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霜的脸红得更厉害,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
房间里的灯全都关掉了,只留床头两盏跳动的烛火,映照着郁霜泛红的眼角。
他红着眼睛的样子总是令人着迷,那么漂亮又脆弱,难怪世上有人愿意做风流鬼。
周慕予握着郁霜的脚踝,稍一用力,留下两道触目惊心的指痕。
今天挑玉的时候他就想,这样莹润白皙的皮肤,戴翡翠是最漂亮的。而现在那枚碧绿的翡翠贴在郁霜胸口,随着呼吸微微颤动,本该是高贵庄重的物件,平白多了几分旖旎。
周慕予手劲大,郁霜蜷起脚趾,低低地嘤咛:“不要掐,疼……”
“哪里就这么娇气?”
“好疼……”他委屈地掉下眼泪,毫无威慑力地用脚踢周慕予的胸膛。
周慕予总是欺负他,今天尤其过分。
郁霜哭累了,低低地哀求:“放开我,先生,放开……”
周慕予的眼神晦暗而危险:“叫我什么?”
“周叔叔……”
“不对。”
……
郁霜快要崩溃,又生气又委屈,用尽全身力气踢到周慕予身上:“周慕予……!”
这一声像嗔怒又像撒娇,叫得周慕予骨头都软了。
周慕予听到自己想听的,终于放开怀里胡乱挣扎的人。郁霜用力踢的一脚,对他来说跟被宠物猫的肉垫拍了一下没什么差别。
没有了禁锢,郁霜抽抽噎噎地哭起来:“我说了不要的……呜……”
“怎么了,”周慕予当完恶人又来当好人,把郁霜抱起来拥在怀里,“怎么委屈成这样,好了不哭了。”
“你欺负人……”
郁霜哭得难过,周慕予却心情极好:“让你叫名字就是欺负你么?”
“不是,还有……你……”
有些话实在是羞于启齿,郁霜脸红得要滴血,干脆埋在周慕予胸膛里不肯再说。
周慕予很少安抚自己的床伴,对他来说,床上的人只是用来解决生理需求的,没有必要付出额外的感情和时间。
但现在拥着郁霜,耐心地拍抚他的后背,让他在自己怀里休息,这样的感觉竟然也不赖。
郁霜大概是最好哄的那种小情人,给点甜头就忘了刚才是谁欺负自己,平静下来之后,他乖乖地趴在周慕予身上,任由他抱着自己去洗澡。
这段时间两人经常一起洗,郁霜已经不那么别扭了。不过今天……郁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还是很难为情。
偏偏周慕予看出他羞愤,故意说:“脸好红啊,霜霜。”
郁霜懵了一瞬,一时分辨不出这句话的重点是“脸红”还是“霜霜”。
没有人这么叫过他,谭律明平时叫他“郁霜”,亲昵的时候叫“宝贝”,而“霜霜”听起来,既像是叫小猫小狗,又像是叫心尖肉。
是小猫小狗还是心尖肉,郁霜心里明白。
想起周慕予似乎说过,这段时间没有见岑晚。
没有岑晚,那有别人吗……
雨幕中离开的背影和放在茶几上不被接纳的礼物,像一只振聋发聩的警钟,提醒着郁霜周慕予的宠爱是多么无常易逝。
叫“霜霜”或是叫“宝贝”,对郁霜来说是一样的。自私的人类总是不能明白,命名是一段关系的开始,给小狗起了名字,就要一辈子对小狗负责。
因为小狗会永远忠诚于第一个为自己起名的人。
郁霜不是小狗。
第22章 “周先生不需要我。”
无声无息的,岑晚失宠了。
或许根本算不上失宠,周慕予偶尔在他那里过夜,却对他并不上心。别人以为的宠爱,只有岑晚自己清楚是怎么回事。
€€€€那天在周慕予家门外见到那个叫郁霜的男孩子,岑晚就知道自己彻底出局了。
郁霜比他漂亮,但漂亮是最不值得一提的。
他被一个一看就是周慕予家人的男生保护着,牵着一条雪白的大狗,说话时温温柔柔,眼神像懵懂无辜的小鹿。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一种能勾起人保护欲,让人不自觉变得平静柔软的气质,这种气质与生俱来,是岑晚无论如何都学不会的。
所以赵一沅旁敲侧击地打听岑晚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的时候,岑晚只是淡淡笑了笑,说:“周先生不需要我。”
有那样一个人在身边,周慕予不需要任何人。
赵一沅喜忧参半,喜的是岑晚没有惹周慕予不快,他自然不会被迁怒,忧的是周慕予一副没有世俗欲望的样子,让他担心自己失去了一个大金主。
不过一切只是赵一沅的自以为是,周慕予并没有失去世俗的欲望,只是都用在了郁霜身上。
周书熠第二天过来的时候,郁霜刚醒。
周慕予白天有事已经走了,周书熠直接上了二楼,郁霜正站在洗手台前刷牙,身上穿着一件软软的奶白色睡衣,睫毛低垂着,仿佛没有睡醒。
只一眼,周书熠就察觉到今天的郁霜不太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好像也说不太出来。
是微微泛红的眼角、比平日更有气色的皮肤、手腕上不知名的红痕,还是周身散发的慵懒和餍足,以及转过头时眼底水光潋滟的春色。
似乎都是。
周书熠的耳朵腾的烧了起来。
知道郁霜是周慕予床上的人和亲眼看到郁霜这个样子是不一样的,周书熠忽然清楚地意识到,眼前这个在他面前天真、胆小、笨拙又容易害羞的人,是会和自己的二叔上床的。
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涌向周书熠全身,他开始想一些从来没有想过的事。
“你来了。”郁霜还没有完全清醒,声音黏糊糊的,“等我一下哦。”
周书熠回过神:“噢……好。”
出去前他无意中扫了一眼卧室里面,窗帘还没拉开,睡过的床也没来得及整理,被子一半掉到地上,在昏暗的光线中格外的旖旎。
甚至空气里还留有昨晚缠绵的香气,带着某种情_欲的味道,令周书熠耳根发烫。
周书熠几乎是逃似的跑下楼,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冰水才冷静下来。
上课的时候,郁霜总是悄悄打哈欠。
很久没有这么累过,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毕竟他不像周慕予那样身强力壮,折腾到凌晨还能早起去赶飞机。
周慕予今天要出个短差,去另一个城市看一块地,一般来说他会在那边过夜,但今天出门的时候,他跟郁霜说晚上会赶回来。
打第四个哈欠的时候,郁霜被周书熠抓到。
“今天休息一天吧。”周书熠无奈又气闷,“你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对不起……”
郁霜小声道歉,用手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低头合上书本,弯腰时领口下露出一片清晰的红痕。周书熠看到了,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你……”周书熠想了想,问,“最近身体好点了吗?”
郁霜眨了眨眼睛,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了周书熠一会儿,像是想到什么,脸上慢慢浮现一抹薄红:“嗯。”
气氛忽然变得有一点尴尬,周书熠想到郁霜的年纪,又想到之前听说的有关谭律明的事。也就是说,郁霜在比他大一两岁的时候,就已经和谭律明上过床了。
可是他看起来总有一种未经世事的干净,令人无法把他和任何低俗的词语联想到一起。
周书熠甚至不愿意用“包养”来形容周慕予和郁霜之间的关系,郁霜就是郁霜,不是任何人养的宠物。
“你要不要喝饮料?”郁霜问。
“哦,好,谢谢。”周书熠转移话题,“对了,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学什么?”
“以后,大学吗?”郁霜想了想,“还没有,我不知道自己适合学什么。你呢?”
周书熠耸耸肩:“我学金融。”
周书熠很早就知道自己以后要继承家业,除非周慕予再从哪变出个孩子。
郁霜认真地思索了一下,说:“我好像没有特别擅长的科目,也没有很想学的东西。”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自己没有方向的话,我帮你整理一份各个学校的专业介绍。”周书熠说。
“那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随手的事。”
周书熠说干就干,中午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便拉着郁霜看各个学校的网站,出于某种私心,第一个看的是自己准备去的学校。
他一边看一边讲,郁霜听得投入,时不时问几个问题,周书熠极有耐心,比当初自己择校还要认真。
两个人从中午看到傍晚,郁霜已经对大学的专业和课程有了大概的了解,心里也隐约出现一些方向。
天快黑的时候,郁霜接到周慕予的电话。
“喂?”他的声音一贯的温软,“先生。”
“吃饭了没?”周慕予问。
郁霜抬头看了一眼挂钟,已经六点了,不好意思地说:“还没有。在和书熠看学校,忘了时间。”
电话里出现两秒明显的停顿,周慕予语气如常,问:“看什么学校?”
“看大学和专业。”
虽然郁霜一开始捡起高中课程的时候,周慕予就想过他以后可能会去读大学,但真的听他这么说,甚至已经开始看学校,周慕予还是胸口一闷,有一种即将失去某种重要东西的忐忑感。
他刚回酒店,准备休息一下出发去机场,赶八点的飞机回宁城,不延误不堵车的话十点半就可以到家,然后洗澡陪郁霜睡觉,为此甚至推了当地官员为他准备的饭局,被调侃说坐到这个地位还要守家里的门禁。
家里那个小家伙自然对此一无所知,他离开的时候他还在睡觉,猫似的蜷着身子,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一颤一颤,听到他说要走,半醒不醒地将眼皮睁开一条小缝,喃喃说“早点回来”,然后又安稳地睡了,怀里还抱着昨天那只呆傻的粉色毛绒熊。
小东西的日子过得这么舒坦,为什么还想要去上又没意思又辛苦的学?
周慕予想不通,还有一点胸闷。
“先生,您今天还回来吗?”电话那头郁霜软软地开口。
“嗯。”周慕予收起自己的不满,云淡风轻地说,“可能会有点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