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意平别开他扶自己的手,忍着被人打过一顿的剧痛,蹭的一下跳起来,“看见没,老子好好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压根不是你!”
“?”林溪茫然。
明明是自己摔的对方,是这人比较高风亮节?
也就这一瞬间,谢意平同样回过味了,心说不对啊,这不是好机会么,当即拖住林溪胳膊,改口大叫“不对,是你摔的,你别想跑,我跟你没完!”
白色雷克萨斯靠近街角,秘书从后视镜观察到小少爷与朋友的“激烈交流”,怔楞良久,感慨道:“居然还真是朋友啊,年轻人的友谊越来越让人跟不上了。”
谢虞川跟着一瞥。
后视镜里的人影一闪,只半秒钟就消失。
他心跳空了一拍,没有由来。
“谢总?要不要回去看看小少爷。”
谢虞川捏了捏眉心,没觉得这混小子值得他关心。
“没事,”他沉声道,“走吧。”
第7章
两人的衣服都脏到不能看,就近去一家男装店买了新的。
林溪去柜台结账,却得知谢意平已经付过,他转过头,见谢意平坐在沙发上,跷个二郎腿,单手玩手机,一副痞样。
“好了?好了就走,我饿死了。”
林溪却像被一道雷劈中,僵在了原地。
从他这个角度看,谢意平的额角和鼻尖几乎连成一线,眼睛是微微挑起来的凤眼,神态竟是惊人的熟悉。
谢意平叫了他两声,都没反应,上前挥了挥手,“喂,傻了?”
林溪凝眸,“我们……见过吗?”
却惹得谢意平发了脾气,嘴巴里蹦出单字国粹€€€€
“合着你他妈到现在没想起来我是谁?”
生气的样子又不像了。林溪晃了晃脑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想念那个人,以至于开始眼花。
谢意平气不打一处来:“艹,你还真不记得了,上个月在慕家,我还问你是谁,你不记得?”
林溪观察他,努力回忆他,最后致歉:“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好。”
“……………………”
林溪迟疑:“你真不去医院吗,那我请你吃个饭?”
谢意平气笑了,就算抛开身份不谈,单他个人的长相气质,也不是过目能忘的吧。
这是脑子不好,还是故意钓他?
行啊,请吃饭,让他请顿记忆深刻的饭!
松林葱郁,雾气凝绕,一抹雪色建筑立在半山腰,车辆将客人送至铁艺拱门前,缓缓驶离。
谢意平单手插口袋,面无表情的经过一辆刚停稳的柯尼塞格,“就吃这家,你请客。”
林溪:“好。”
谢意平斜睨他,哼了一声,率先进店。
店内装潢雅致,包厢内挂着十九世纪的油画珍品,服务员将菜单送上来€€€€是法国菜。
林溪极轻的叹了声气。
饭店偏远,来时已经错过用餐时间,现在还整这前戏比长江还长的法国菜。
一顿饭竟吃了四个小时,桌上餐具叠成一撂,谢意平大咧咧靠在椅子上,以豪饮姿态灌下半杯红酒,打了一个回响十足的饱嗝。
这店他以前追一个难搞的小美人的时候来过几趟,菜差劲,还贵,普通点儿的富二代吃一顿也肉疼。
他听说林溪就是慕家一个远方亲戚,从乡下来投奔的,身上没几块钱,铁定付不起这顿。
没见么,看菜单的时候脸色都不好了。
谢意平把目光掷回林溪身上,见他身形清瘦挺拔,面如霜雪,而前方桌上则几乎没几盘菜。
啧。
除非林溪跟他说几句好听的,他才有可能付账。
察觉到他视线,林溪转脸:“吃好了?”
“啊。”
林溪松一口气,总算陪完了。
他摇动桌上一只精巧的银铃铛,候在门外的服务员当即进入。
从口袋里捏出一张金色卡片,林溪递出去,“结账。另外,给这位拿瓶酒。”
这整套买单的动作娴熟流畅,看不出半点犹豫肉疼,更不似打肿脸充胖子。
“非常抱歉,今天是我不对,我并不是故意,只是一种肢体的条件反射,酒也请你务必收下,以示我的歉意。”
他声音轻缓平和,不卑不亢,完全是出身富足、教养充沛的做派。
“……”
谢意平脑袋上缓缓蹦出一个“?”
这种社交场与其他公子哥飙戏的感觉是什么鬼?
冒出这一想法时,包厢门被敲了两下。
服务员推着一车红酒,经理则双手拿银行卡,停在门口,十分恭敬。
那小车上的酒水每瓶都是顶顶昂贵,有些连谢意平都没尝过。
他面容古怪。
林溪推荐说:“87年塞黑曼谷地的晴雨交替频繁,果实酿出来的酒风味醇厚,值得一试。”
87塞黑曼谷地产的酒,就那么一百来瓶,他舅舅年轻时霸道,独占了大半,谢意平只舔过他拿筷子沾的一点点。
谢意平颇感离奇,问道:“卡的额度够吗?”
经理笑道:“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当然是够的。”
“拿来,卡给我看看。”
经理悄悄觑一眼林溪,见他虽困惑,但并没有反对,这才依言做。
€€€€那是一张薄薄的镀金卡片,上没有任何银行字样,更没有账号信息,依据谢意平的见识,这八成是哪位富豪所设离岸信托的专用代付卡。
谢意平简直了,这哪门子远方穷亲戚,诓他呢!
磨着后槽牙,他把卡片和酒一起推回去,说:“烦死了,吃饱了就走!你当我碰瓷的吗!”
七月的天也没他的脸变得快。
林溪莫名,几乎以为刚才摔着他脑子了。
一顿饭吃的非常败兴,谢意平气哄哄的闯门而去。
可惜他今天没开车来,带着一腔气性,在门外细雨里冷了大半。
林溪提着包装好的酒,坐在饭店提供的送行车里,降下车窗,让他上来。
谢意平:好气好气。
乘车回到市区,谢意平始终不理人,林溪先到目的地,要下车,他才硬拽住人,非要跟林溪换联系方式,“我叫谢意平,谢意平,你记住了!”
林溪茫然地:“哦。”
谢意平到家时快十二点多,豪饮的酒上了头,胃里吃撑的厉害,本就够难受了,再一抬头,见三楼亮着灯,知道小舅舅还没睡,更是立即就想要投河自尽。
管家在门口等着他,报以同情的道:“小少爷,想想我这个点还在打工搬砖,是不是感觉自己幸福点了?”
并没有。
谢意平垂头丧气挪到谢虞川的大卧房。
房间没开大灯,只有一盏落地阅读灯,光线昏暗,谢虞川穿了黑色真丝睡袍,身材瘦长,锻炼痕迹明显,他站在窗前,眉心正凝着。
“确定是今晚拿的吗,让他们调记录。”
秘书抱着笔记本,坐在不远处,“是今晚,我仔细问过,是十八九岁的男孩子,用您的信托代付卡,取了一瓶87年的黑塞曼。”
谢虞川的轮廓绷的极紧,眼瞳幽深,看不出情绪。
秘书也保持安静,不敢发出声音。
他是谢虞川多年的手下,谢虞川出走后仍与他保持联系,他了解那些年谢虞川的生活。
所以他知道,那个孩子,在他心里的地位,是常人难以比拟的。
良久,谢虞川的喉结轻轻滑动,说:“放在眼皮子底下也好,你去那家店再€€€€”
“舅舅,我回来了,要揍我你赶紧的€€€€”倒霉孩子谢意平推门而入。
室内凝结的氛围“咔嚓”一声崩裂。
谢意平带着酒气到谢虞川近前。
谢虞川冷着脸,“出去。”
“?啊?”
本以为要被揍的谢意平顿时瞪大了眼睛,还有这等好事?
他机灵的一转眼睛,扫过室内,看见了这大半夜还在谢家的集团秘书,谢虞川最信任的手下。
一定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发生。
“我这就走,”谢意平脚下才风火轮,往门外退去。
“慢着,”被叫住。
“手里什么?”
谢虞川站在昏暗处,眼神却精准带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