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下巴搭在傅云峥肩头,明知故问:“你知道自己在暖气房会鼻血,还给我装地暖呀。”
傅云峥斜觑余鹤,故意泼凉水:“谁想到你在这儿一住就这么久。”
余鹤嘶了一声:“你现在学坏了,心里明镜似的知道我想听什么,偏要反着说是吧?”
傅云峥挑挑眉,大大方方认下来:“对,看你炸毛好玩。”
“坏透了坏透了坏透了!”余鹤推了把傅云峥的肩膀,一把将傅云峥推回床上,伸手按傅云峥平坦的窄腰:“你看,满肚子坏水。”
傅云峥不怕痒,余鹤乐意折腾就随他折腾。
二人折腾着折腾着,又没羞没臊地亲在了一起。
也不知谁先亲的谁,只知道分开时二人都气喘吁吁,嘴唇濡湿。
两两相望,余鹤率先移开视线。
自打傅云峥准备手术开始,二人很久没有做到最后了,尤其手术后这段时间,晚上睡觉余鹤翻个身都怕碰到傅云峥,一直克制着欲望。
余鹤对自己差劲的自制力很了解,因顾念傅云峥的身体,知道恢复期间不能乱来,余鹤只能不去看傅云峥,侧头盯着枕头的一角放空发呆。
傅云峥也移开视线:“我去给你拿可乐。”
如愿以偿喝到可乐后,余少爷终于肯起床了。
楼下,章杉正在收红木架上的瓷器。
屋里烧着地暖,温度高湿度低不利于瓷器的保存,章杉需要把这些精美的瓷器收到地下储藏室去。
柔软的泡沫带缠在瓷器上,一个个瓷器就像是被绷带包裹的木乃伊即将沉入地底,在明年四月天气湿润后重见天日。
只有傅云峥给余鹤的那樽汝窑炉摆在红木架顶层,还没有收,见余鹤下楼,章杉恭敬地朝余鹤躬了躬身:“余少爷,您的汝窑炉要收起来吗?”
章杉是一个优秀的管家,从第一次见余鹤开始,他就对余鹤始终保持着尊敬,而且会在日常中很小的细节上体现在出足够的专业性。
比如都是摆在一个红木架上的瓷器,他会记住那只是傅云峥送给余鹤的,并且真的将余鹤当做这件瓷器的主人,会特意询问余鹤是否需要将汝窑炉收起来。
他很明显的区分开哪些属于傅云峥的东西,哪些傅云峥已经送给余鹤的东西。除了瓷器,章杉对待其他傅云峥给余鹤的东西也是这样,从没有因为那些东西曾经也属于傅云峥或者是用傅云峥的钱买的就擅作主张。
余鹤刚来的时候能那么快把傅宅当成自己家,章杉功不可没。
在傅宅中,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不会擅自处置余鹤的东西。
这个小小的细节能够快速建立安全感和归属感。
就比如现在,即便章杉清楚地知晓应该在暖气房中收起汝窑炉的科学依据,但他仍然会询问余鹤的意见。
余鹤抬手把红木架最上层的汝窑炉拿下来,把玩着坐回沙发上,拇指在开片的鳞纹上抹过,总是觉得这汝窑上的花纹和上次看又略有不同。
岁岁年年,连沉淀千年的汝窑都在变化,余鹤却始终和傅云峥在一起。
这种稳定的关系让余鹤很安心,也很快乐。
万事万物流变幻化,朝花夕落,转瞬沧桑,但余鹤坚信他和傅云峥不会变。
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傅云峥。
第79章
余鹤握着汝窑炉, 用手肘捅咕傅云峥一下:“你看是不是又开新片了?”
傅云峥被余鹤忽然一撞,手里的书差点掉地上。
“你稳重点。”傅云峥说。
余鹤斜靠在靠背上,曲着一条长腿歪坐在沙发上, 浪荡子一般故意找事:“怎么,现在开始挑我了是吧。”
傅云峥也不和余鹤掰扯,伸手把汝窑炉拿过来:“也不知当时是谁撞碎个柳叶瓶吓得要哭, 现在胆肥了,连我都敢撞。”
余鹤一挑眉,满脸嚣张:“你当时还让我把这个摔碎听响呢。”
傅云峥看了余鹤一眼,把汝窑炉扔回余鹤怀里:“你现在也可以摔碎听响。”
余鹤把汝窑炉托在掌心上, 端详着这抹天青色:“我可舍不得,这是你送我的第一样东西,我就是死了也要把它带进坟里。”
傅云峥低头看书:“小小年纪说话每个忌讳。”
余鹤仰倒沙发上,枕在沙发扶手上,猫似的扒拉傅云峥的裤腿:“看,你又挑我。”
傅云峥不胜其扰, 转动轮椅离余鹤远了点。
手术至今,傅云峥腰后的刀口已经痊愈, 能够和往常一样依靠扶手吊环完成生活自理。
对于手术没有效果这件事,他看起来很平静。
午休时, 余鹤站在床边, 握着傅云峥脚踝, 抬起傅云峥右腿, 帮助牵张锻炼腿后部肌肉:“筋抻的疼吗?”
傅云峥回答:“还行。”
“那再抬高一点?”
“可以。”
定点在将近90°的位置大概三分钟,余鹤慢慢把右腿放下, 换做左腿。
傅云峥动了一下:“沉不沉?”
“不沉,你现在太瘦了, 要适当增重增肌。”余鹤捏着傅云峥的小腿:“小腿肌肉也要锻炼,多用用气压按摩仪,有好处。”
傅云峥玩笑道:“好的余大夫,谨遵医嘱。”
把左腿也放下来,余鹤蹲在床尾:“你试着动动脚趾。”
傅云峥试了试:“动了吗?”
余鹤伸手摸了一下。
傅云峥的脚一动没动,却下意识说了句:“痒。”
余鹤和傅云峥同时愣住。
余鹤用手指甲掐住傅云峥的脚趾:“疼吗?”
傅云峥撑起手臂,露出些许惊喜神色:“疼。”
在手术前,傅云峥的痛觉仅仅恢复至双腿,脚掌和脚趾仍旧是完全没有知觉的。
余鹤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他强行压制住内心的狂喜,故作镇定:“看来手术还是有效果的,知觉都恢复到末梢神经了。”
傅云峥拽着拉环坐起来,搬着腿曲起来,亲手去捏自己的脚趾,都说十指连心,用指甲掐脚趾指腹很疼,傅云峥感受这这份疼,不仅没松手反而挨个掐了一遍。
“都很疼。”傅云峥抬眸看向余鹤,瞳光微颤:“小鹤,手术......手术是有效果的。”
那一刹那,什么要冷静沉着,什么要稳定病人情绪,什么切记大喜大悲全被余鹤抛诸脑后。
余鹤按耐不住,扑过去一把抱住傅云峥:“太好了!”
老天仿佛刻意捉弄,在余鹤和傅云峥都以为手术没效果时,傅云峥的双脚却出现了知觉。
按理说,通常在出现知觉的几周内,中枢神经就能重新唤醒对双腿的控制。
可接下来的一个半月,傅云峥的病情却再次陷入瓶颈期,没有再进一步好转,连脚趾都一动也不能动。
也不知上天有什么大任要将到傅云峥身上,偏要如此反复无常,磨炼傅云峥的心志。
点滴好转以后,又是漫长的等待。
中医讲春生夏发,秋收冬藏。
夏季天热,人体的代谢速度加剧,是恢复脊髓神经的黄金时期,热胀冷缩,筋脉扩张时更容易循环流通。
从八月手术至今已然入冬,随着天冷,连通脊髓神经对双腿控制的希望越发渺茫。
十二月末,余鹤学校的课程陆续进入期末周,令所有同学都感到诧异的是,他居然出现在了针灸课实操考试的考场上。
考试还没开始,授课的郑教授就把余鹤叫到门口问:“你怎么来了。”
余鹤:“......我考试啊。”
郑教授:“你考什么试,你不晕针了?”
余鹤回答:“晕,考试一个一个进,我不看别人扎,扎模型和挂图没问题,穴位都给你找着不就完事了吗?”
郑教授心想:倒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等余鹤进考场考试,郑教授发现余鹤找穴位找的还挺准的,人体几百处处穴位,每一处不仅能将位置对答如流,也能较快在模型身上找到相应穴位,入针深浅也很到位。
郑教授很是稀奇,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不用眼睛学针灸,他奇道:“你这是怎么练出来的?”
余鹤洋洋得意:“我只是不能看别人手里拿针扎人,我自己拿针没问题。”
“光拿模型练可练不成这样,你该不会在自己身上扎针找感觉吧?”郑教授欣慰之余又有点担忧,很怕余鹤拿自己练手没个轻重扎出毛病来,劝诫道:“之前有个学生在考场上一针好险没把自己扎偏瘫,好几个老师一连扎了七八十针才给扎回来,你可别没轻没重随便拿自己练手。”
余鹤脸上露出很明显的诧异:“这怎么会?傅氏旗下的科技公司开发了一款模拟程序,还挺好使的。挺多学校都买回去给学生当模拟器用了。”
提起跟傅云峥有关的事余鹤就眉飞色舞,还替傅云峥操心器模拟器的销路来了,他探身凑到郑教授身边:“哎,郑教授,咱们学院买吗,提我给你打折。”
郑教授忍无可忍,把考核表卷成纸筒敲在余鹤脑袋上:“医疗器械代表禁止进入校园,快出去吧你,把下一个同学叫进来。”
说完,郑教授展开考核表在上面写下分数。
61分。
余鹤哎了一声:“怎么才61啊,我刚才那表现不好吗?”
郑教授随口糊弄道:“给你加上平时成绩就80了。”
余鹤一如既往好糊弄,直到出了考场走到教学楼外才想起来,他也没去上过针灸课啊,哪儿来的平时成绩?
这个郑教授,真是太坏了!
晚上,余鹤半躺在床上,上半身倒撑着地板练腰,同时和傅云峥讲郑教授的坏话:“他竟然说医疗器械代表禁止进入校园!我不就是问问他要不要模拟器吗,真是的。”
傅云峥语气淡淡,随口哄道:“余少爷真是疼我,去上学还不忘了替傅氏签单。”
余鹤愤愤不平:“专业成绩全系前三可以申请跳级,我想跳过大一下半学期,直接去读大二。”
大一下半年的课程余鹤本来就差不多学完了,他虽然退学重读,但也没想老老实实读五年。
傅云峥低头看着余鹤:“你们系一共就十二个人。”
言外之意是前三也没有很难。
傅云峥是精英中的精英,从来都是名列前茅,在他看来前三对余鹤来说是势在必得,因为余鹤很聪明,而且班里一共才十二个学生。
当年傅云峥在外国读金融,用英文作答照样能在几千个学生中考第一,只是这没什么好提的,他也没有和余鹤炫耀的意思,毕竟孔雀开屏似的展示自己是年轻人才会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