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冠客 第25章

他将手指凑去姜裴唇边,笑嘻嘻地哄着人,“我不怕疼。”

姜裴心情不好,又觉得他烦,将头扭去一边。

沈澍好似半点不会看人眼色一样,手指跟着移动,指腹贴着一小片温软,还有意无意地蹭了蹭。

于是被不胜其扰的姜裴伸出另一只手,攥着从嘴边移开,带了点惩罚性质地朝手背的方向掰了掰。

沈澍被收拾了这一顿,老实许多,睁着黑色的圆眼睛,委屈巴巴地瞧了姜裴好一会儿,见姜裴没什么反感,就大胆地趴在他身前的被上,胡乱地蹭了一通。

“刚才那个医生好没眼色,”他像是没话找话,对着姜裴亲昵地抱怨,“怎么能觉得我会对哥哥动手,还把哥哥打出伤来?”

“我都不舍得动哥哥一下,”他怪着别人,又借机表明心迹,“我那么喜欢哥哥,哪里会舍得。”

姜裴垂着眼,目光虚虚地落在沈澍头顶翘起的一小撮黑发上,“你以为,他说的伤口是指这个?”

沈澍微微抬起头来,眼神中带了些真切的疑惑,“不然呢?”

姜裴眼中带了比他还要重的疑惑,眉心很轻地皱起一点弧度,“沈澍,你是二十多岁,不是两岁。”

“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他对着那双黑亮的圆眼睛,语气很平淡地继续说道,“他以为你把我睡了。”

“没做好措施,后面受了伤,才会发烧。”

下一刻,他就目睹了那双圆眼睛蓦地睁大,连带着眼睛的主人都好似被丢进沸水中的虾子,脸颊一点一点变得烫红、熟热,最后连眼底都好似掺了红血丝进去。

“哦,这医生大约是紧张,才忘了问旁的,”姜裴对着面前红透了的沈虾米,并没有打算轻易放过,又十分平常地补了一句进去,“不一定要有伤口,弄进去的东西没有清理干净,也会发烧。”

沈虾米彻底熟到人事不省了。

他说不出话,直接连人带被子地埋进了姜裴怀里,咬着被子角,眼眶热热的,好似受了欺负。

姜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将那一绺不听话翘起来的头发压了回去。

这样就顺眼许多。

沈澍并不是什么懵懂的年轻人,也早已过了纯情的年纪。

谈生意拉投资,少不得有时要陪客户往风月场所里转一圈,有时甚至要待上一夜好做做样子。

他对那些坐到大腿上来的少年少女都是能躲则躲,好在吃那碗饭的人大都机灵,瞧出他避嫌之后,往往都十分识趣地离得远些。

那些床笫之间的事情,即便没经过,听也听过不知多少了。

可姜裴是不一样的。

他很难将姜裴和这件事联系到一处去,好像想一想这样的念头,就带了猥亵,把这人弄脏了。

姜裴在他心里那样干净,半点儿脏东西都沾不得。

他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好像质问,又没什么气势,听起来竟觉得可怜。

“哥哥欺负我。”他说得那样真切。

“哥哥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他抬起头,眼眶红着,撑出样子来问人,“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一条一条讲得明明白白?”

“哥哥是不是,是不是……”那句‘和别人做过’堵在嗓子里,无论如何就是说不出口。

好像只要沾到了舌尖,就变成一地的碎玻璃渣,轻易地就叫人受到伤害。

“哥哥怎么能这样?”

“是又怎么样?”姜裴微微挺直了背,眼尾垂着,像是半点都不在意一样地看他。

他本来只是逗着沈澍,像是遛一只可爱小狗,看它着急而觉出有趣。这时候却因为沈澍的态度而生出气恼来。

“沈澍,这对你很重要吗?”

沈澍嘴唇微微颤着,像是对于姜裴问出的话感到不可思议,于是又生出更深切的委屈,“哥哥难道觉得,这对我不重要吗?”

“我那么喜欢哥哥,哥哥却和……和别的人睡觉,我不应该难过,不应该生气吗?”

姜裴很轻地吐出一口气,下颌线条不由自主地绷紧,“沈澍,我是成年人。”

“我们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可以互相约束的关系。”

“所以无论我之前有或者没有和别的人做过,都是我个人的自由。”

“至于现在,”

“我差点忘了,”姜裴抬起眼,唇角很轻地勾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带了自嘲,“现在我没有自由了。”

“你确实能约束住我了。”

“所以呢?”他将身子向后靠在床头,隔着薄薄的衣料,寒意渗进背脊。

“那要怎么办呢?”姜裴的声音很平淡,一声声,不紧不慢地开口,“沈先生又有什么别的主意来惩罚我?”

“上次是脚铐,这次会是什么?”

“算了,随你怎样,”他将眼睛微微眯起,不甚在意地偏过头去,“反正你答应的话从未算数过,哪次都一样。”

第38章 血液

空气安静得让人心慌。

稀薄的氧气分子跳动,膨胀,无声地爆裂,侵入喉管和肺泡中,黏膜表面充斥着滞涩的撕扯感,每一次震动鼓荡都牵动出疼痛,如影随形。

屋子里的两人,谁都没有开口,像在进行一场漫长而沉默的对峙。

没有人知道终点。

沈澍死命地咬着牙关,下颌线条绷紧,两颊的肌肉微微地颤着。

他仰着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姜裴,黑色的瞳孔里,眼神幽暗,像是噬人的兽。

“哥哥。”他终于开了口,声音嘶哑,像揉进了一把碎钉子。

“哥哥是以为,我不敢吗?”

话音刚落,他猛地欺身上前,抬手撑在床头,整个人覆在了姜裴身上,强制地半抱着将人圈进怀里,鼻尖相抵,炽热的吐息直接落在了姜裴的唇间。

姜裴几乎是一瞬间攥紧了身下的床单。

沈澍靠得太近了,面部轮廓在他眼中变得模糊,视野里只剩了那一双眼睛。

黝黑的瞳色,像是下一刻就要将他吸进去,连皮带骨地一并吞吃掉。

“哥哥从来都不肯听话。”沈澍微微退后一点,伸出手指,落在姜裴的唇上,用了些力气地揉按,像是报复一样地,去蹂躏那两粒小小的唇珠。

“哥哥这张嘴,明明亲起来那么软,那么甜,”他的手指从唇峰滑到唇角,从两边向中间捏着,挤出一小片艳色的红,“为什么总要说让我难过的话?”

他松开两指,换用了很轻的力度,用指腹去摩挲,一下一下地蹭过去,声音压低,带了叫人不宜察觉的危险意味,“我该拿哥哥怎么办呢?”

“或者,我把哥哥亲到没有力气讲话了,这样是不是就好了?”

“哥哥觉得呢?”

他微微偏过头,一寸一寸地将唇凑上去,停在姜裴的唇边,毫厘之距,“像这样亲,好不好?”

最后一个字出口,他倾身上前,很用力地吻住了姜裴。

姜裴的嘴唇是软的,泛着热意,只是挨上去,沈澍就情不自禁地颤抖,他亲过怀中人很多次,却依旧是没有什么章法地,笨拙地含吮。

想到在自己之前,还有其他人也碰过这样一双讨人喜欢的嘴唇,沈澍的胸膛里就仿佛被倒进了半盆子的火炭,焦灼嫉恨地烧燃起来。

身下姜裴的挣扎更激起了沈澍心里的那团火,他发着狠,分出一只手去,将姜裴的两只手腕擒在掌中,向后扣在头顶,更用力地亲下去。

唇齿勾缠,暧昧的水声一点点响起,身下人的气息变得凌乱,一声声响在耳侧,野火燎原。

沈澍觉得自己要被燃尽了,烧成一团灰,一股烟。

于是他紧紧地箍住姜裴的腰,往自己怀中揽,用力到像是要折断一样。

怀里这个人,他要同自己一起,变成灰,变成烟,混在一处,再也分不清彼此。

直到唇上蓦地传来一阵刺痛,他才骤然回过神,从混沌的臆想里清醒过来。

姜裴咬了他。

意识到这一点后,沈澍几乎是立刻仓皇地松开手,退开身去。

姜裴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唇上沾着血迹,面色苍白得吓人。

“疯子!”他的声音里带了明显的恼意,骂沈澍道。

口腔里充斥着浓浓的铁锈味,沈澍像是吓坏了,语无伦次地对着姜裴道歉,“哥哥,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哥哥……”

他慌乱地,想要去蹭掉姜裴唇上沾着的血,却被后者偏过头避开。

下一刻,他才注意到姜裴高高肿起泛着青紫的手背。输液管在旁边缠了几圈,针头还连着。

沈澍面上的血色在一瞬间退了干净。

姜裴在他的眼神中将手伸到面前,指尖按着,将针头拔了出来。

殷红的血珠一点点地冒了出来。

“医药箱。”他半垂着眼,口中说着,半点目光都没有分给沈澍。

医药箱是在柜子中常备的。沈澍冲过去抱了过来,手忙脚乱地打开,从里面翻出酒精和棉签来。

装棉签的塑料包装袋被他动作粗暴地扯开,棉签散落在被面上,他从袋子里仅剩的几根中捏出一根来,蘸了酒精,小心翼翼地往姜裴的伤口上涂。

姜裴还要避开,被他用另一只手握住了小臂,力道很轻,带一点哀求的意味,“哥哥……”

“我只帮你上药,不做别的,好不好?”

“你手腕受伤了。”

他刚才握住姜裴手腕的力气太大,皮肉上已经泛了一圈的红,还残留着一点指印。

姜裴的动作顿了顿,停了一会,才幅度很小地将手背朝沈澍面前移了移。

酒精落在皮肤上,带着森森的凉意,连带着跑液的疼痛都变得鲜明。

姜裴很轻地‘嘶’了一声,紧接着抿了抿嘴,咬住了下唇。

“很疼吗?”沈澍条件反射般地收回手,过了会儿,又小声嗫嚅道,“我轻一点。”

方才挣扎中滚落在一旁的热水袋被沈澍拿过来,小心地贴在姜裴的手背旁。

像是怕姜裴误会,他解释得很急切,“要热敷一下的,哥哥,消肿会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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