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强瞄了瞄江照月的表情,只见他一脸高深莫测,十分沉得住气。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向强选择相信学霸的智商,炸了。
其他人都不要,归向强接着出牌,他出了一对八,小小试探一下。
江照月跟着出了一对十。
“靠!”向强骂了一声,他这么出,可能真不是三带二,被忽悠了!
不过邵佳欣对二管上了,江郁不准备要,他还有两个单,两个对,再加三个九和一个同花顺的炸。
如果这把就炸了,那后面那一手小牌,都跑不走了。
夏稀却道:“没关系,炸她。”
同花顺是大炸,大家多半要不起,江郁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么出,但还是秉承着一切听老婆的,出了炸弹。
大家果真要不起,江郁正思索继续出三带二还是单个,夏稀抬起右手点了点那三张一样的:“只出这三个。”
这是赌定江照月剩三个一样的了?
“万一向强又炸呢?”江郁有些担心。
夏稀看了一眼下手位的向强,把向强都看得心虚了,低头合上手里的牌,躲开视线。
“他没有炸了。”夏稀淡淡道。
“……”向强试图不露声色,还不服气地哼笑了一声,大有一副试试看的样子。
江郁利落地甩出三张牌:“三个九不带。”
向强:“…………”
邵佳欣骂了声:“你真没炸了啊?”
“我上一把炸就是最后一个了。”向强苦着脸道:“不过江照月可能也要不起,傻逼才会留三张一样的到最后。”
江照月咳了一声:“给句准话,你到底要不要?”
“不要。”向强就不信了。
江照月嘿嘿一声奸笑,将手里的三个Q拍在了桌面上:“跑了!”
“草!你他妈真是傻逼啊!”向强没忍住踹了他一脚。
不仅向强,江郁都想踹他,三带二早不出,留到最后干毛线!
江郁翻了个白眼,搂了搂怀里的人,问道:“稀稀,你怎么知道他剩三带二?”
“猜的。”夏稀笑了笑,随意地道。
众人: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凡尔赛?
有了夏稀的指导,局面很快扭转,虽然也不是把把能赢,但也能和他们僵持一会儿。
几人又玩了一个多小时,夏稀手臂疼得厉害了些,精神有些不振,大家便停了,收拾了桌子,让他躺下休息。
向强他们出去透气了,江郁在病房里陪着他,夏稀忍了会儿,额头上又出了些汗,看着江郁小声道:“带烟了吗?我想抽一根……”
“不行,抽烟不利于伤口愈合。”
这点上,江郁不肯惯着他,况且他本来就想让他戒烟,抽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可是有点儿难受。”夏稀声音闷闷的。
江郁心里也闷得厉害,俯身撑在他耳侧道:“不抽烟,换个别的方式行吗?”
“嗯?”
“接吻?”
“??”夏稀微微睁大了眼。
江郁以这个角度看着他,想起了他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夏稀也是这样躺在他的身下,那个吻是青涩的。
又想起上一次接吻,那时好像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那个吻是激烈又苦涩的,但没想到会忽然柳暗花明。
他很想问夏稀为什么要弄伤自己,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说过去那八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面对这样苍白的他,他问不出口,这一定是一段惨痛的经历。
至少在现在他还没恢复的时候,他不舍得逼问他。
最终,他低头,轻轻含住了他的嘴唇。
夏稀闭上眼,两人交换了一个温柔又绵长的吻。
第92章 他放弃的是他自己
午饭过后,夏稀准备处理几个工作邮件,刚看了十分钟,江郁便不准他用手机了。
“先午睡一会儿。”
跟幼儿园院长似的,还得强制午休。
夏稀企图反抗,睁着潋滟的桃花眼,跟他无声地对视了两秒,直到对方的眼神渐深,视线又落在他的嘴唇上。
夏稀脑子里警铃响起,这会儿向强他们还在,他可不想当众表演……于是乖乖地交出了手机,往被窝里钻了钻,半张脸埋进被子里,嗡声道:“睡了。”
“嗯。”江郁帮他理了理被角,满意地低嗯一声。
窗帘被拉上,光线暗了一半,夏稀躺在病床上,开始思考后面的规划。
谢韬把工作安排几乎都往后推了,不太要紧的,夏稀便授权给他直接处理了。至于昨天后来发生的事,谢韬也留言都给他汇报了一遍,关于爷爷的态度,他基本也清楚了。
从前他的规划里只有工作,但现在不一样了,他的生命里有另一个人会跟他携手同行余后的道路。虽然不管他变成什么样,江郁都不会不要他,但他还是希望尽量以最好的样子,去面对江郁。
所以他一定要好好地治疗,尽力地恢复起来。
夏稀在迷迷糊糊的念想中,渐渐睡着了。
江郁一直等他睡熟了才出门去医生办公室,邵佳欣留在病房看着,向强和江照月则陪他一起。
夏稀那一刀虽然割破了动脉,但好在没有伤到深层神经,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
医生把后续的复健计划跟他交代了一遍,基本前三个月都不能负重和剧烈活动,每周要定期来一次医院做康复训练,以及马上天气也会变冷,最好控制室温加强保暖,不要让关节过度受寒,这样恢复得好的话,后续不会遗留太严重的后遗症。
江郁打开备忘录,一一记下,心里思量着,打算请个专业的康复训练师,给夏稀做一对一指导。
向强和江照月在旁边听着,只觉得脑袋疼,他们俩一个写作一个打碟偶尔调调酒都得靠手,可想而知手是多么重要。况且这还不是小打小闹地割伤手指,哪怕是他们这种从小打架皮糙肉厚的糙老爷们,听着也觉得疼,更别说夏稀这种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了。
他们实在想不通,夏稀好好的怎么就闹到割腕了,用医生的话来说,他看着也不像想不开,难道是迟来的叛逆?
不过他愿意和江郁和好,大家还是喜闻乐见的。
从医生办公室出去,几人朝走廊尽头的单人病房走去,却没想到在半路上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林茵穿着黑色的长风衣,戴着一副大墨镜,等在半道上。
墨镜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神色,只见露出的下半张脸,脸色很白,嘴唇微抿着,看着并不和善。
江郁脸色淡淡地看着她,停下了脚步。
向强和江照月则戒备地看着她,眼里甚至有些敌意。他们对夏稀可以“既往不咎”,毕竟夏稀除了提出分手,倒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江郁的事。可夏稀的妈妈就不一样了,她简直是目中无人不可理喻,让人无法心生好感。
听到脚步声,林茵微微将脸转向他们三人,落在最中间的江郁身上。
江郁沉默地与她对视着,丝毫没有退缩或是发怵,即使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
昨天的狼狈仿佛没有存在过,林茵挺直着背脊,踩着精致的高跟鞋朝江郁走去。
即使从前有过很多不愉快,但看在夏稀的面子上,江郁还是先跟她打了招呼:“阿姨好,您是来看夏稀的吗?”
向强和江照月有些憋屈,撇开脸假装看不见。
儿子受伤,昨天都没见到人,今天还好意思打扮成这样跑过来。
说不准就是跟她吵架闹成这样的!
林茵仿佛看不见他们的排斥,微抬下颚隔着一副墨镜,对着江郁的方向道:“我来找你。”
江郁神色平静,向强和江照月却紧张起来,大概怕她又说出什么难听的话,给江郁难看。
“我做过的事,我不否认,但这是我们俩的事,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恨要报复,冲我来就行,与夏稀无关。”林茵的侧脸以及声线都过分冷漠。
“您误会了。”江郁皱起了眉。
林茵却自顾自接着道:“我不知道你接近夏稀,是真心还是只是想报复曾经的一切,如果是后者,那我现在告诉你,他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伤害谁都不应该再伤害他!”
“我说了,您误会了。”江郁声音冷下来:“我从来没有想过报复谁,更不可能去伤害他,倒是他手上的伤,我想问您一句,到底怎么来的?”
林茵的唇角抿紧了些,脸色仿佛也更白了,但墨镜下的眼睛,依旧不辨情绪。
“你不知道吗?”她压抑着声音的颤抖,带着一丝自嘲的笑意:“因为我曾经伤害过你,他又没办法对他的妈妈动手,所以他伤害自己,来替你出气。”
江郁心跳停了一拍,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就连向强和江照月都惊讶不已,竟然……竟然是因为这个?
“不要以为当年你被分手,就有多可怜。”林茵深吸一口气,脑海里浮现出她最不愿回想的那一幕,声音里也不自觉染上痛苦:“夏稀从来就没有放弃过你,那时候,他放弃的……其实是他自己。”
林茵回想起当年在病房里,夏稀醒过来的那一幕。
他的右臂骨折,固定着夹板,右手掌还被摩托车碎片划破,神经损伤肌腱断裂,缠着厚厚的纱布。
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在手术室外撑了那么久,直到她的那巴掌下去,才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天足足抢救了六个小时,才将他救过来,第二天下午醒来,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医生说他的右手留下了不可逆的损伤。虽然如果复健得好,不会影响吃饭写字,但对于画画或者手工之类的精细活,肯定是达不到之前的水平了。
可夏稀那时候才18岁,技术还没有达到巅峰水平,就注定只能从半空坠落,那对于一个想走专业路线的画家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可是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意外地很平静,即使林茵趴在他的病床边哭,跟他道歉,他也没有太大反应,只是要了自己的手机,说要打一个电话。
林茵走出门外,在门口听到了他说分手的那通电话,她以为他终于想通了,可是就在那天晚上,她出去一趟的功夫,夏稀不见了。
病床上空荡荡的,外面也瞧不见人,如果说母子之间唯一有什么特殊的联系,那大概就是那一点儿微弱的心灵感应。
林茵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发了疯地跑上了顶楼,然后在一片暮色之中,看到夏稀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就站在天台边缘。
“他当时……”林茵哽咽着说:“是想跳下去的。”
夏稀不舍得告诉江郁的事,林茵说了出来,关于那个夏天那场惨烈的车祸,关于他九死一生地被抢救了好几个小时,关于他万念俱灰地站上了天台。
江郁脸色的血色,一寸寸逐渐褪去,明明站在平稳的走道上,却仿佛如坠深渊,甚至能感觉到风声在耳边呼啸。
头顶的白炽灯光亮刺眼,视野开始模糊变形,周围的场景如电影镜头般快速切换,光线暗了下去,他好像站在了天台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