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袁池擦了擦嘴,“胖子屎尿多,去厕所了。”
沈浪霆面容逐渐暗沉,他在阮京默耳边低声交待一句,随即站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他在男厕找了一圈,逼不得已又去女厕看了一眼,洗手间没有找到人,走廊也空空如也。
“胖子?”
沈浪霆轻声呼唤,开始查找各个休息室。他顺着一层从里到外绕了一圈,每个房间都进去扫一眼,最终回到原来的位置。
他了解徐藤海的为人,胖子一定出了什么事儿,估计是受了情伤,肯定躲哪偷偷疗伤呢。
“胖子,在哪呢?”
他回过头,朝着空荡荡的走廊问一句。
心里七上八下的,异国他乡,真怕出什么意外。
他愈发担忧,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就在这时,身后的楼梯口传来小声的抽泣声。
沈浪霆松了一口气,收回手机,朝着那声音源头寻去。
徐藤海果然躲在无人的角落独自疗伤,胖乎乎的身子缩成一团坐在冰冷的台阶上,双臂还住膝盖,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这副画面似曾相识,沈浪霆小时候经常能看见。长大以后胖子很少哭了,一直是乐观主义者,然而现在哭得比孩童时期还要伤心。
只用几秒钟的时间,沈浪霆就在心里把维克多大卸八块,他无声叹口气,抬脚走到胖子跟前,在对方旁边的空位坐下。
“哭什么?”他又心疼,又气愤,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呜呜呜...”哪成想胖子的眼泪更凶了,把脸靠在他的肩膀上,“浪霆,维克多....呃....要结婚了。”
沈浪霆低头,眼底闪过转瞬即逝的阴霾,一时没有开口说话。
“呜呜呜...我是不是很没用...”胖子抽抽噎噎地用袖子擦眼泪,“我那么喜欢他,只要他开口,让我去死都行。”
“闭嘴。”沈浪霆皱眉呵斥,“还去死?能不能有点骨气,为了那么个傻逼值得吗?”
“呃...呜呜...”徐藤海抱住他的胳膊,死死咬住嘴唇,努力不让自己放声嚎啕。
“行了行了,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男子汉大丈夫,不就是失恋,人生早晚都要经历,三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等回S市,让你的教导主任给你保媒,他认识很多优质帅哥。”
沈浪霆语气缓和不少,说着说着不自觉地笑起来,他伸出不太好使的胳膊揽住胖子,就像哄奔奔一样,轻拍着对方的脊背。
胖子的眼泪终于抑制住了,抬起脸露出哭肿的双眼,带着哭腔道:“你说的对,不就是失恋,处他妈的对象,到最后还得是兄弟靠得住,维克多那个小妖精,他以前夸我帅的时候我就心惊肉跳,我就知道他不是真心的,他妈的....竟然跟我说结婚...我怎么那么傻...”
说到伤心处,胖子没绷住,把脸抵在沈浪霆的肩膀,又开始“呜呜呜”地哭起来。
沈浪霆耗时半个钟头,终于把胖子抬回休息室哄睡着。
他从休息室里出来,脸色瞬变,暗暗握紧拳头,眼里怒火燃烧。
过来找人的袁池被他吓一跳,愣着说:“浪霆,什么情况?”
沈浪霆指了指身后的休息室:“你进去看着胖子,别让他吐沙发上。”
“卧槽!喝大了?”袁池一头雾水地挠挠头,又觉得不对劲,只是喝大了也不至于让沈浪霆这么生气。
沈浪霆不再废话,阴沉着一张脸,越过人加快了步伐。
他撸着袖子,气冲冲的就要去找人算账。
走到展厅门口的时候,不出意外地被阮京默拦住了。
“你要去哪?”阮京默淡定地问他。
他浑身散发着野兽般骇人的气息,阴狠狠道:“我要去扒了维克多的皮。”
阮京默没有退缩,微凉的手敷上他的左臂,声音轻柔:“就你这手脚,能扒得动吗?”
“京默,你别拦着我,”沈浪霆一脸决绝的模样,“我兄弟被耍了,不可能坐视不管,维克多就是狗杂种,他喜欢男人还要结婚,这种人就该给他一点教训。”
他每说一句话,声音极重,音色却不高,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藏在心底的野性呼之欲出。
讲实话,阮京默爱死了他这个样子,但是真心不想让他找人打架,尤其是身在异地,维克多身份又复杂,冲动只会惹上更多麻烦。
何况沈浪霆刚刚拿了冠军,正是敏感时期,如果被外媒拍到放肆报道,指不定又炒出什么雷人的话题,明后天还有采访,如果脸上挂彩上镜,那就更有的说了。
阮京默抱住他,用自己的身体缓解他的怒意,安抚了一会儿,果然有效果,沈浪霆冷静下来了。
然而冷静了不到十分钟,罪魁祸首竟然自动送上门来了。
维克多站在展厅门口前面的一片草地上,低着头,一脸愧疚,忐忑地来回踱步,正犹豫着该不该进去。
沈浪霆一眼就认出他,松开了阮京默的手,猛地推门走了出去。
“你他妈还敢来?!”
沈浪霆指着人鼻子质问,眸中消散没多久的怒气再次重燃。
维克多被他吓得一哆嗦,绷直脊背站定,直咽口水,浅色的眼珠没有焦距地转动着,迟疑了片刻,决定迎难而上。
“沈!来吧!我绝不还手,是我欺骗了大海,都是我的错!”维克多昂首挺胸,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暴风雨。
沈浪霆冷笑一声,撸起袖子一个箭步来到维克多面前,他气势汹汹地揪住维克多的衣领,稍微用点力气就把人提起来:“狗东西!我有没有警告过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说罢,他集聚所有力量于左手,攥紧拳头,作势要挥拳。
维克多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闭上眼睛忐忑地等了两秒,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维克多感到意外地睁开眼睛,一股好闻的气息蹿入鼻尖,眸中倒映出一张极为俊美的东方面孔。
阮京默走了过来,那只犹如艺术品般好看的手制止了沈浪霆的拳头,他冷冷瞥一眼维克多,转头看着沈浪霆,淡声提醒道:“小心你的手,让我来。”
尾音还没等彻底消失,维克多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眼前闪过一道虚影,这个看似斯文俊美的男人,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自己挥了一拳,力气之大,简直和外表有着天壤之别。
维克多感觉自己是被一块巨石砸重脸蛋,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阮京默的手法干净又利落,根本不像是小打小闹,很像一个活跃在八角笼里的练家子。他有些嫌弃地甩了甩手,两手并在一起,捏得手骨节“咯咯”作响。
完事以后,他转头对上沈浪霆惊讶又不解的眼神,淡定地解释道:“有件事忘记告诉你,我六岁就开始学习空手道,曾获得全国大赛冠军。”
沈浪霆:“.......”
不应该感到奇怪,不学点什么真是浪费了何斯体质的血液。
维克多被猝不及防打了一拳,坐在草地上缓片刻才勉强站起来,男人捂着流血的鼻子,红着眼睛说:“我要见...大海,我要当面跟他道歉,他会原谅我的。”
“他不会。”
阮京默的语气斩钉截铁,他的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看着维克多:“以后不要再来找他,永远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说话间,他从外衣的里侧摸出一张名片,甩手朝维克多的方向扔去,“我刚刚来到Y国的时候,你的父亲帮助过我,他现在已不在人世我表示非常遗憾,拿着这张名片去找亚斯的负责人,这个人可以帮助维克多家族度过危机,我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许你再见徐藤海,放过他,也放过愿意和你结婚的人。”
维克多弯腰捡起地上的名片,眼眸亮了一瞬,仿佛重燃希望,很快又黯淡下去,想起自己和徐藤海之间的点点滴滴,心痛得快要窒息,纠结的脸皱巴成一团。
大海是他遇到过最善良、最真诚、对他最好的人,他要永远失去这个人了。
维克多在爱情和家族面前,还是选择了后者,虽然心有不甘,但不敢得罪阮京默,最后带着阮京默的名片灰溜溜地离开了。
*
次日早上,天边露出鱼肚白。
袁池迷迷糊糊地接了一通电话,突然从床上蹦起来,瞬间睡意全无。他在房间里开心地转两圈,随手套了一身衣服,风风火火地跑到沈浪霆的房门前,也不管对方有没有起床,一只手拍在门板,“哐哐哐”地猛敲门。
屋内的两个人早就起床了,今天约了医生看手臂。
沈浪霆穿好衣服来开门,见到是顶着鸡窝头的袁池,皱眉道:“你疯了,大早上砸门。”
“卧槽!兄弟!”袁池一脸喜庆,两只手按住沈浪霆的肩膀,激动地摇了摇,“妈的!浪霆,哥们儿要当爹了!”
“什么?”沈浪霆眉梢微动,似笑非笑的模样。
袁池喜极而泣,眼角莫名湿了,“我女朋友打电话告诉我,她怀孕了,而且五个月了!卧槽!太神奇了,我要当爸爸了,我要有一个像奔奔一样可爱的儿子了!”
“真的假的?”沈浪霆深色的眼眸渐亮,嘴上这样问,心底已经相信了,并且为好朋友感到高兴。
袁池一把抱住沈浪霆,激动得用拳头敲打男人的背部,“当然是真的!”
沈浪霆忍痛笑起来:“都五个月了,你怎么才知道。”
提起这茬,袁池感动得稀里糊涂,目光中荡着满满的柔情:“她怕影响我比赛,一直瞒着我,我真是个傻逼,还因为她不愿意来Y国看比赛跟她吵架,我怎么会知道她怀孕了,我真该死!”
“你这女朋友可以,”沈浪霆由衷地夸赞,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当爸爸的人了,以后少撩骚,对你孩子的妈好一点。”
“浪霆,先不说了,我现在就去订机票,我要赶紧回国。”袁池迫不及待地要回S市找媳妇了。
沈浪霆说:“周二阮京默的私人飞机,要不你在等两天,咱们一起回国。”
“不等了不等了!”袁池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一天都等不了,我要是长翅膀现在就飞回去。”
沈浪霆笑着摇摇头,对他的背影竖起拇指:“袁帅,祝贺你喜当爹。”
当天下午,袁池就买到两张机票,徐藤海决定和他一起离开。
一个喜当爹,急着回去跟老婆孩子团聚,收拾行李的时候都在吹口哨。
另一个失恋,耷拉着一张脸,一刻都不想在Y国待下去,还扬言以后再也不会来Y国这个伤心地了。
俩兄弟都提前走了,沈浪霆去医院看诊,俱乐部留下了一堆烂摊子,这三个甩手大爷把所有的活都留给了苦逼的俱乐部经理人。
徐藤海在登机之前,突然想起来一个人。他走的急,忘记跟阮峥打招呼。
开赛前后几天阮峥帮了不少忙,又当苦力又帮忙看孩子,他本想单独请客表示感谢,却因为维克多耽搁了。
他急忙打通阮峥的电话,想同对方告别。
巧合的是,阮峥也在收拾行李,打算离开Y国。
“哈?你要去哪儿?”徐藤海很是惊讶。
阮峥笑着,瞅一眼床上开免提的手机,语气轻松:“去M国做交换生,决定留在那边实习。”
“跑那么远,也挺好的,多走多看,”徐藤海点点头,不忘开玩笑活跃气氛,“等你以后发家致富,可别忘了胖哥。”
阮峥拍胸脯保证:“胖哥放心,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哥哥。”
徐藤海深受感动,鼻尖涌上酸涩,嘀咕一句:“我喜欢的人要是你该有多好...”
“胖哥,你说什么?”阮峥没听清楚。
胖子迅速调整语气,欢快道:“没什么,小峥,希望你在M国一切顺利。”
阮峥嘴角噙着浅笑,低眉道:“你也一样。”
日头渐渐高升,中午时刻,阮峥拖着行李从别墅区里走出来。
别墅大门口,停靠一辆黑色商务车,司机和管家站在车前等他,一个帮他拿行李,一个帮他开车门。
他站在管家身旁,没有急着上车,而是问:“阮先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