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包里翻出一些东西,用手轻轻碰赢川的胳膊。
赢川懒洋洋地看过来,看见了一些照片和昆虫标本,有些不解地挑了下眉。
“我这几天的成果,送给你留作纪念。”说完,邵煜铭把东西塞到赢川怀里。
赢川拿起一个标本,放在眼前细细观察,露出诧异的神情。
邵煜铭解释道:“这是甲壳虫武士,起源日本,在这里很难找到的。”
“想不到你还有这种爱好。”赢川放下武士,又拿起另外一种昆虫观察。
邵煜铭隐晦地笑了一下,用那百科全书无所不知的声音说:“除了赛摩,我还有很多爱好,喜欢飞禽和昆虫,我对植物倒是不了解,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当科学家,专门研究昆虫行为,这世界上最神奇的就是昆虫,全世界目前已知种类有100多万种,占已知动物的种类百分之七十五左右,你说神不神奇。”
赢川礼貌地听着,没有多余的表情,看完标本开始看照片。
邵煜铭的激情被点燃,一口气说了好长时间:“这里的风景虽然不是最好的,不过我来这么多天还是有收获,发现不少罕见的昆虫和鸟类,这在咱们国家可能已经绝种了,哦对了!加拿大的一家动物行为研究所是我投资的,其中有好几位科学家都是华裔,你应该明白,有些科学家在国内很难有机会发展,我也算是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好的工作环境。”
赢川将手里的标本和照片放进背包的夹层里。
邵煜铭见状十分开心,嘴边的笑容不自觉的加深。
“邵煜铭,你确实厉害,”赢川抬起眼眸说,“你有能力去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谢谢你的纪念品,我收下了。”
他说话的样子很平淡,情绪毫无起伏,让人看不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邵煜铭反而变得忐忑起来,有些不安地看着他:“赢川,我曾经对你有误解,你是不是也要承认,你对我也没那么了解。”
赢川思忖一瞬,不否认:“是,我对你不了解。”
“给我一次机会,”邵煜铭伸出手来,脸上的神情专注而坚定,“让你慢慢认识我,真正的我。”
赢川扫一眼那只手,蹙眉道:“不懂你的意思,你大老远跑来这里,就是让我认识你?”
邵煜铭道:“我是来向你坦白一些事情,我曾经小看过你,把你当作花瓶欣赏,我知道是我太自以为是,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你在跟我解释?”赢川把脸转向西边,面对着山峰。
“不是解释,”邵煜铭的眼里充满难以言喻的爱意,“是来向你承认错误,错了就是错了,解释最多余。”
赢川没反应,低头盯着腕上的手表,倾听时间滴答滴答的流逝。
邵煜铭接着说:“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向你隐瞒任何事。”
赢川依旧无动于衷,用一种平和的目光看着手表,仿佛在看一出舞台剧。
“不管怎么样..”邵煜铭一阵凝重的停顿,接着,灵魂化为下面这句话:“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这话让赢川回了神,眼神稍微晃了一下。
曾经的一些过往画面像跑马灯一样在脑海里循环放映,没有父母,没有外公,没有兄弟,只有他和邵煜铭。
他第一次见到邵煜铭时的场景,以及他们最后一次分离时争吵的样子。
好半晌,赢川才开口:“我现在想要的不是这些。”
“那你想要什么?”邵煜铭贴近他的耳畔。
他再次沉默下来,直勾勾盯着草丛里的花朵,心里有点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邵煜铭站起身,自上而下地打量他,低声说:“想让我离你远一点?”
赢川没有点头,却也没有否认。
于是邵煜铭真的走了,走时将那瓶冰酒留了下来,然后骑着自行车消失在土路尽头。
等人走没了影,赢川才起身,他瞅一眼邵煜铭留下的水瓶,疑惑地蹙眉,心里纳闷,这附近有海景房吗?
可能是好奇心驱使,他拎着水瓶和相机,顺着土路往下走,朝山坡下的房子望去。
这时黄昏已过,夜幕马上来临,景色逐渐暗淡下来。
赢川犹豫要不要往回走,很快就在心里做决定,再看看,再看两眼满足好奇心就回。
然而他只看一眼便僵在原地,他看见了让他头皮发麻、心脏骤缩的一幕。
刚才还十分炫酷的紫色的山地自行车,此时狼狈的倒在路边,而它的主人呈大字型倒在一旁的杂草丛里,闭着眼睛,似乎没了生息。
“邵煜铭!”
赢川几乎是飞过来,像一只大雁般落在邵煜铭身边。
“醒醒!”赢川没想太多,使劲地拍打邵煜铭的脸颊,“你怎么回事!到底怎么了!”
“谁?”邵煜铭毫无预兆地睁开双眼,睁得大大的,充满警觉,而后认清眼前的人是谁,眼里的锐利慢慢消失。
下一刻,邵煜铭觉得脸颊火燎燎的疼,再看看赢川微红的掌心,霎时间有些懵,“你怎么跟来了,跟来也就算了,还打人?”
赢川急得脸通红:“你可真行啊!骑自行车也能出车祸,说你酒驾你还不服气,以后不准骑自行车了!”
邵煜铭张着嘴愣几秒钟,左右看两眼,随后发出一阵爆笑,笑得捂住肚子颤抖。
“摔傻了?”赢川上下瞟他。
“我在睡觉,”邵煜铭大笑着说,声调很高,很放松,“我像野人一样在山上游荡一天,喝了两瓶酒,跟你分开后觉得有点困,看见这片草地很干净,而且没有太阳晒,就躺下来休息,我感觉刚睡着就被你打醒了。”
“......”
赢川感觉耳朵都在往外喷火,一脚踢在邵煜铭的小腿肚上。
邵煜铭疼得‘斯哈’一声:“你刚才打我脸,现在又踢我,有你这么担心人的吗?”
赢川一言不发,不知道是跟邵煜铭生气,还是跟自己赌气,转身就往山上走。
邵煜铭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跟在赢川的身后,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喜悦:“川,再过两天是当地的划水节,我正在手工造船,你要不要一起?”
赢川只顾往前走,一句话不说。
邵煜铭跟着他走两步,随后停在原地,冲他的背影挥挥手,兴奋地加大音调:“就在山顶的木屋,没有别人,只有我,明天早上七点,我等你。”
这里没有第三个人,所以邵煜铭的声音格外清晰响亮,甚至有回声。
赢川加快步伐,很快就把邵煜铭甩没影,他不肯回头,心里琢磨着邵煜铭刚才的话,脑海里瞬间拼凑出打造木船的场景。
他对自己说:“谁去谁小狗。”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一夜无梦。
天未亮, 赢川便醒了。
他睁开眼睛定了定神,耳边传来微小的€€€€€€€€的声音。
看来有人比他醒的更早, 他抬眼望去, 在灰黑的夜色中,林正义背对着床铺,正在往腿上套裤子。
“四哥。”赢川叫了一声,然后去摸手机。
林正义身体一抖, 回过头来:“小川, 我吵醒你了?”
“没, ”赢川从床上坐起来, 打着哈欠说, “我这一觉睡得太香了, 睡到自然醒。”
“说明你最近心情好。”林正义嘻嘻傻笑, 弯腰开始穿鞋, 动作不再那么小心翼翼。
赢川心情确实好, 歪头活动筋骨,在被子里找到手机, 点开一看, 时间还不过四点钟。
“四哥,起这么早做什么, 你要跟老伯上山?”
“是啊, ”林正义一屁股坐在床沿,脸上带着兴奋、神秘的表情, “我要跟老伯上山, 我要去找邵哥。”
这话使得赢川的困意消失大半, 眼眸睁大了些。
他打量着林正义这身行头, 还有对方此时的表情, 有些纳闷:“你找他在做什么?”
“邵哥要参加划水节,听说要比赛的,我去帮他造船。”
“.....”好家伙,这俩人背着他早就勾搭到一起去了。
赢川闭着眼睛又倒回床上,心里忍不住犯嘀咕,这个邵总裁真会玩,随便一个理由就把四哥骗上山了。
“小川,”林正义的头突然压下来,嘴唇贴在赢川的耳畔,“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反正你都醒了。”
赢川打个哈欠:“这么早就去,不愿意动。”
“也不算太早,爬山要将近两个小时,我和邵哥约好了,七点会合。”
“我不去。”赢川冷冷地说,那语气很像闹别扭的小孩。
林正义认为他是没睡够,溺宠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说:“那你继续睡吧,我去山上找邵哥,下午回来。”
说罢,林正义拿起自己的手机和水瓶,乐颠颠地走出房间。
赢川没有动,假装很困,逼着自己再睡一觉。
院子里传来低语声,是老伯和林正义在说话,一老一少各说各的,倒是很和谐。
随后是院子的栅栏被推开,林正义和老伯一起走出去,赢川隐约听见林正义说:“那我是不是要走另一边?”
赢川的心里‘咯噔’一下,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两步蹿到窗户跟前,推开窗户说:“四哥,你等等我。”
林正义隔着木栅栏冲他挥挥手:“你睡觉吧。”
“你等我,”赢川几乎用命令的腔调,“我怕你迷路,我送你上山,不然我睡不好。”
林正义想起大哥嘱咐的话,点了点头,乖乖站在原地等着。
赢川用最快的时间穿衣服、洗漱,来不及刮胡子,他急匆匆戴上草帽,拿起手机就要出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踅回卧室,从包里将相机翻出来挂在脖子上。
他没忘记自己是‘摄影师’的身份。
他甚至想到今天要拍哪一类的照片,主题就拍昆虫,他要超越邵煜铭的杰作,昨天无意间发现邵煜铭的摄影技术还不错,不免激起他强烈的胜负欲。
没几分钟,赢川就从院子里走出来。
其实林正义对山里的地形比赢川更熟悉,几乎是他在领路,而研究着拍照的赢川还时不时的问他要从哪条登山步道行走景色更美。
一路上走走停停,赢川总是蹲在草堆里拍照。
此时天边已经泛出鱼肚白,微光的晨曦点亮了一片片起伏的山丘,整个天地变成琥珀色。
赢川蹲在那里,硕大的草帽把他的头遮盖的一根头发都露不出来,他端着沉重的相机半天没动,目不斜视,似乎发现了大地的秘密。
林正义把脑袋挤进草垛,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惊呼道:“好漂亮的虫子!”
“嘘..”赢川把纤长的食指按在嘴上,示意林正义不要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