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发信息,发现唐彦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已经替换。
堵在医院门口,小区门口,会被莫名驱赶。
他甚至自报家门,希望能够见上唐彦一面,也石沉大海。
这一刻,他才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唐彦所在的世界跟他真的不一样。只要对方想办法,就可以让他永远摸不到唐彦的一片衣角。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一次邀约,来自郑千琴的邀约。
“第一,不可以再次伤害唐彦。第二,想再见到唐彦,必须获得与之匹配的财力和能力……”姜危桥顿了顿,“第三,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再见到他,不可以告诉他我为见到他付出了什么,别想通过卖惨获得他的同情。哦,还有一个补充条款,这期间唐彦如果爱上了别人,那么我必须离开,当没存在过。如果做不到任意一条,就出局。作为交换,您将对我的事业进行第一桶金的投资。”
“你还记得,我很欣慰。这些年你确实很拼,走完了别人十几年才能走完的路。让我刮目相看。”郑千琴微微点了点头,“可是,你知道唐彦这个孩子心太软,听到你这四年为他吃了苦,就一定会给你加同情分。爱情这件事应该是对等的,无论是身份、地位、金钱,还是在感情中的位置。靠着同情也好、感恩也罢,建立起来的所谓的情感,真的是爱情吗?他母亲就是吃了这个亏,同情寒窗苦读的阮尚霖,以为自己可以拯救和改变一个男人的命运,才落得现在的结局。我绝不允许唐彦走上她的老路。”
在这一刻,郑千琴完全展现了她的压迫力,没有人再错以为她是什么慈祥的老太太。
她淡淡地笑了笑:“这些话,四年前你求到我这里,求我让你见唐彦的时候,我已经说过,对不对?你还记得吗?”
姜危桥沉默了好一会儿:“是的,我记得。”
她点点头:“那你想必也明白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和你见面。”
“因为昨天,我和他谈及了我这四年来没有见他的理由。”姜危桥道。
“你很聪明,只是提及了一部分。但是不可否认,靠着这些话语,唐彦心里的天平略微向你又倾斜了一点。”郑千琴说。
“是这样。”姜危桥坦率地承认,“我说了,这些都是事实。我确实违背当初的约定……抱歉,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如果让你走呢?”郑千琴问他,“你违约了,这代价是离开唐彦。”
“我知道。”姜危桥道,“那么我会走。”
“哦?”
“但是我还会再回来,再次追求他。无论您是否允许。”
“你什么也不是。唐彦值得更好的。”
姜危桥笑了一下:“您说得对。我什么也不是,您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什么社会渣滓。唐彦的确值得更好的,只是我不能再失去他。”
*
唐彦比平时都起得早。
他可能六点多就已经醒了,看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怔忡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年。
从他在新兰亭给姜危桥一掷千金到现在,什么都不同了。然后身体的感知回来了,即便是双腿已经没有知觉,可是从腰部开始的酸痛还是在提醒他昨天晚上做了什么荒唐事。
和契合的人,做这样的事情,真的很让人沉迷。
忍不住扶住额头叹息一声。
明知不应该,可是他自己却主动把与姜危桥之前的关系处理得更复杂一些,这太糟糕了。
然后他坐起身,看到了床头柜上的贴纸。
€€€€宝贝,早安,我下楼遛弯去了。
那个歪歪扭扭的笑脸,看起来长得有点好笑,让人忍不住也想笑。
身边的枕头像是有人睡过。
他能想象得到,姜危桥在这里躺了一整夜,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现在才不到七点,这个时间点就起床,不是姜危桥的作风。
他穿好居家服,然后把自己挪到轮椅上,洗漱完毕后,推开客厅的门。
小甲和陈诉已经在套房的餐桌旁边坐着,看样子已经起来一会儿了,早饭也上来了,两个人正在吃早餐。
“早!”陈诉打了个招呼。
小甲看连忙给他摆上盘子:“唐总,吃早饭吗?我让客房部送过来。”
“姜危桥呢?”唐彦问。
“他不是跟你在一起?”陈诉吃了一惊。
“我看到他了。”小甲举手,“我起床的时候从窗户里看到他下了楼,在湖边上跟一位老人家聊天呢。”
“这样吗?”唐彦若有所思,他转动轮椅往外去。
“你不吃饭?”陈诉喊他。
“我等下吃。”
他按下电梯按钮,抵达了一楼。
这场所谓的为他而举办的宴会算得上盛大开始,草率收场。
称得上一场闹剧。
之前熙熙攘攘的人流都没了,连大厅的红地毯都被卷了起来,露出下面青灰色的大理石地砖,显得有些萧瑟。
唐彦隐隐有了什么猜测,于是摇着轮椅出了大门,沿着斜坡往湖边而去。这一段路是上坡,他今天没有坐电动轮椅,这一段路全靠他手动摇上来,虽然只是一小段路,可是看到花园的时候,已经出了一头汗。
姜危桥正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抽着烟看着湖出神。
完全长出新芽的柳树正在轻抚他的肩膀,光与影中,他俊美的面容显得分外清晰。
“姜危桥。”唐彦喊了一声。
姜危桥回神,抬头看他,诧异:“你怎么累成这样?出什么事了?”
唐彦摇摇头,平复着呼吸,把轮椅凑近他,看着他的眼睛问:“只有你一个人?”
“不是。”姜危桥笑,“这不是还有你吗?”
唐彦四周打量。
那个在小甲形容中的老人家,不见踪影。
他正在出神,忽然被姜危桥转动轮椅,面对大湖。
“不要动。”姜危桥说,“你看,就要出来了。”
“什么出来。”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太阳从云层中一跃而出,璀璨的光芒涂抹了整片大地,将所有的一切都染成金红色。
湖面上金波粼粼,刺得人眼晕,他抬手挡住金波,侧开头,却看尽了姜危桥的眼里。
姜危桥的眼里也有一片泛着金波的湖水。
又清澈,又动人。
让他一时间愣住。
第39章 没有如果
早晨陆陆续续来的人都开始离开,他们遛弯结束往酒庄走的时候,还看到英俊潇洒的冰壶前冠军利威尔正提着行李出来。
看见他们俩愣了一下,姜危桥“嗨”了一声,他就跟见了鬼一样,上了车一个油门就冲了出去。
唐彦回头看姜危桥:“你昨天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姜危桥很无辜地眨眨眼:“我能说什么?我这么无害的人。而且你也看到了,我这次可真的什么也没干。”
他无赖起来,泥鳅一样,根本让人抓不住。
唐彦决定放弃对这个谜题的追问。
再往里面走,又与昨天晚上在这里参加宴会的几个人碰面。
有人迎面走过来:“唐彦是吗?”
不得不说唐正初挑人的眼光还是挺好的,多有些青年俊杰在内,面前这位看起来也像是衣服架子一样,一套手工裁剪的西装一看就价值不菲,面容冷峻不说,还很紧绷,十足的霸总味儿。
“你是?”
“我父亲你一定听说过,宏昕集团的裴宏。”对方说,“说起来我们两家还是世家。”
“你是裴文杰?”唐彦愣了一下,他一直听说起裴宏为了继承家产将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接回家的事,对方几乎不在圈子里走动,他这几年也没有社交。于是竟然到今天才第一次遇见。
裴文杰微微点了点头,掏出了一张名片递过来,送到一半被姜危桥拿走,姜危桥把名片在手里翻过来看了看,念道:“幻跃影业CEO,裴文杰。”
裴文杰微微抬眼看他。
姜危桥在他的压迫力下,也不觉得紧张,耸肩膀:“听说二公子不靠家里,自己跑出来搞影视顺便睡演员,啧,自给自足可喜可贺啊。只是,宏昕集团的二公子也缺钱,竟然眼馋这个酒庄?”
裴文杰笑了一声:“唐正初开出的条件确实诱人,可惜我还没有落魄到靠脸吃软饭。”
“靠脸吃软饭”的姜危桥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把他的名片塞到自己的兜里:“我先收着,你有话赶紧说。”
“我听说你现在集中在做迷踪?”裴文杰问唐彦。
“是这样。”
“未来呢?什么计划?”
唐彦想了想:“还没想好。可能因为迷踪还一团乱的原因吧。可是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想在迷踪的基础上多做一些事。”
裴文杰仔细打量他,然后点了点头:“好。”
唐彦问他:“特意等在这里,只是跟我说这个?”
“咱们年龄相仿,圈子里总是会提到你,家里人也会用你来对比我……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也许可以结识一下。但是因为我自己……状态也不好,就耽误了。”裴文杰说,“我休整完毕后出来,听说了你的情况,感觉也没什么见的必要。一个人双腿残疾、失去亲人也不算最糟糕,可怕的是因此一蹶不振,才是真正地被击垮。”
他顿了顿:“不过今天一看,虽然你依然很糟,不过比最糟糕好了那么一点。我是个做投资的人,要看得更长远一些。如果到那个时候,也许我们能合作。”
“我会认真考虑的。”
裴文杰看了眼手表:“我下午还要飞横店,先走。告辞。”
也不止是裴文杰,后续又有离场的人,多少都会跟唐彦攀谈几句,甚至有人属意迷踪的供应商生意,留下了联系方式,表达了强烈的合作意愿。还有的听说迷踪要改进,说多年未去了,一定近期去品尝一下。
“唐正初还歪打正着干了件好事。”姜危桥感叹,“供货商有了,投资方有了,连客户都给你找上门……说不定他故意安排的呢,不然以他的商业手腕能把这事儿闹这么难看?要不见见他呗。”
“要的。”唐彦说,“走之前要去跟他道个别。”
*
唐正初的房间与其他人远远地隔开,在裙楼东侧独立的一个片区,双开大门用密码锁,除了特别允许的人,没有人能够窥探这个慈鑫二号人物的秘密。
唐彦他们抵达的时候,唐正初正在开电话会议。
他好像总是这么忙碌,记忆中这位大舅很早就开始接受慈鑫的工作,一路待过了无数的分公司,从基层一路做起来,逢年过节也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