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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阮乔终于适应在巴黎的生活,认识了不少他国的朋友,也有了自己崇拜的老师。
伊恩老师画风前卫大胆,也很欣赏阮乔,总是鼓励他打开心门。
阮乔不解,身边小伙伴明明都说他像白纸一样蠢,他问伊恩:“您是说我不够坦诚吗?”
“不,”伊恩撩了下随性的金发,“我是说,画画是对自己和世界的探索。”
他手掌开合:“你不仅要睁开眼睛看世界,还要闭上眼睛看自己。”阮乔的胸口被戳了下,“honey,你这里藏着很有力量的东西,但还没有被发掘出来。”
阮乔下意识否认:“没有,老师,我的所有体悟都在笔下,那里关着的……只是一些需要被忘掉的东西。”
“是吗?”伊恩深邃的蓝眼睛似乎要看进他心里,“如果真的想忘记,就不会再想起。”
又
何必关着呢。
阮乔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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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的这一年,阮乔回了趟国。
虽然伊恩还不能完全满意他的作品,但也通过了他转2+2联培的申请。
阮乔回国就是去T大办手续,顺便和辉漫签合同。
之前在禾风的插画大赛中他的拉丁舞男不仅拿到一等奖,还被《Rolling》原著的粉丝大呼这就是艾斯纳本纳。
辉漫顺水推舟买下这套造型的版权改编动漫,并邀请阮乔加入他们的原画制作。
这对阮乔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
一名优秀原画师的成长需要在行业积淀数年,必然是多边形战士,何况辉漫这样大公司的原画师。
与其说阮乔的加入是为了提供创意,不如说是给了他观摩学习的机会。
而且之后这一系列的沟通和工作完全可以在线上完成,并不耽误他留学。
从辉漫出来,阮乔抱着一叠合同心情大好,准备先在小吃街搓一顿,晚上再请室友们吃大餐。
等章鱼小丸子的时候,他听见背后两个女生的聊天。
“公司楼下的风信子什么时候能换个颜色啊,再看紫色我都要变基佬了。”
“笑死,你用哪儿基。”
阮乔愣了下。
京市很多大公司的办公楼都在这片,包括秦氏。
“以前咱们花圃多漂亮啊,换得也勤,现在不是紫色风信子,就是风铃草,花匠归哪个部门管,好想去投诉。”
“你可算了吧,我听说是老板亲自让这么弄的。”
“真假?”女生明显压低了声音,“老板又看不见干嘛要求花摆什么啊?”
阮乔的小丸子做好了,他拿着出门。
他应该现在就进地铁站的,但是拿着食物不太好,所以决定走一站吃完了再坐地铁。
一站路不长,却会路过秦氏大厦,即使阮乔不想转头,余光也能看见大厦门前的巨大花圃。
上一次来还全是紫色的风信子,现在风信子的外围又多了一圈风铃草。
阮乔的眼睛又开始微微作痛。
他不知道秦濯为什么要这样安排。
难道和他有关
吗?
阮乔闭了下眼深呼吸,他不需要多想,这半年,他和秦濯之间已经没有任何联系。
以后也是。
阮乔抬头看顶层的办公室,真高啊,怪不得小姐姐说看不见。
他转身离开。
这一天没有风,风铃草的声音追不上阮乔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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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培的手续办好,阮乔大二大三都将在巴黎度过,大四再回到T大继续学习。
大三开学的十月份,又到了阮乔的生日。
整十的数字总会给人一种象征性的错觉。
比如过了今天,他就二十岁了。
他长得显小,总被人叫小孩儿,十九点九岁也是十几岁。
但现在,他是一个二十岁的男人了。
阮乔感觉自己呼吸都多了一分沉稳的男人味。
“你偷比划我西装干嘛。”喻肆在他身后冷飕飕说。
阮乔:“……”
这能怪他吗?
来巴黎之后总要进入一些正式场合,阮乔好心拉着喻肆给自己当参谋买西装,结果喻肆跟店员小姐姐合谋给他搭了一套学生制服。
一点也不像二十岁的成熟男人。
“不行,我今天必要拥有一套正式的西装!”二十岁的阮乔强烈抗议。
喻肆一脸嫌弃:“你先把这一堆礼物收拾完就跟你出门。”
阮乔开始拆礼物,他可喜欢这个环节了,被亲友记挂的感觉多好啊。
一层层纸盒泡沫包装袋,全是期待的嫁衣。
唯一让他心中五味的是,他又收到了徐澜的贺卡。
上面依然有手绘,以及“致小画家阮乔”。
阮乔让自己不要多想,也许只是巧合。
除贺卡外,今年徐澜还多送了一样礼物。
阮乔打开纸盒,里面竟然是一套黑色高定西服,胸前有一点暗蓝色的鎏金设计,优雅又时尚。
阮乔鬼使神差试了下,尺寸竟然丝毫不差。
西装这样修身私人的衣物,买通用尺码肯定达不到这么好的效果,阮乔摸了摸高级的面料,越发觉得这得是私人订制。
他给徐澜打电话:“徐老师,谢谢
您的礼物,我真的很喜欢。”
徐澜说:“喜欢就好啊。”
阮乔小心翼翼问:“我就是有点好奇,您是怎么知道我衣服尺寸的啊。”
徐澜哈哈两声:“你忘了画家的眼睛都是尺啦?”
哦,倒也有道理。
阮乔没有再央着喻肆出门买西装,毕竟钱能省则省嘛,一套好西装贵死了。
阮乔来巴黎后依然刻苦,也进步很快,参加了许多比赛,这套西装也陪他走过一个又一个重要的时刻。
冬去春来。
来年四月份,大三学年将结束,阮乔要回国了。
巴黎美院有学期总结的传承,每年都要有一批学生在全校师生的注视下上台总结分享。
去年阮乔没有报名,那时候他还有点担心自己发音不够地道,说得不够有趣,直白来讲,他有点怯场。
但今年阮乔积极报了名,他想为自己两年的异国学习生涯画上一个漂亮的句点。
这一天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有些自来卷的毛茸茸刘海被抓成挺括有型的样子,阮乔穿着为自己量身而作的战袍走上千人大礼堂。
曾经爱撒娇喜欢让人背的少年,如今成长为自信端逸的青年。
他熟练地和大家打招呼,声音依然是清脆的,但言语间已没有了青涩和慌乱。
如果林晚芝见了一定会捂着脸掉眼泪,她的儿子长大了。
这一年半阮乔其实没有遭遇什么太过磋磨的事,只是语言环境和思维差异让他必须更慢更多元地去思考一些问题。
其间他也有过非常痛苦的时候。
当他发现自己特别信赖的老师,一直帮助学生维权、高举自由平等大旗的老师竟然在比赛中默许财阀儿子的特权时,他很伤心。
但是老师告诉他,他们之所以能使用那么多好资源,其中一半就是来自财阀的捐赠。
水至清则无鱼,他被架在这个位子上,他不得不做一些抉择。
阮乔说老师你如果不喜欢,可以不参与的。
老师笑了,他在这个位置有些事还可斡旋,他走了换成别人更不放心。
阮乔觉得老师说的不像借口,可是他依然觉得难过。
这不是明晃晃地用钱去侵占别人梦想的资格吗?
还有其他很多事情。
他见过被资助的学生绝口不提此事,一边拿钱一边以此为辱。
见过被阻拦的代孕女孩儿声嘶力竭指责他们多管闲事。
见的事情越多,阮乔便越混乱,他希望有一个长辈能为他指一条路。
“徐老师,您能告诉我什么才是对的吗?”
在一次和徐澜聊完国画后,阮乔向他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