑着调侃。
“要学习小说里那样签个合同吗?”闻溯问。
江逾白对这种做法嗤之以鼻:“那不是留着让人发现吗?这种事还是不留证据比较好。”
早餐继续。
江逾白点得太多,好在有闻溯和他分着吃,才没有造成浪费。
他分神看着手机。
卫岚到现在都没打电话,说明她昨晚并未回家,这让他心中一片轻松。
吃完收拾好餐桌,江逾白困劲儿犯了,把昨天那身带着酒气的衣服洗好送进烘干机,上楼睡回笼觉。
再度醒来,他又勤劳地把睡衣换下来洗了,晾到阳台上。
时间的指针指向十一点。
江逾白歪倒在客厅沙发里,举目四望叹了一口气,对从楼上主卧出来的人说:“又到了思考吃什么的时候……其实我这会儿还不饿,但又不能不吃午饭,下午还要去上大提琴课。”
他的大提琴课原本排在周六,这该死的调休打乱了他规律的日程计划。
“去文叔刘叔那吃。”闻溯从二楼下来。他先前在健身,然后冲了个澡,水珠从发梢滚落下来,沿着侧脸滑到脖颈上。
“都听你的小帅哥。”江逾白对闻溯吹了声口哨,旋即想起清晨时候的事,又笑:“不对,这会儿该改口叫小帅男朋友了。”
闻溯鼻腔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走到沙发前。
江逾白向他眨眨眼,伸出一爪:“我宇宙无敌螺旋帅气的契约男朋友,可以拉我一把吗?”
闻溯家里的靠枕抱枕都松弛柔软,江逾白把它们集中到了一起,此刻可以用陷在枕头堆里来形容他。
而他递出来的那只手白皙修长,因为练琴的缘故,每个指甲都修剪得圆润干净。
闻溯低头俯视片刻,握住这家伙的爪子,手臂发力,向上一带。
江逾白成功直立。
他往前一步舒舒服服伸起懒腰,但伸到一半,脑子忽然蹦出一个想法,露出如临大敌的神情。
“溯哥,我想到一个问题。”江逾白严肃回头。
“你说。”
“你才转我们班上半个来月,我就把你追到了,会不会显得我们的感情很不牢靠、是在谈着玩啊?”
闻溯敏锐地察觉出他在想什么,眼眸轻轻眯起:“然后?”
“然后他们会不会觉得你渣,脸好的追你你就同意,脸丑的就全部都拒?”
“所以?”
江逾白陷入思考,原地不动,半分钟后握拳锤进掌心:“这样,我们循序渐进地来,先让我打一场持久战,然后我们轰轰烈烈地在一起!”
“……”闻溯手臂抱在胸前,“建议得不错。”
“那我们分手吧。”江逾白故作遗憾情态,转眼又流露出深情,强行扯过闻溯的手捧在自己手心里,“过段时间我来找你复合,你一定要等我,空窗期不许跟别人跑了。”
闻溯瞥了眼手,慢条斯理抽回:“很好,考虑非常周详。”
出门 。
天空出起了太阳,但并不晒,流淌而过的风依然凉爽。云层被勾勒成浅淡的金黄色,和路旁的桂花倒是相得益彰。
闻溯穿着亚麻色衬衫休闲短裤,身材修长挺拔,一路上吸引了不知多少目光,又通通给冻了回去。
他们走了20分钟左右就到阿福副食店。
两位长辈正张罗着四菜一汤,完全不用江逾白纠结吃什么这种人生哲学。
节假日生意不错,吃饭的过程中副食店卖了两桶油一袋米,刚放下筷子,丧葬店又接到电话订单,要一套寿衣和一些香烛纸钱。
“我去送吧,正好陪他去车站。”闻溯道。
“对对对,听地址是顺路的。”江逾白在一旁点头。
跛子刘不跟他客气,把地址抄了一份给他们:“行,这些东西152块,就收150吧。”
江逾白从没有过送货体验,对这事感到新鲜,东西一配好,便接过口袋拎到手上,再把书包一挎,呼啦啦就走了。
江逾白吃完饭后通常有两种症状,一种是饭后懒惰症,一种是饭后幸福症。
如今发作的是后者。
而他一旦幸福,步子便比较跳跃,话也变多:“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喊香烛纸钱外卖的,哦不对,这是第二次,还有你见义勇为那次。”
“现在生意不好做。”闻溯走在他身后两三步外。
“哎,连殡葬行业都在卷。”
生活不易,江逾白叹气。
“你明天什么安排?”闻溯问。
江逾白回答:“练琴玩游戏。”
“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