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是第一视角,偶尔是第三视角。
从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而今全部有迹可循,历历可考。
他什么也不会,傅云峥也什么都不会,偏偏两个人还都装的无比坦然经验丰富的样子,完美地骗过了彼此。
他们都以为对方是个老司机。
余鹤还以为傅云峥对他没意思,只想走肾不想走心。
这个误会为他们称得上一帆风顺的感情增添了一段有趣的波折。
现在回想还怪有意思的,可当时余鹤的感觉是天都塌了。
他怒气冲冲地跑了,等着傅云峥来找,傅云峥以为余鹤不愿意维持这种关系,就那么放余鹤走了。
现在想来,他离家出走的那一晚大概也是躁郁发作,放在平时他不该那么易怒的。
光彩陆离的画面如幻灯片一样闪过,余鹤的记忆从没有这样清晰过。
那时的他真是什么也不懂,每一次都那么用力。
在波光粼粼回忆长河中,被遗忘的场景终于浮出水面。
捡起时光的碎片,余鹤恍然大悟。
傅云峥早就跟他表明过心意,只是当时自己不仅没有听懂,第二天一早还全都忘了。
余鹤喉结微动,把那个时隔两年的答案说了出来:“是我。”
傅云峥松开挡在余鹤眼前的手:“什么是你?”
余鹤紧紧盯着傅云峥的双眼:“两年前,云苏花灯节那夜。”
傅云峥的脸上出现了一点迷茫的神色。
余鹤继续帮傅云峥回忆:“那天傅遥带我出去玩,回来赶上花灯节堵车,我一回家就吐了。”他指了指身后的树:“就在这棵树下。”
傅云峥似乎回忆起来了,他看向余鹤:“然后呢?”
余鹤说:“然后我们就睡了,我问你心里有没有我,你不肯说,又在我临睡着时,说你心里有一个人,那个人你喜欢却舍不得睡。”
傅云峥的长眸中有些许惊讶一闪而过,显然是没料到余鹤会把这件旧事回忆起来。
余鹤很是懊恼:“可惜我第二天一早就把这件事忘掉了,今天才能把答案交给你。”
“那个人是我。”余鹤笃定道。
傅云峥清清嗓,非常生硬地岔开了话题:“先进屋吧,”
余鹤对自己的答案非常自信。
他闲庭信步,跟在傅云峥身后,怡然自得:“傅老板,您这表白忒含蓄,你们大资本家直接说‘我喜欢你’四个字是不是犯法啊?”
傅云峥只做听不到,任由余鹤在身后聒噪。
穿过别墅大门时,傅云峥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门口的春联上,吩咐道:“趁你状态好,先去把春联贴上。”
余鹤一手背后一手抚胸,低头朝傅云峥行了个绅士礼:“遵命,傅老板。”
洒金的春联贴在门口,又是一年好时节。
第99章
除夕这天早上九点, 余鹤搂着被在床上赖床。
小野猫睡在床的另一角。
说来奇怪,余鹤才是小野猫的铲屎官,但比起余鹤, 小野猫更黏傅云峥。
傅云峥对此给出的解释是:“因为我从来不逗弄它。”
余鹤表示:“对,你都是逗弄我。”
总之,当傅云峥换好正装准备出门时, 余鹤和小野猫都没有起床。
傅云峥已经连续两年没有和傅家人一起过年,今年无论如何也得回老宅守岁了,只是最近余鹤状态欠佳,虽然已经好转了许多, 但傅云峥仍不放心。
余鹤对自己倒是挺自信的。
当然,他的自信做不得数,毕竟余鹤最近都维持在轻微躁狂的状态下,对什么都很自信。
“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吗?”傅云峥捡起沙发上的逗猫棒捅了捅余鹤的腰:“把你一个人扔在家里过年怪可怜的。”
“没事,余清砚说晚点来找我,他也不想在家里过年。”余鹤翻了个身:“我最近精神状态不太稳定, 要是真有谁惹我,我可能会炸。”
傅云峥说:“现在谁敢惹你?傅聪林见了你都绕着走。”
“我不想见那么多人。”余鹤把脸埋进被子里:“你早点回来。”
傅云峥应声道:“好, 十二点一过我就回来。”
*
下午三点,余清砚带着打包来的饭菜来投喂余鹤。
余鹤快饿死了, 把余清砚推到餐厅, 就差拿着筷子敲碗了。
余清砚外套都没脱, 一边拆外卖盒一边说:“别着急, 这都凉了,我得给你热一下。”
余鹤探头探脑, 伸手去扒拉打包的纸袋:“就没有什么现成能吃的吗?”
“有。”余清砚拿出其中两个透明塑料盒:“凉菜,夫妻肺片和......烧鹅。”
余鹤吃凉菜的功夫, 余清砚去厨房热菜,放烤箱地放烤箱、放微波炉地放微波炉。
余清砚挽起袖子,又很快放下,拿出平底锅给余鹤热馅饼。
余鹤瞥了眼余清砚的背影:“把外套脱了吧,别弄上油。”
余清砚背对着余鹤应了一声:“还好吧,刚进屋还有点冷呢。”
“屋里26°你还冷?”余鹤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短袖:“我还怕你热,也给你找了个短袖呢。”
余清砚用锅铲把锅里的馅饼翻了个面:“我才不穿你的衣服。”
余鹤靠在椅背上,仗着颈椎好,脖子往后折过去看余清砚:“你怎么这么挑啊?”
余清砚侧身看了余鹤一眼,入目的除了余鹤棱角分明的下巴,就是余鹤脖颈间还没有完全褪去的瘀痕。
紫得发黑。
余清砚很心疼,但又没法说什么,毕竟是余鹤的亲生父母,余清砚也没办法说些什么,他和余鹤的性格完全不同,余鹤说起余世泉的坏话就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其实说了又能怎么样呢,要是光看别人吃亏就能长记性,那天底下也没那么多倒霉蛋了。
非得自己在坑里摔过才知道疼。
“什么叫我挑?”余清砚把馅饼盛出来端给余鹤:“你怎么跟个大直男一样,我穿你衣服合适吗?”
余鹤很认真地皱着眉想了想,飞速运转的大脑也给不出合理的答案,他虚心求教:“怎么不合适了?”
余清砚把盘子扔在桌上:“哪儿都不合适。”他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你想想要是傅总的衣服给别人穿,你不会觉得很别扭吗?”
余鹤低头咬了口馅饼:“这有什么别扭的,我给你找到T恤就是他的。哦,对了,他没穿过,是献血送的,你想得太多了余清砚。”
余清砚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不住推了余鹤一把:“你故意的。”
余鹤露出个坏心眼的笑:“你努力教我做人的样子特别好玩。”
余清砚抚了下胸口:“你能不能少气我。”
余鹤伸手去握余清砚手腕:“你贫血最近好点了吗,手给我,我给你把把脉。”
余清砚居然往后躲了一下,说:“我最近挺好的。”
要在平时,余鹤自然不会觉出有什么不对劲,但他现在处于高机能运转的状态,反应特别快。他一把抓住余清砚袖口的毛衣:“你手怎么了?”
余清砚挣动两下没挣开,他捂住自己的手腕:“余鹤,你放开。”
余鹤从餐椅上站起身,俯视余清砚:“把手给我。”
余清砚当即愣在原地,他感受到了强烈压迫感,这是他从未在余鹤身上感受过的。
怔忪间,余鹤撸起了余清砚的袖子,看到了余清砚手腕上有一串水泡。
余鹤第一时间以为是疹子,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烫伤。
余清砚只穿了一件宽松的毛衣,袖口很有弹性不会蹭到他手腕的水泡,余鹤继续把袖口往上卷,发现水泡从手腕到手肘处全都有。
不多,但面积很广。
“你这是怎么弄的?”余鹤皱起眉:“那只胳膊有吗?”
余清砚没说话。
余鹤观察着这些水泡的分布:“你是做饭的时候锅炸了吗?怎么溅得这么均匀?”
余清砚笑了笑:“是,煮汤的时候砂锅炸了,我抬起手挡脸,就全溅胳膊上了。”
“哎哟,你小心点啊大哥。”余鹤转身把给余清砚准备的短袖拿过来:“你把衣服换上,我给你把水泡挑了。”
余鹤回楼上去取挑水泡所需的银针,镊子。
下楼时,余清砚已经换好了短袖,白色棉质T恤背后印着双手交握的图案,下面还有八个红色的大字:‘无偿献血,感恩有你’。
余清砚清清瘦瘦,两条细白的胳膊上零星缀着十几个水泡,小的只有黄豆大小,大的约莫蚕豆粒那么大,看着还挺吓人。
也就是冬天不容易感染,否则余鹤肯定得让余清砚去医院处理这些烫伤。
余鹤坐在余清砚对面,握着他手腕仔细端详:“要想不留疤,还得去医院做烫伤修复,我这手艺很糙的。”
余清砚垂眸盯着桌角,眼神涣散,听到余鹤的话回过神:“又不去选美,留块疤算什么。”
余鹤说“那好吧,余大夫都给你治了,记得伤口别沾水。”
说完,余鹤从医药箱里挑挑拣拣,把酒精、双氧水、碘伏、烫伤膏摆了满桌。
余清砚是真没把这点伤当回事,热水溅上去瞬间有些疼,当时只是有些发红,拿冷水冲了冲就没在管。
大过年的余清砚懒得往医院跑,余鹤又跟嗷嗷待哺的小鸟一样发了十几条微信催他,谁料从奉城到云苏这会儿工夫就起了水泡,在车上挽起袖子查看时也没觉得多严重。
瞧见余鹤把各类药罐摆了一桌子,这阵仗倒是有点心惊。
不就是拿针扎破皮然后把水挤出来么,怎么搞得做手术一样。
余鹤把空托盘放在桌面上,在托盘上面用酒精冲余清砚的胳膊,冰凉的酒精浇在灼痛的水泡上,随着酒精挥发,胀痛感略有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