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事论事,这是为了节目€€€€”
“好了,别说了,”何群从沉默中突围,打断,“他不是这个意思。”
他的话音盖过了慕云嘉,他的动静也拉走了大家的注意力。
“他……嘉宾他改的也不是原曲,是我的改编曲。”
众人一愣。
何群苦笑。
来到他的曲子里来打败他,他又还有什么话可以说呢?
他从坐席上起身,灯光追随着这名战斗至今的实力派,一路到了台上。
立在林溪面前,何群双目平视:“从第三小节开始,你是怎么想到的,原曲明明不是那个感觉。”
“更顺手,”林溪这样回答他。
何群一哂,果然是天才那套,随意挥洒上帝给的灵气,只要凭感觉,就能胜过其他人。
已经遇到了很多次这样的人。
甚至他还在家乡小圈子里的时候,也认为自己就是天才,直到走进更大世界,遇见山外的山,那些骄傲才终于破碎。
可这行不就是这样么?何群垂下眼睛,点头,说:“好,知道了,我认€€€€”
他忽而顿住,因为林溪捂住他的话筒,对他说了七八个乐曲名。
“这些都是这么弹的,我练过,你回去听听。”
“尤其最后这首,篇章之间的递进关系处理的很好,我也学习了。”
“……”
何群重又正视这嘉宾。
隔着面具,不知道他什么样子,不知道他什么来历,但就望着这双眼睛,何群有种预感:他一定能走的很远很远。
“多谢,”何群说。
接着他又面朝观众,深深鞠躬。
主持人快步来扶他,他不肯起来,这个鞠躬有足足十多秒,台下粉丝已经意识到什么,泪盈于睫。
何群勾唇,“哭什么,今后,我们可以在外面见了。”
说毕,他又看导师席。
此时导师席还有一位歌坛天王尚未投出自己的票。
尽管他的票已经不可能落自己脑袋上了,但何群狡黠一笑,手比作喇叭,道:“尘鱼老师,咱们打个商量吧。”
天王:“嗯?”
“让嘉宾把面具摘了,他和我,谁帅点,你投谁,好不好?”
噗嗤一声,天王乐了起来,用手指隔空点点何群,“你啊……”
“好吧,”他一本正经的,接受了这个提议,“嘉宾,你听见了吧?”
林溪看看他,又看看何群。
何群吹了声口哨。
林溪竟也被感染的轻松起来,唇角酝酿出了笑意。
“嗯。”
白皙的手指尖按在面具的边缘,稍一顿,随后毫不犹豫的向外揭开。
一片羽毛飘落。
光束从一侧打来,耀眼的白光,半数映照在他的脸上。
侧颜线条优美,眼瞳如初现世的琥珀,澄明静谧。
现场只剩下了轻轻的抽气声。
第14章
有些人大概天生就有吸引他人的本领,即便是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所有人的视线依然会集中在他的身上。
更别说,他还这样年轻,眉宇间还有属于少年的稚嫩。
“我是林溪。”
“很高兴认识你,就像你说的,”林溪回过头,看着即将离开的对手,引用了他的话,“我们可以外面见。”
何群释然。
他重重点头,“外面见。”
何群步履稳健的朝外走,离开这个舞台,带着他所获得的一切,去向更大的世界。
有部分画面切了出去,拍摄何群个人部分,而主画面则跟随林溪,送他走上选手席。
选手们纷纷起立,与他握手、拥抱,表示自己的欢迎€€€€无论内心是否真的欢迎。
最后到第二名的位置,慕云嘉也站着,笑容可掬,主动上前。
他拥抱了林溪。
就好像先前的质疑、和林溪之间的龃龉并不存在。
摄像机捕捉到的,是他温暖可亲的笑容,热情的拥抱。
林溪则相反,与他一触即离,看也不看的直接落座,这甚至引起了现场一些慕云嘉粉丝的嘘声。
慕云嘉也不介意,仍然笑容满面。
直到数秒后,他的下座传来一句:“我刚发现,你长的像你亲生母亲。”
慕云嘉如被雷劈中。
过了好一会儿,他不怒,反笑,“那不是很好吗。”
他有意凑到林溪身边,压低声音,“她呀,一定狠狠虐待过你吧……”
林溪将目光投向他,随后收回,像看见了一样讨厌的物件,除了厌恶,没有别的情绪。
“你本来有退出的机会,”慕云嘉嘴唇微动,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但现在开始,我会让你看看,我走到今天的本事。”
他的语气轻柔,内容却让人感到一种由衷的不适,就好像是被毒蛇缠上脚腕,黏腻而冰冷。
林溪什么也没说。
节目录制持续了整整一天,到了后面,就算是精力充沛的十八九岁男孩,也感觉到了疲惫,现场从早晨的叽叽喳喳变得分外安静。
晚间,结束录制,少年们陆续离开香蕉台大楼。
林溪缀在人群最后,他初来乍到,没有同伴,只有自己。谢意平中午说回去车里补个觉,补到现在都不见人。
初春的夜晚还是冷,林溪在电台门口打车,刚发出行程,一辆红色奥迪唰的一下停在他的面前,那车技不知道该以高明还是以危险来描述,总之车身只差那么两厘米就能蹭上他。
“surprised!”女人从驾驶座的车窗探出头,给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越过她,副驾上的胖子也满脸开怀,乐的龇牙。
“我们听老赵说啦,你一来就干了个大的,把第二名搞到了,真不愧是我们店里出来的!”
“庆祝庆祝,一定要庆祝!”
冯胖两口子你一言我一语,把寂静破坏了个干净,四周一下子就热闹了。
林溪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你们……”
“我们来接你呀,”嫂子余兰对他眨巴眼道,“还不上车。”
……来接他?
林溪被余兰扯进车里,后方忽然又有车疯狂的拍喇叭,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谢意平。
冯胖探出身子,对后边喊:“吃夜宵,去不去!”
立马就是一个“去”字扔回来。
空调风将林溪烘的暖洋洋的,透过玻璃,能看到两边车灯、路灯,以及每一个窗口里的人影攒动,他忘了思考,只觉得车里很暖。
*
“干杯!”
红彤彤中国风的装修,橙黄色灯光,将室内衬托出一种大过年的氛围。
余兰早让员工们都下班了,留了个厨子,炒了几个菜之后也就走了,店内大堂此刻只有他们几个。
“这个酒,我自己酿的,平时老冯要喝我还不让,今天让他沾沾的光,也尝一尝。”
她拿着一个酒壶,分了几杯酒出来,一人一杯。
先给的林溪,谢意平多手,劫过来抿了一口,立马赞不绝口,而冯胖子揣着手,像个小学生一样,等老婆把酒赏赐下来,直说谢太后恩典。
“这么好喝吗?”林溪生了好奇。
“你就珍惜吧,”老冯摇头晃脑,“她姥爷御厨,一手菜已经很了不得了,但绝活却是这酒。我老冯,一个大好青年,不就是被这口酒给坑了嘛……嗷嗷疼!”
余兰拧他胳膊上最嫩一圈肉,“坑?你再说一个试试。”
老冯求起饶来。
两口子你来我往,好不欢快。
林溪望着,没察觉自己脸上已经满是笑意。
他端过酒杯,先抿一口,感到丝丝甜意,于是一饮而尽。
又添满一杯。
那酒烈,他渐有些醉了,面色酡红,眼神迷离,有种金光照耀雪山的美感。
“我下午睡着了,醒来就晚上了,可不是故意溜号,”谢意平坐他旁边,也喝起来,边喝小嘴还叭叭叭的。
“这破比赛,真能整活,一录就一整天,这不是折腾人么,换小爷我可吃不了这个苦。”
林溪跟着抱怨了半句:“是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