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道:“阮先生陪同沈先生去医院了。”
他了然点头,没多问,他应该是最早猜到沈浪霆受伤的人,至于伤了哪里他就不太清楚了。
“滴滴滴€€€€€€”
几声车喇叭吸引了阮峥的注意力。
他和管家朝声音的源头齐齐看去。
只见一个带着黑色头盔的男人,骑着哈雷摩托车驶来,到了跟前,车速放满,停靠在路边。
男人熄了火,摘下头盔,露出一张俊脸和亮晶晶绿眸,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冲着阮峥挥挥手:“嗨!”
阮峥认出是谁了,是杰尼。
杰尼上下打量着青年的装扮,瞳孔闪着戏谑的光,说出一句蹩脚的中文:“难兄难弟。”
谁跟你是兄弟?
阮峥不太想搭理这个人,良好的教养让他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面上还算客气:“你来做什么?”
杰尼拍了拍怀里的安全帽:“我来找沈少,听说他要回S市,走之前想约他玩街道赛。”
“沈少没时间,”阮峥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决定还是帮沈浪霆隐瞒事实,敷衍道,“他很忙,没空。”
杰尼并没有气馁,反而更兴奋了,歪着头问:“那你呢,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阮峥轻扯嘴角,露出一个假笑:“我也没空,谢谢。”
杰尼把帽子搭在车头,双臂环胸,笑盈盈地看着他。
商务车后面放着好几个行李箱,司机开启后备箱,一件一件地往车里装。
“你要去哪里?”杰尼好奇地问。
阮峥弯腰上了车,坐好后看向杰尼,眸中闪过一丝忧郁,在车门关上之前,他说句:“M国。”
“嘿!这可太棒了!”杰尼豁然变得兴奋至极,连拍两下手,“太巧了我也要去M国。”
阮峥无心听对方说什么,也不感兴趣,一想到自己的处境,他嘴边漾起苦笑,对新生活的向往,对过去的留恋,这一切都使他的内心充满忧虑,他拍拍前座的司机,示意对方开车。
杰尼大步一迈,来到车跟前,敲了敲车窗,隔着一层玻璃看他:“等着我,去M国找你玩,不要像你哥哥一样高冷。”
阮峥微微一怔,随即感到无语地摇摇头,可算是知道阮京默为什么不愿意搭理这个人,一点眼色都没有。
他敷衍地露出假笑,用中文吩咐司机:“快点走,他话太多了。”
“嘿!我听得懂中文,你骂我了!”杰尼追着车快步走起来,看着阮峥不耐烦的表情,猜测是在用中文骂自己。
阮峥膛目结舌:“谁骂你了?”
杰尼不追了,站在原地竖中指:“等着!”
阮峥只觉一股怒气冲头顶,愤愤地拍了一下旁边的空位,抛开教养低声骂句:“有病。”
*
Y国某医院,一间宽阔的诊疗室。
阮京默陪同沈浪霆一起等结果。两人靠坐在一起,聊着有关袁池当爹的话题。
“我前几天还看见他对玛丽亚说情话。”阮京默一脸不屑,控诉袁池的不正当行为。
“哈哈...”沈浪霆低低地笑出声,“袁帅我了解,他就嘴上的能耐,动真格的可不敢,别看他平时吊儿郎当,长着一张花心脸,脾气也不好,他对女朋友百依百顺,之前闹分手哭得跟个什么似的,差点自杀。”
“我听说了,”阮京默嗤笑,“小徐告诉我,因为岳父不同意,怀疑他那方面有问题。”
“胖子真是个小王八蛋,这都跟你说哈哈...”沈浪霆笑得肩膀颤动,搂住阮京默的胳膊又开始撒娇,“现在孩子都五个月了,已经证明那方面没问题,他的岳父会同意的。”
这时,诊疗室的门被推开,医生和助理走了进来。
医生手里拿着新拍的片子,表示非常惊讶,难以置信沈浪霆在这种状态下是怎么完成比赛的。
“这简直是奇迹!”医生感叹道,“你的左臂在几个月前就有了轻微骨折的迹象,拖到现在已经错位,而且变形了,你必须打石膏。”
“没问题,全部听医生的。”这次沈浪霆很乖巧地点头。
阮京默的眼睛里迅速冒起潮气,担忧地问:“医生,会不会很严重?”
“当然严重!”医生有点生气,“不过这位先生真是好样的,还有的救,换一个人早就废掉了。”
阮京默心头莫名涌出一阵不悦,转头看向沈浪霆,后者抬头望天,假装无事发生。
从医院里出来,两人坐上自己的车。
阮京默亲自驾驶,他帮手脚不方便的沈浪霆系好安全带,然后用一种严肃认真的眼神盯着人瞧。
沈浪霆眨眨眼:“咋地了?”
“没什么。”阮京默眼中还残留着几分潮湿,呼出一口气,端正了坐姿。本想说一些难听的话让人老实点,想想还是不忍心。
沈浪霆知道他想说什么,微微笑起来,故意把话题拐到别处去:“那件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阮京默绷着一张俊脸,声音冷漠:“什么事。”
沈浪霆说:“二胎啊。”
一提到这方面,阮京默的神态瞬变,耳根渐渐浮上一层潮红:“你不是说,让奔奔来决定。”
“你的意见也很重要。”沈浪霆语气和眼神里都是溺宠和纵容。
阮京默心口一暖,抽空扫了一眼身旁的男人,思考几秒,忽然叹息:“不想再要孩子了。”
沈浪霆有些意外:“为什么?”
阮京默握紧方向盘,嘴角不安地轻轻蠕动,边开车边说:“浪霆,这件事我想了很久,我不能再自私下去,我要为奔奔着想。我和你不一样,你也知道在奔奔心里我和你的差距有多大,造成这种后果完全是我自己的原因,虽然他现在改了称呼,但是他叫我阮爸爸的时候总是带着胆怯和疏远。我想以父亲的身份弥补奔奔,我对他的爱太少了,陪伴他的时间更少,他没满一岁就从我身边离开,现在好不容易愿意和我亲近,我不想再要其他的小孩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我只想对他一个人好。”
沈浪霆将他这番掏心置腹的话在心里回味了一遍,转头看向窗外深思了片刻,表示赞同地点头:“其实我也不太想,我听陈医生说过,何斯体质生子很痛苦,手术风险高,我们已经有奔奔一个宝贝这就足够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那就这样决定了。”阮京默趁着等红灯的空隙,伸出一只手去抚摸沈浪霆的脸颊,“我们要以奔奔为中心,等他什么时候想要弟弟妹妹了,我们再商量这件事。”
“你可真惯着他,”沈浪霆酸溜溜地说,“行吧,以他为主,这小家伙知道了还不得飘起来。”
阮京默哭笑不得:“有你这个虎爸在,他飘的起来吗?”
“那倒是,”沈浪霆耸耸肩,“谁也别想骑在我头上撒野。”
看完医生,搞定左臂的石膏板,两人在Y国逗留两天,忙完公司的业务和俱乐部的事宜,他们带着阿姨和奔奔,还有FY的员工一起搭私人飞机回S市。
度过漫长的十几个小时,当天晚上落地S市。阮京默强硬性让沈浪霆跟他回到别墅区修养,放话说什么时候胳膊的伤好利索了什么时候再出去野,不然就给他老老实实地蹲在家里。
俩人刚进家门,就接到了一个重磅消息,沈浪霆可能没办法老老实实蹲在家里了。
因为他的好兄弟袁池要结婚了,奉子成婚,婚礼订在本周的周六。
“我靠!”沈浪霆拿着电话跟准新郎讲话,语气有点夸张,“兄弟你这速度可以啊,有必要这么快吗?”
“必须的啊!”袁池嘻嘻哈哈道,“我老婆肚子都鼓起来了,她非要穿婚纱,肯定越快越好。不是我说你,你可是大名鼎鼎的沈少,你的速度有点慢了哈。”
沈浪霆心口的位置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有点痒痒的,类似心动的感觉。他和阮京默从来没有提过结婚的事,他们都还没想到这一步。
经袁池这么一提醒,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关于结婚这件事,他和阮京默确实比别人慢了不止半拍。
他们孩子都有了,应该尽早给奔奔一个完整的家。
有了这种想法后,沈浪霆一整天都处于兴奋的状态中,尤其是见到阮京默,双眼冒光,仿佛有一万句话要讲,他经常握住阮京默的双手,犹豫着要不要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每每话到嘴边,总能被其他人无意识中断,不是来汇报工作的下属,就是嚷嚷着要出去玩的奔奔。
到了晚上,沈浪霆像一个大男孩缩在阮京默的怀里,拱了拱身体,一会儿摸摸这儿,一会摸摸那儿,一直不老实。
阮京默扶住他还在打石膏的手臂,柔声问:“浪霆,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没有...”沈浪霆闭眼嘀咕,“睡觉吧,哥哥。”
他决定暂时保密,他要给阮京默一个惊喜,他想看看阮京默当时的反应,到底是惊讶多一些,还是惊喜多一些。
*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迎来周六的婚礼。
袁池的婚礼奢华盛大,S市几乎所有名流齐聚一堂,媒体记者也来了不少,高朋满座,浪漫温馨,新郎帅气,新娘美丽,才子佳人天设一对。
在这个喜结良缘的日子,来参加婚礼的人无一不带着诚挚的祝福和喜悦的心情。鲜花有美人相伴,美酒有绅士相伴,礼服和珠宝最耀眼,灯光最美好。
富丽堂皇的婚礼大厅,布置精美的主席台,新郎站在主持人身旁,一身礼服尽显卓越的身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期待着新娘向他款款走来。
随着祝福的音乐响起,大厅两扇厚重的门被侍者一左一右地拉开,一道洁白仿佛散发着光芒的身影映入宾客的眼帘。
新娘出现了,漂亮到让人移不开视线,她轻轻地迈开步子,身旁是她的父亲,正握着她的手与她并肩向前走,身后跟着两位伴娘,帮忙拖着价值不菲的婚纱。
看着台上距离越来越近的新人,台下的沈浪霆露出一抹困惑之色,转头问旁边的阮京默,低声道:“我儿子不是花童吗?”
阮京默微微摇头,表示不清楚。
沈浪霆刚问完,就有人来报信,告诉他们奔奔在出场之前尿裤子了,起因是背着大人偷偷喝了三大灌饮料。
“......”
沈浪霆和阮京默对视一眼,双双无语。
此时台上的环节还在继续,来不及关心儿子的情况,沈浪霆拖着打石膏的胳膊被徐藤海和其他几个伴郎簇拥到台上。
大厅的灯光突然暗下来,全场陷入寂静,主持人开始讲话:“下面,有请新郎的好友团为这对新人送上祝福。”
一束追光灯打在舞台中央,沈浪霆和徐藤海背靠背站在一起,两人中间支着一个话筒架,随着音乐的节拍,他们的腿部开始抖动,模仿迈克尔的舞步动起来,然后沈浪霆突然转身,伸出一只手。
徐藤海心领神会,抛出一个眉眼,把手搭在男人的手心,两人迈开腿拉开距离,马上又贴近彼此。沈浪霆搂住胖子的腰,原地转了两圈,竟然跳起了华尔兹。
一套不阴不阳的舞蹈动作结束后,音乐节奏瞬变,沈浪霆和徐藤海各自抓起话筒,一同面向新郎和新娘的方向,开始献唱祝福歌曲。
歌词经过精心的改编,加入了新郎的名字,有祝福也有调侃,最后结尾的时候两人还来了一段Rapper,戴着墨镜从舞台的左侧飞奔到右侧,配上闪烁的灯光,他们还不忘做出说唱歌手的专属手势。
袁池抖着肩膀,捂住胃部,笑弯了腰,心里想着,等你们两个结婚的时候,我一定要来段相声。
一旁的新娘也一样,掩嘴笑着,眼睛湿润。
至于台下的宾客,已经被他们活跃的气氛感染了,全部跟着节奏拍手。
只有阮京默不同,觉得自己在看两个猴子表演,已经看傻了,表情一言难尽。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沈浪霆在台上出丑,台下的宾客却总是朝阮京默的方向看来,他感到丢脸地低头,一手扶额,表示自己不认识那个打石膏唱跳的男人。
一曲结束,两个“发疯”的男人终于舍得从台上离开。
沈浪霆两三步蹿到阮京默跟前,笑着问:“怎么样,帅不帅?”
阮京默看了看周围的人,很违心地说:“帅的,就是....稍微有点跑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