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识律取下金丝眼镜,按了按微酸的眉心。
片刻后,打开iPad,塞上耳机,进入预约的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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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哭一场释放了情绪,余想心里舒服了些许,下楼来到一楼厨房。
厨房很大,装修精美华丽,除了过分齐全的食材和厨具,还有一台三脚架和摄像机。
这里是余想的厨房,也是他的舞台,他直播的唯一场景。
余想做美食主播快一年了。
上大学后接触到了新媒体,原本只是想记录一下每天吃什么,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赶上互联网红利期,靠着直播做饭火了起来,一下子拥有了几十万粉丝,还签约了直播公司。
也多亏余想发展了这项副业,现在竟成了唯一的收入来源。
这段时间,余想不仅要照顾父亲,还得处理余氏集团的残局,没有时间也没有状态直播。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余想想露一次面。
毕竟市场竞争是残酷的:摆烂,就意味着糊掉。
准备好需要用到的食材,余想调整好情绪,打开直播。
镜头只照到腰部,不露脸,掩饰了倦容。余想和粉丝们打了声招呼,弹幕立刻狂刷起来:
[啊啊啊老婆你终于回来了!]
[呜呜小鱼干脆叫鸽鸽算了,知道这段时间我是怎么过的吗!]
[老婆你去哪了!好想你(€€€€€€)]
“谢谢大家的记挂!抱歉啦,最近有些事情要处理,没能及时直播,以后会多多营业的!”
“今天给大家带来一道海鲜粥,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先穿上围裙。藕粉色、白蕾丝花边,是余想喜欢的款式,也吸引到了同样喜好的粉丝。
余想腰细,打上系带后仍有不少余裕感,因为洗菜切菜的动作显得柔韧,仿佛一把就能揽进怀里。
弹幕一片斯哈斯哈。
余想的直播,个人色彩浓烈,主要展示烹饪时精细的过程。手法灵巧、动作轻柔,加之收音良好,因此做饭的每个步骤,都洗刷着视觉、抚摸着耳蜗。
就比如现在,余想要做一道什锦海鲜粥。
主播双手生得漂亮,白皙细长、指节分明,但不过分突兀,关节泛着粉红,在滤镜下更显得诱人。
亮橘的胡萝卜、嫩黄的鲜笋、翠绿的香芹,色彩对比令人愉悦,在余想细致的刀功下,变为大小均匀的丁。银白的海鱼被剖开,一根根剔掉鱼骨,捣成肉糜。哪怕只是重复简单的动作,整个过程都不失为一场精神按摩。
现代人的一种放松方式。
[啊啊啊手控一本满足/星星眼]
[妈妈问我为什么要舔手机屏幕]
[这条鱼好嫩好好吃/色]
[@ss绿送出海底世界×1]
突然出现的礼物,让屏幕里炸开无数绚烂光点,碧蓝的海水蔓延,游鱼如织,仿佛置身海底。
[我趣,是榜一大佬!]
[前排合影!!!]
[大佬出手真阔绰,这个特效太好看了!]
余想亦是惊喜不已,看到熟悉的ID,温柔的声线中多了几分真心的雀跃:“谢谢绿老师的礼物!”
作者有话说:
下本写《与消防员先生的二三事》
轰骚消防中队长×呆萌烧伤科医生
深夜,某工厂突发火灾。消防员高燃为救火受重伤,紧急入院。
医师林尔善反应迅速,消毒、麻醉、清创、缝合,一套动作精湛娴熟,稳定了患者伤情,人人称道。
可谁也不知道,夜静无人时,林尔善独自站在监护室外,看着病床上昏睡的人,肩膀一抽一抽,眼泪啪嗒啪嗒:
“你是人民的英雄……不应该受这样的苦!我一定……一定会努力治好你的!”
小医生太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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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防队中队长高燃,五官周正,线条刚硬,昂藏七尺,一身血性。
人间消防员,芳心纵火犯。
可突然有一天,轻伤不下火线的高队长不知吃了什么药,有事没事往烧伤科跑:
“林医生,我炒菜被热油溅到、手背烫伤了!”
林尔善捧着他的大手,给那红豆似的水疱细细上药:“抹点烫伤膏就好啦~”
“林医生,我喝热水没留神、把嘴唇烫肿了!”
“……”林尔善盯着他红润的嘴唇,无奈给他倒杯冰水,“没事多喝凉水。”
-
有一阵子,高燃好久没来。
林尔善不放心,上门慰问,正好撞见他赤.裸上身,宽厚的脊背遍布新旧伤痕,手脚笨拙自己上药。
林尔善眼眶通红,咬着下唇,当场爆哭:“为什么不来找我!”
高燃心软得不行,一把将人圈进怀里,胸膛坚实,心跳有力:“我想见你,不想见你哭。”
第2章 雪花翻滚
余想的直播,主打一个“治愈风”,亮点全在过程,最终的成品只是一个注脚。
一道卖相良好、色香味俱佳的海鲜粥端出来,今天的直播也结束了。
一场直播,总计数十万的礼物,绿老师占了一多半。
可惜对方人壕话不多,从不开麦。每次送出昂贵的礼物,也从来不提要求、打乱余想原本的直播计划。问Ta有没有想看的菜品,对方只是说,“做你喜欢的就好”。
余想感激之余,只能说些感谢的话。
下播之后,余想打电话请家政帮忙,准备迎接新房主入住。
除了清洁打扫,余想把私人物品和摄像机都打包收拾到楼下,预备晚上回出租屋时一并运走。
“王阿姨,辛苦您了。这段时间的工资给您转过去了,您查收一下吧。”
“好嘞。”王阿姨笑容和蔼可亲,“以后有需要,提前联系我就行。”
“其实……”余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其实以后,就不麻烦您了。”
“啊……”王阿姨对他近期的困境有所耳闻,以为是经济压力太大,于是温声道,“没事孩子,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这么多年,都有感情了。以后你还是喊我来,我不收你钱。”
余想对王阿姨也是有感情的,听到这里眼睛湿了,用力摇了摇头,哽咽着将原因全部道出:“王阿姨,这套房子……以后就是别人的了!”
王阿姨没想到,余家的困难已经到了变卖房产的地步,一时愣住了:“那、那你住哪呀?”
“我在市中心找到了住处,离我公司也近。”余想接着说,“不过王阿姨,您放心,虽然我走了,但是如果新房主需要家政服务,我会第一时间向他推荐您的!”
王阿姨温和地扬起唇角,笑出一脸皱纹:“没事孩子,这就不用了。我闺女一直想接我老家养老呢,这样一来,我就能安心地走了。”
“嗯,阿姨您放心吧。”余想露出一个微笑,“感谢您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
“好孩子。”王阿姨拍拍余想的手背,“以后,也要照顾好自己。”
“嗯!”
只有坚强努力、好好活下去,才能让爸爸妈妈放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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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王阿姨,余想因为太过劳累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入夜时分,他被暴力的砸门声吵醒,哐当哐当不绝于耳。
余想倒在沙发上,睡得迷迷糊糊、毫无防备,摸索着按开手机屏幕。
“已经十点了!”余想顿时清醒,蹭地站起身,懊恼不已,“怎么忘了定闹钟……不是这个问题,先去开门吧!”
赤着脚去开锁。
江城这座北方城市,冬季漫长迁延。虽然立春已过,气温还是很低。不知何时下起了雪,屋外已是白茫茫一片。
寒风刺骨,裹挟着冰冷的雪片灌进屋来。紧接着,闯进来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个个满身烟味。
余想一惊:“你们是谁!”
为首的男人一脸蛮横,发际线很高,额头上有块紫疤,凶巴巴地报了债权人的姓名:“余想先生,你父亲余克寒的债务,已经拖欠好多天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还钱啊?”
余想一时反应不过来:“怎么会是你们……你们怎么找过来的?”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别跟我在这装傻。”刀疤头语气不善,来回打量着余家宅子,“住这么好的房子,还不还钱?这钱你要是今天交不出来……我看你家这墙,挺干净啊?”
余想这才发现,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桶红油漆。
“不要!”
他真的吓坏了:要是房子被泼了油漆,一切都完了!
余想嗓音发颤,连连求饶:“你们别冲动,听我说!明天、明天我会收到一笔钱,到时候我会把债全部还清!请你们再等一天,就一天!”
“我呸!”刀疤头在干净的地板上啐了一口,“这种话我们听得多了,有几个兑现了的?现在就给我把钱交出来!哥几个在你家门口蹲了一晚上,别耽误我们时间!”
“你们,你们怎么不讲道理……”余想快哭出来了。
“我们是来要钱的,不是来跟你讲道理的!”
此时此刻,余想才明白,原来前几天对方没打电话催债,并不是给他宽限的时间,而是想直接到线下来堵他,让他无处躲藏。
可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大哥,求求你们不要泼油漆!”余想急得眼眶通红,瞥见客厅里的纸箱,“我、我把摄影机抵押给你!这是我最贵重的东西了!我已经把房子卖了,明天拿到钱就能还上债了!否则的话,我的东西随你处置!”
一旁的跟班左脸颊有颗大痣,长得贼眉鼠眼,小声嘀咕:“老大,摄影机好像是挺值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