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晚小晚,小晚是个女生!我喜欢男人!不是哥也会是其他男人!”贺肖说着突然意识到自己情绪太激动,他缓了缓,然后放轻语气,“妈我求你别再做这种事情了,还有哥已经走了,我在这陪着你,你好好养伤。”
贺妈妈静了下去,她偏过头看着床头的百合花,突然伸手,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把花瓶打翻在地时,她却只是抽出了一朵,放在鼻子底下清嗅着。
“儿子,还记得你小学的时候给妈妈送了一束康乃馨,和这百合花一样漂亮。”这句话在此刻略显突兀,但接着的下一句却让本就压抑窒息的病房霎时冒寒。
贺妈妈:“……就像小晚一样。”
许木城在贺肖脸色完全冷下来时抬步上前,“凤岚,你刚醒,先让医生看看,其他的事等你好了我们再说。”
贺肖站在原地,闭了闭眼,转身走出了病房。
但他没能走远,仅仅四步,病房内就传来了贺妈妈的尖叫声。
第五步时,他停了下来,他是不是该去死?死了就好了。
等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他猛地回过神抬眼看着走廊尽头。
他在想什么?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生出这么……偏激的想法?
“贺肖€€€€”许木城在身后喊。
贺肖压下心头的疑惑,回身,看着许木城。
许木城觉得贺肖眼里似乎有点什么,但他没心思去分辨,“你回病房里再陪陪你妈妈好吗?催眠的事情许叔和你道歉,你可以继续怪许叔,但是你妈妈她状态很不好,希望你不要和她计较好吗?算许叔求你。”
贺妈妈是他追了一辈子的人,从年少时起便放在心上,后来看着她走进婚姻殿堂,于是把那份感情压在了心底,再后来,又看着她痛失爱人,经过几年的追求,现在好不容易能在一起了,她却又经此一遭,许木城心疼已经大过一切。
“你妈妈她也不容易,我知道思想开放的人不能理解保守的那套思想,但她其实只是……你至少给她点时间,先等她好起来再说好吗?”许木城边说边走近。
贺肖心里很乱,其实许木城说的对,况且那是他妈妈,怎么能让他说出来求字呢?
但……他控制不住他的情绪,心里很烦躁,想发泄,甚至想破坏,想不顾一切地回国,想从高空坠落,穿过云层,一直坠入大海里……
“贺肖?”许木城看着明显出了神的贺肖喊了一句。
贺肖从脑海里的那股疯狂里退了出来,“嗯。”
接下去的一周里,贺肖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几乎寸步不能离地陪着贺妈妈,似听话的牵线木偶,机械生冷。
他不能看手机也不能反驳她的任何话,许木城求他多担待,而身为儿子,也本该担待。
时差、忙碌和贺妈妈的视线,导致他和纪言郗联系很少,他和纪言郗横跨百万里视频时,他身上的机械和生冷会褪去,换上纪言郗熟悉的面孔偶尔没脸没皮,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只是他换上了夏款薄长袖,隐在衣袖里的手臂,也在不知不觉间多了些刀口。
高处总是对他有很大的吸引力,他无数次幻想自己从高处坠落,然后沉迷在坠落的那种幻想的快感里,最后再用仅存的那一丝理智把自己拉回来,拉回来,继续过着牵线木偶般的生活。
周日傍晚六点,贺肖放在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三下,平时吃过晚饭准备回房的时候是他和纪言郗联系的时间,今天早了一点。
他看了眼贺妈妈,放下手里的刀叉,低头,手往下拿出了手机。
然后,“哐当€€€€”
餐盘和高脚杯猛地撞击在一起,贺妈妈和许木城同时抬头望向贺肖,随即都惊诧出声。
“儿子?你怎么了?”
“贺肖?没事吧?”
贺肖面部近乎狰狞,他低垂着头,额前的头发略微挡住了眼睛,但从里面迸发出的怒意瞬间浸满了他的周身。
他一言不发地起身,然后上楼。
贺妈妈和许木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了纪言郗,能让贺肖这样的也只有纪言郗了。
“是不是言郗出什么事了?木城,我……我手机呢?”贺妈妈抓着许木城的手慌神地问。
许木城:“你别激动,我打电话问。”
电话很快被接起,国内现在已经两点多,而纪言郗还在加班。
许木城问得很有技巧,只是关心他身体和公司,最后确定纪言郗没事后才挂断电话,只字没有提到纪言郗。
“言郗没事吧?”
许木城摇了摇头,此时贺肖突然下楼,手上提着背包。
贺妈妈猛地站起身,“你去哪?”
贺肖阴沉着脸,浑身上下都在冒着寒气,他开口,语气也冰冷,“我回去了,两小时后的航班,妈你好好在这休养,许叔辛苦了。”
他说完不再理会身后的哭喊,径直出了门。
“”木城,把他拦下,不要!不要让他回去呜呜呜€€€€”
许木城:“凤岚……”
“拦不下吗?呜呜呜,那我们也回去,我要回去,我现在买票€€€€”
许木城:“凤岚,冷静点,医生说不可以情绪激动,你先冷静,我马上买。”
许木城没能买到机票,因为这一趟航班已经售空,无奈之下只能买明天的航班。
此时国内,纪言郗没能等到贺肖的消息,而他现在又不敢先给贺肖发消息。
他回想了一下刚刚许木城的电话,猜想应该是贺妈妈发现了他们在联系,他思索一番后,把拿起的手机放下,起身走出办公室。
明天再联系他吧。
半夜两点多的B市,夜里有海风,没有白日的那么闷热,纪言郗抬手打开了车窗,“去医院。”
小刘抬眼从后视镜看他,眼里满是犹豫,“纪总……你很久没有休息了。”
“嗯,我知道,去医院。”
小刘欲言又止,最后驱车前往医院。
病房门口,纪言郗走近时,站在病房门口两侧的人对他点头,“纪先生。”
纪言郗点了点头后推门进去。
他像往常那样坐在病床前,什么也不做,把脑袋放空,然后爬在病床边上,小眯半小时,而后起身离开医院。
纪言郗下楼走到车前时,小刘正在吸烟,他看到纪言郗便把烟掐灭,但纪言郗朝他伸手,“给我一根。”
小刘迟疑了一瞬,不确定地问,“烟吗?”
“嗯。”
小刘捏着烟盒,犹豫递出一根,纪言郗接过,看了眼烟上的天安门图案,然后咬进了嘴里。
小刘把打火机递了过去,但纪言郗没接,“不用。”
然后他就叼着那根烟,径直走向驾驶座。
“纪总,疲劳驾驶容易出问题,你不可以开车!”
小刘忙上前拉住车门,纪言郗回头看他,笑说,“你黑眼圈也不比我轻多少。”
“我下午休息过。”
纪言郗开不了车门,叹了口气说:“我自己能开,你直接打车回家吧。”
但小刘十分坚持,“不行,即使你炒我鱿鱼我也不能让你开,太危险了。”
纪言郗没心思争辩,索性拉开后座的门坐了上去。
从医院到纪家不算远,半个小时左右就能到。但今晚多绕了二十分钟,而且越绕越远。
“纪总,坐稳!”
话落,纪言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惯性猛地掼在了座椅靠背里,咬着玩的那根烟掉了下去。
他疲倦地睁开眼,茫然地问:“怎么了?”
第124章 半个死结
后视镜里小刘面色严肃,“后面的车子有问题,在监控缺口那一段有撞上来的趋势,我甩不掉他们。”
纪言郗还在迷糊,把这句话消化完时才清醒了过来,他回头去看,视线里三辆车正紧紧地跟在不远处。
没有车牌,也看不清人脸,但在市区里就敢动手?
纪言郗抓着扶手,心道狗急跳墙了,“我们现在在哪?”
小刘:“xx区xx路”
纪言郗:“能甩掉他们的话就在雨峰山路拐道去北亭别墅区,不能就去最近的警察局。”
“好。”
车子已经超速,但后尾紧追着的车子在以不要命的速度逼近。
小刘已经在尽最大的努力试图甩掉对方,但开到路口处,却突然迎面冲出来一辆面包车。
车子急速拐弯,堪堪避开,但紧接着,纪言郗整个身体都往前冲了出去,紧跟着的两辆车一左一右从后方冲撞了上来!
“纪总!”
这辆车是纪忠国在纪言郗26岁生日的时候送他的礼物,车的框架经过了改造,此刻车身凹进去,但并不至于伤到后座的人。
小刘在惊慌中回头看纪言郗,发现他安然无恙时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后面那两辆车车头因为这一撞击已经破碎不堪,纪言郗刚想叫小刘赶快离开,但那两辆车上却走下来了四个人。
穿着普通,典型的B市穿着,花衬衫大裤衩的海滩风,他们骂骂咧咧地指着纪言郗的车,仿佛这只是一场免去死亡的普通意外事故,直到骂够了,又上车离开,既不要求赔偿也不再有其他举动,走得干脆利落。
纪言郗和小刘对视一眼,心脏都在狂跳。
是恐吓威胁还是本打算在没有监控的地方将他撞死?
纪言郗:“多找几个人去医院守着,要寸步不离。”
“纪总,您身边也多带两个人吧,请几个保镖。”
“嗯。”纪言郗透过单向车玻璃看着路口对面的监控,又收回视线看了眼两侧被撞凹进来的车身。
如果不是车子改造过,按这个冲击力……并不是威胁恐吓,而是本身就打算让他死!
但什么能和他性命关联?
如果是集合内部的人,不至于现在就动手,难道之前的判断全都错了?
到底是谁?
“纪总,我们现在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