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我只是跟着队友们走,然后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色触手拽到了高空,还没等我队友们救我,它就突然松开把我扔了下来……不是说只有单独行动的人才会受到袭击吗?我明明有按照规则老老实实跟着队伍走啊€€€€!!”
这个倒霉蛋哀嚎不已。
杨铭明倒吸一口气,一边安慰一边跟着吐槽,“没事没事别担心,欢乐城没有死亡,过段时间应该就有工作人员过来把你扔进复活池,然后你再爬出来,身体就能恢复原样,很快的啦。”
“下次记得警惕心高点,欢乐城是小丑的主场,一旦他想改变或者违背规则,我们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力,只能尽力适应环境保护自己。”
倒霉蛋眼泪哗啦啦流,“学到了,根本不能相信小丑口中的任何一句话。对了,你们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他扭捏地说,明明浑身都在失血,但生命力异常顽强。据说他的队伍中有一位治愈系的异能者,距离也不远,应该正在赶来的路上,但最快也要五分钟,所以希望杨铭明以及他的队友们能在周围待一段时间,等他的队友们来了就行。
他还存着治愈系的队友能将他救活的希望。
但是,杨铭明拒绝了他。
杨铭明的表情没有丝毫异样,只是带着几分愧疚地说:“很抱歉,我们还需要去找拼图碎片,所以时间有点急,但你不用担心,欢乐城没有死亡,你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除杨铭明和牧白黎外,在场的其余人表情都变了。
*
华国,异能者训练基地。
现在已步入秋季,偌大的训练场里站满数百英姿焕发的异能者精英。
这是红夜日过后的第四个月,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已选拔出第一批高天赋的异能者,针对性进行多方面特殊训练,向高端战力、农业、医疗、科技等行业分别输送异能人才。
而站在这片基地里的是属于战斗力这一块的人才,目前国内除实验室外暂时没有诡变体作乱,但国外大多数地区仍被诡变体所侵扰。在异变到来后的世界里,强大且团结的异能者群体不仅代表了一个国家的脸面和精气神,反应了国内的和平与稳定,以及突显该国的强大。
在世界性灾难到来时,蓝星上的每一个国家都不该置身事外,袖手旁观。
目前国外一片混乱,只有少数还能接收到求救信号,身为少数国家秩序稳定的世界大国,华国更是准备主动出击。
况且国内社会秩序良好,国家最高领导层依旧牢牢把关,此外联络信号正常,军事力量完备,高科技武器依旧能使用,包括射程恐怖的各种枪械,国际导弹,高攻击型核潜艇,空中战斗机等等。
华国始终相信,这种世界灾变不会让人类灭绝,也不会让各国沦陷,在世界的另一角,肯定也有与华国有着相同理念的国家或组织机构,那就是团结起来战胜灾难。
“上面说的大致是这个意思,围绕领土向外扩散寻找盟友,要温和地把道理讲给盟友听,要实在不行,就只能强行让他们懂理。”
异能者基地长来到操场讲台背阴处,看到站在树底下抽烟的魏卓,走过去说了那一番话。
“不过很可惜,上面专门通知给你新任务,似乎要去很远的地方,参加不了这场大型行动。”
基地长从魏卓手里夺过那支烟扔在地上踩灭,“基地里不允许抽烟。……带多少人走?”
魏卓望着被夺走烟后空荡荡的指缝,无奈轻叹,“今晚就得出发,一个人走,毕竟我也会开直升机。”
基地长猛地转头去看魏卓,惊诧不已:“什么任务要用这种方式?”现在高空还是高危环境,更何况是单人行动,死亡buff都加满了!
“欢乐城。”
基地长瞬间消了音。
“速度越快越好,动静越小越好,我必须赶在天亮前登岛。”
魏卓轻笑一声,“齐斯书那个白.痴,不知怎么搞的,把自己弄进麻烦里去了。”
他的指尖不留意点到手机屏幕,最上边显示着一条未接电话,只有短短两秒不到,便被挂断。
魏卓没想到齐斯书会这么信任他。
他也没想到,原来欢乐岛上边也有信号。
*
十,
九,
八,
七……
时间一秒一秒倒数,直到最后的“一”猛地闪现,仿佛震耳雷鸣便充斥整个大脑。
齐斯书瞬间睁开眼,思维还未恢复,身体下意识发动异能瞬移,但很快,他便发现他的异能失效了。
周围一片漆黑,全身似乎被包裹在一个气泡里,时不时有粘稠的黑液糊到气泡表面,然后恋恋不舍般挪开。
隐隐约约中,能透过黑液看到星星点点的亮光。
偶尔还能看到一些石头,树叶和野草。
还有……无数同他一样,被困在气泡里昏迷不醒的人类,而且有一些已经瘦得皮包骨,似乎已经被困许久,只有微不可见的胸膛起伏才能表明他们依旧活着。
齐斯书借助那少量的光,艰难地观察这些人的容貌与特征,他只是想记住这些人的脸和数量,等他能出去以后再一个个把他们救出去。
但很快,齐斯书的大脑就僵住了。
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被记录在重生者的怀疑名单中,然而还没等他们进一步去跟踪调查,这些人就在不同的时间与地点莫名消失,而其中最晚失踪的,也是在红夜日降临后的第二个月初,随后就是……
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魏卓偶尔会自言自语说的话。
[专门针对重生者的连环杀手。目前发现的首位死者,死于失血过多,身上淤青很多,有绳索缠绕痕迹,从各种细节来看,凶手并没有杀人经验,但奇怪的是从伤口来看,凶手似乎是打算制.服死者,而不是杀害……]
最开始只是想把重生者困入黑泥,后来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下死手吗?
时间也对的上。
齐斯书闭了闭眼。
随后又深呼吸。
重复好几遍后,终于没能忍住,重重骂了一顿。
……
“阿嚏!”
杨铭明打了个喷嚏,“感觉有人在骂我。”
“不过不管这个了,牧、队长,我们走吧。现在其他队伍应该收集到不少碎片,我们也得加快速度才行。”
杨铭明转头对牧白黎笑着说道。
“不、不行!求求你们留下来待一会吧!就几分钟!真的就没几分钟,我队友肯定能把我治好的,到时候我们帮你们收集碎片!”
倒在地上的倒霉蛋撑起勉强的笑脸,慌乱地乞求,他害怕死亡,也害怕单独处在这种危险恐怖的环境里,于是把最后一根稻草拴在这群人的身上。他还有一丝念想,会救他的少年是个好人,只要他再求求他,肯定能留下来帮他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忙……
但是,
“你能代表你的团队吗?你只是那支队伍中最边缘的一个角色。说的冷漠点,你的队友们会不会来也是一个问题。[五分钟后他们会来救你]只是你的自我妄想,你应该也知道的吧。自欺欺人可不好,安静点去等待复活才是正确的选择。”
杨铭明的表情温和,但说出的话却异常冷漠。
他站在那里,看着地上面容扭曲、眼神怨恨的男人,眼底透出少许不耐烦,脚下的阴影蠢蠢欲动,但最后还是被强行压制下去。
杨铭明没再看倒霉蛋的脸,回头朝向牧白黎,重复一遍,“我们走吧?”
牧白黎安静地望着他,突然说道:“你不去找齐斯书,也是觉得欢乐城不存在死亡,所以就算他真的身处生死危机也没关系吗?”
“那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以队长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会威胁到他€€€€”
“但现在有了。”牧白黎与杨铭明对视,“刚刚你说不想留在这里的理由,是要去寻找碎片,可先前我已经告诉过你齐斯书有危险,可你还是下意识说出碎片的事。为什么?”
原因在场的人都能想到,要么毫不在意对方的安危,要么就是已经确定对方的情况,而只有亲手攻击的人,合谋的人,以及可能会出现的目击者才能知道。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表明了杨铭明身份的可疑。
杨铭明笑容有些僵硬,“那只是借口,毕竟队长的身份不能向普通人透露,更何况还是深陷危机的情况,以免有敌人听到后……”
庄万楼突然插嘴:“要救一个朋友,有急事这种,随便找个理由都行,但你十分明确地选择寻找拼图碎片这事,不觉得很奇怪吗?”
“而且更奇怪的是,你为什么要给出这么一个明显的漏洞,就像是亲手把[我好可疑啊]这种标签贴在自己脸上,真的,很好笑,也很诡异。”
杨铭明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
他冷冰冰地看向庄万楼,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满脸都写着“关你p事”的意思。
庄万楼:“……啧。”
杨铭明又扭头看向牧白黎,瞳色漆黑的少年依旧望着他,表情平静,从杨铭明有记忆起,无论发生了什么,这位自小陪伴长大的好友就一直是这个模样,像是什么也不在意,什么也不放在心上一样。
许久,像是无可奈何一般,杨铭明无声叹了口气。
“阿牧,你还记得那条叫小花的狗吗?”
他还是没有暴露牧白黎的真正姓名,只是问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牧白黎有些疑惑,“你从路上捡的,拜托我养,然后死掉了的那只?”
“最重要的那事怎么没提啊。”杨铭明有些想笑,语气却陡然一转,平静得甚至有几分冷漠,“关于你杀害那只小狗,然后被所有人指指点点的那事。”
庄万楼不知道在惊喜什么,再次插话:“虽然不合时宜,但我还是想说,童年时期有虐杀动物的孩童有可能存在反.社会心理……”
他注意到牧白黎投来的冰冷视线,慢慢闭上嘴,做出闭嘴的动作。
杨铭明仿佛陷入自己的思绪,继续说道:“那时候所有人都说你有怪癖,心里阴暗,不好接触,是个怪孩子。只有我一如既往地跟在你身边,成为别人口中固执又可怜的小孩……啊,可怜是因为我爸妈正在吵架闹离婚,也因为死狗这事,他们开始把注意集中在我身上,减少了吵架的次数。因为有你的衬托,所以身边的大人都会觉得,我是个热情、开朗、善良的小孩。”
“但只有我和你知道,那条狗是我杀的。爸妈吵了一晚上,我睡也睡不着,偷偷藏起来的狗也一直在乱叫,我心里烦,就跳窗出去用石头砸死了它。”
杨铭明耸了耸肩,朝着牧白黎露出一个笑,“你那段时间喜欢坐在墙上看我家,你也看到我杀死那条狗的全过程,我以为你会害怕,结果你翻墙跳下来往自己身上沾狗血,面对跑出来的我爸妈的质问,也应下了是你杀的狗。我那时候都惊呆了,到现在也想不通你为什么会那样做。不过仔细想来,或许怪小孩和坏小孩会成为最好的朋友,也是很正常的。
我说那么多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突然想起来,我好像还欠了你一句谢谢。”
牧白黎脑海中迅速闪过什么,瞳孔紧缩,面上的平静被打破,忍不住高声打断道:“闭嘴!”
杨铭明的神情温和,却显出几分诡异。
“谢谢你,多年来替我承担了这么多的罪孽。”
第67章 回忆上
十二年前的殡仪馆, 是杨铭明和牧白黎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刚刚过完六岁生日的杨铭明惶惶地拉着母亲的手站在走廊里,周围都是走动徘徊的成年人,入眼望去一片灰白, 零星的红色更是晃得刺眼。
广播发出模糊冷漠的声音,一群一群的家属捧着骨灰盒成群结队地跟着工作人员消失在这条走廊尽头。
六岁的小孩已经知道什么是死亡, 这种压抑的气氛更是让他有些不安害怕。
很快被叫走的人就轮到了杨铭明身边的大人们。
在等待室里,周围响起轻微的抽泣,杨铭明抬头一看,包括他母亲在内的多数人都眼眶通红。
还有些懵懂的小孩憋红了脸也学不成大人那样哭出眼泪。
杨铭明见过死者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出来, 他基本没什么感觉,左看看又望望, 偶然回头就看到等候室的门口站着一个看起来和他同龄的男孩, 戴着白布制成的帽子,身上披着拖地的红布,脸上没什么表情, 整个人看起来小小的,安静又乖巧,正踮起脚尖往室内看, 恰巧与杨铭明对上视线也没什么反应,几秒后径直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