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墓有两层,一层在山顶,一层在山顶下边一点的平地,相差一米的样子,形成一张宽阔的起伏不平的纸,纸上密密麻麻的遍布着土馒头。
解鸣谦摊开解父画的地图,寻到曾爷爷的坟墓。
他定定得瞧了坟墓片刻,一边摸出手机拨号,一边问坤道,“看出了什么?”
坤道靠近,用鼻子嗅了嗅,围着坟墓走了一圈,迟疑道:“玉带明堂,风水很好?”
解鸣谦瞧了她一眼,“再走一圈,细细看。”
说完,电话接通,解鸣谦没理会坤道,离得远一点,“喂,爸,我想挖曾爷爷的墓,告知一声。”
解父:“!!!”
他飞快得瞅了解爷爷一眼,躲躲闪闪走到角落,压低声音,“你这不孝子,你这是打扰你曾爷爷安宁啊,一定要这样?”
“一定。”解鸣谦道,“还请爸请人过来。”
“行,等着。”
打完电话,解鸣谦回到墓边,静静地瞧了片刻墓碑,问坤道:“有看出什么?”
坤道犹豫片刻,道:“是不是草木枯死?”
“猜的?”解鸣谦望向她。
坤道不好笑笑,道,“我看这地上长的野草,没有别的地方繁盛。”
“嗯。”解鸣谦点头,“这些野草,别看还是郁郁葱葱,但其实生气已经耗尽,只是维持着样子。”
“你再看看,哪儿适合迁葬。”解鸣谦继续教学。
坤道在墓间穿梭,寻了一处,“师曾叔祖,这里。”
解鸣谦瞧了一眼,道:“尚可。”
他给坤道解释此地的优点与缺点,说着说着,手机震动。
他低头一看,闭了嘴,走到一边,接起电话,“铭礼。”
程铭礼问:“鸣谦,吃了午饭吗?”
“没有,你呢?”
“我吃了。”程铭礼瞧了瞧时间,“已经下午两点了,怎么还没吃午饭?”
解鸣谦道:“等会就吃。”
他瞧了坤道一眼,她也没吃东西。
还有其他特警。
忙的时候要找线索,确实顾不上。
“我让人给你送过去?”程铭礼问。
解鸣谦失笑,“等你送过来,我早吃了。”
南城到这里,并不算近。
程铭礼闻言,觉得也是,“晚上回来,我给你做一顿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你会什么,我吃什么。”解鸣谦不觉得程铭礼什么都会做。
要是会做,之前怎么一直吃外卖?
程铭礼有些不好意思,被看穿了啊。
“那我做的,你喜欢吃吗?”
“喜欢,很好吃,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味道。”解鸣谦哄道。
程铭礼开心起来,决定要多学几道菜,让鸣谦有菜可点,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我妈,和钰涵还听话么?”
“还算听话,你二表哥喊钰涵出去玩,也没有出去。”
解鸣谦闻言,放心了。
只要家人没受伤害,他在外边再怎么奔劳,也不觉得累。
两人随意聊着天,过了十几分钟,解鸣谦瞧见有队伍扛着锄头等工具过来,他心生遗憾,和程铭礼道别。
程铭礼乖巧应了声好。
解鸣谦收好手机,前迎了上去,确定这行人是解父请来的帮工后,解鸣谦走到坟墓边,先念安魂咒,又念动土咒,指着墓外边的东南角,对帮工道:“来一个人,挖这。”
一人走了过来,就着解鸣谦脚踩的地方,一锄头挖了下去。
刚挖完,帮工心下一个咯噔,锄头挖到东西了。
干这一行,最忌讳这个。
因为这说明牵扯到了什么脏事。
他瞧了解鸣谦一眼,小心翼翼地将周围的土挖开,露出下边的小木人。
小木人男体,赤-裸,背对着坟墓跪状,头顶有一道锄头锄出的口子,此时口子正不缓不慢渗出暗红色汁水,极为诡异。
那个帮工瞧了一眼,吓得连连后退。
坤道探头一瞧,,骂道:“代墓主跪,鲁班门的玩意儿,好缺德。”
墓主无罪,代墓主跪,是在折辱墓主。
不着半缕,辱上加辱。
不仅如此,还会耗损墓主后代的气运。
墓主裸跪,心怀鬼魅,如此之主,岂非折阴毁德?
解鸣谦又点点第二个地方,让人继续挖。
那帮工见解鸣谦这般淡定,压下心底惊惧,继续挖。
依旧挖出个向外裸跪的小木人,因为帮工这次有了经验,没有挖伤小木人,小木人没有流出暗红色汁水,瞧着没那么可怖。
解鸣谦继续点名位置,让人挖,一共挖出八个这样的小木人。
“什么仇什么怨?”坤道跟在解鸣谦身后,骂骂咧咧。
解鸣谦瞧了她一眼,问:“知道为什么是这八个位置吗?”
坤道闭嘴。
帮工问:“这些木人怎么处理?”
他们不敢碰。
解鸣谦对坤道道:“愈欣,麻烦你将它们拿出来,放到一边,驱煞咒,莫忘了,要是担心,用符€€隔着。”
“是,师曾叔祖。”
坤道去拿小木人,解鸣谦又指挥他们开挖坟上的土。
帮工刚挖开一锄土,一股腥臭的气味从土里传出来,再一细看,有鲜血从土里渗透流出。
帮工瞧了解鸣谦一眼,暗暗同情。
自家老祖宗的墓,被人害成这个样子,难怪他要起坟。
“继续。”解鸣谦淡定地开口。
帮工继续挖下去,挖出一条黄鼠狼尸体,又继续挖下去,挖出一条肥老鼠尸体,再往下挖,挖出一条锦蛇。
虽说有蛇鼠一窝的说法,但于墓地来说,蛇鼠却是吉祥物,更有黄鼠狼是灵物,一黄鼠狼死,所有家族的黄鼠狼都会记仇。
现在一条黄鼠狼埋在解鸣谦家的先人坟上,帮工望着解鸣谦更为怜悯。
这些尸体都施了咒,味道又腥又臭,帮工没忍住,纷纷带上了口罩,倒是解鸣谦好似没有闻到这味道般,面无半点异色。
他瞥见坤道将八个小木人捡好,对坤道道:“愈欣,麻烦你看着点他们,我处理下这些。”
解鸣谦点点小木人,以及黄鼠狼尸体。
坤道满口答应,“师曾叔祖去吧,我会看着的。”
解鸣谦摸出一次性手套,拎着老鼠、蛇、黄鼠狼的尾巴来到一处平地放好,之后又去拿跪地小木人。
这时,山语的师父,三和道长走了过来。
三和道长才六十多岁,头发却已经斑白,但面色很是红润,鹤发童颜即是如此。他身材不算高,才一米六,瘦瘦的,背挺得笔直,站着时候,两腿迈开,犹如圆规,遥遥瞧去,还当是个小孩子。
他拿着饭盒走上山,先给坤道一盒,又将另一盒递给解鸣谦,他蹲在解鸣谦身边,“师叔啊,您来南城,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身为晚辈,在您来南城第一时间没有拜访,又是失礼又是惶恐。是我做得有哪不对,让您来南城一个多月,联合我那没出息的徒弟一起瞒着我?”
“我要是有哪得罪师叔了,师叔只管说,师侄身为后辈,聆听师叔教诲是礼数……”
解鸣谦:“……”
我就是怕你这张嘴啊。
他连忙脱了手套,接过饭盒,转移话题道:“那头水牛,你瞧出了什么?”
三和道长哀怨得瞅了解鸣谦一眼,摸了摸刻意留的山羊须,道:“那手法,让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师叔还记得自己被拐时的事吗?”
“我好像,是保姆带我在小区玩的时候,被人抱走的。”
“对。当时有疯子在小区内杀人,将一家三口杀了个干干净净。”三和道长点头,“那个疯子死后解剖,就是心脏猝死。”
“你的意思是,对那个疯子动手的,和对这黄牛动手的,是同一个人?”解鸣谦抬头,“我被拐,也不是意外?”
“嗯,不是意外。”三和道长开口,“师叔祖,也就是你师父曾说过,当初他捡到你,在你身上发现了术法痕迹。”
解鸣谦摸摸自己额头,“什么术?”
“牵魂咒。”三和道长道,“控制您的,随着您一步步长大,最终会成为幕后之人的傀儡。师叔祖猜,当年那人将你丢到那里,应该是意外,若是没有意外,他应该是要将你随身带着的。”
“我是被发高烧,被人贩子推下车的。”
“这应该是出了差错,让您和那人分开,之后您被师叔祖捡回去,让那人计划落空。”三和道长摸摸胡须,“当时他就开始筹谋《鲁班书》了。”
“照你这么说的,他失去了我,怎么不操纵我弟弟?”
“师叔祖抹出您身上牵魂咒时,顺手击伤了幕后之人,这些年他一直养伤去了吧,估计最近才养好。”三和道长说得轻描淡写,解鸣谦不由得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