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意平:“你也犯不着啊,非录这节目干什么?”
酒精让林溪的话也比平时多几句,他告诉谢意平:“我要红。”
谢意平捧腹大笑。
“你糊鬼呢,你还想红,你那店里多两个客人你都想辞职吧哈哈哈哈。”
“你懂什么,”林溪争辩,“红了,就能被人看到了。”
“那又怎么样。”
“€€€€他寻亲呐!”冯胖插话,一唱三叹,“你听过他的歪理没,站的够高,就会被看见啦!”
原是半打趣,半感慨,落了地,却引得谢意平酒意清醒,一激灵坐直了。
林溪单手托腮,单手拿酒杯,没发觉他的过度反应。
谢意平背心冒汗,神色又别扭起来。
也不晓得他脑子里演了点什么大戏,他伸手握林溪肩膀,郑重的叫:“林溪。”
林溪:“?”
“从今以后,有我一份,就有你一份,”谢意平一字一句,“我这个当哥的,铁定罩你。”
全场寂静了三秒。
爆发大笑。
冯胖:“当哥这事居然还能有上赶着当备胎的哈哈哈哈哈哈!”
余兰也一言难尽,抬手拍了拍谢意平那不太经用的小脑袋瓜。
林溪扶额,“喝你的吧,别乱认哥。”
……
几人边喝边聊,桌上的菜竟一扫而光,余兰性格敞亮,当即撸起袖子进了厨房,亲自弄了卤牛肉、炸酥肉、凉拌海蜇、蒜香鱼丸来下酒。
夜渐深了,热闹不消。
两点多钟,几人东倒西歪的跨出饭店门。
余兰没喝酒,开了车带着昏迷不醒的冯胖子回家,谢意平叫代驾没叫着,步行去不远处街口拦的士,林溪就留在原地等。
月亮亮堂,悬在高大梧桐的上方,马路牙子上坐着少年。
他卷曲双腿,额头顶着膝盖,脸颊酡红,是已经很醉了。
醉到分不清路灯和月亮。
街角,轮胎压过地面,黑色汽车驶近,而后缓停。
路灯映出座上男人的侧脸,深刻立体,一件考究的深色羊绒大衣,勾勒宽阔的臂膀。
他凝视着窗外少年。
很快,他做出了决定,推开了车门。
步履响起,极轻,很快,男人立在少年身前,高大的影子将少年覆盖。
少年若有所察,顶着膝盖的脑袋偏了偏,但没有抬头,只是让半边脸落回光里。
一声轻轻的叹气。
男人弯下腰,双手托住少年,将之牢牢的抱了起来。
…………
后方有清脆声响,像是谁吓了一跳,把东西摔碎在地。
谢虞川没有回头,只说了声:“跟上来。”
谢意平迅速的把刚买的葡萄糖渣子捡回塑料袋里,快步跟上谢虞川。
舅舅咋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不会把喝酒的事怪我脑袋上吧?
他胡思乱想着跟上去,刚好看见谢虞川轻手轻脚地把林溪放进后座。
林溪抓着他的衣领,无论如何不肯放开,于是谢虞川把大衣脱下,细心的铺展开,给林溪当做毯子。
柔软的长绒羊毛衣料盖在少年身上,遮住了下巴,露出嘴唇,上下翕张,在说醉话或者梦话。
谢意平发现他舅舅明显顿了顿,接着,脸上露出更加温柔的神情。
温柔?
没看错吧。
谁都知道,谢氏的谢虞川表面平和稳重,实际雷厉风行,深藏不漏,他干出过上午还与高管谈笑风生,下午就叫人事送人走的事情,集团里大多数员工见了他都夹紧尾巴,不敢多说话。
的确有外方合作商夸他是极富教养的绅士,优雅端正,同时有具有东方人的含蓄沉静,但那不过是他因商业交际所需而表露出来的罢了。
谢意平这所谓亲侄子,也就只是能得他多看几眼,多训两句罢了。
“舅……”
“嘘。”
谢虞川用余光瞥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带上车门,把任何可能惊醒林溪的声音隔绝,谢虞川下了车。
谢意平将刚买的解酒药葡萄糖什么的一窝送上去,“舅舅,照你说的买齐了。”
他刚才不是去打车,是听了谢虞川的指挥去买这些,包括这多天的接送,也都是奉舅舅之命看护林溪。
谢虞川接了东西,又问:“水呢?”
“啊?你没说啊。”
大少爷一推一蹦€€,眼里没活。
他想说后备箱里有矿泉水吧,还没说呢,见谢虞川拎着那个塑料袋子往旁边走,进了一家亮灯的便利店。
片刻后,男人拿着一个保温杯出来,装好了温水。
复又上车,单手将林溪扶进怀中,喂了葡萄糖,用温水送了解酒药下去。
林溪是很乖的。
他没有费什么功夫,就只是轻声哄劝了几句而已。
昏暗的车内,谢虞川垂眸注视怀中少年,抬指将他鬓边黑发捋到了耳后。
动作轻柔,像对待最珍爱的宝物。
汽车发动,向黑夜里去。
第15章
没有回谢家大宅,去了市中心一栋高级住宅楼。
室内家电灯具装配有自动感应器,主人一进入,就自动开始运作。
穿过柔和的暖光,一路进走廊、推开主卧室大门,小灯追随男人的步伐一盏一盏亮起。
主卧自带浴室,早在回来的路上,已经设置好,放了一缸热水。
谢虞川将手探入水中,试了试温度,感觉刚好,于是他扶住林溪,将之放进了浴缸中。
一天录制辛苦,又喝了那么多,需要泡个热水澡。
他将林溪的头枕在浴缸前部,原本是想让林溪坐着。
但他刚一松手,少年就往下滑。
他眼疾手快,托了一下,让少年把脑袋搁在自己手掌上,避免了呛水。
咕噜,咕噜。
少年吐出两个泡泡。他的小脸像猫儿似的,软绵绵的蹭在谢虞川掌心。
谢虞川无奈,又好笑。
定制浴缸足有五米长,与其说浴缸,不如说是水池子,眼前这个小醉鬼,要是没人拦住,大概要掉进去变成美人鱼了。
谢虞川犹豫了一下,没有很久,也跨了进去。
……
木门轻掩,光形成长条落在地面,无限延长。
约莫半小时后,少年被换上舒适的棉质睡衣,放进大床上。
乳胶垫和羽绒被构建了一个柔软的小窝,他陷进里面,睡颜悄然舒展。
谢虞川开了一盏阅读灯在床尾,黄铜灯罩约束出圆弧形状的光圈,能提供一些亮光,但不会打搅睡眠。
他也换了衣服,是一身黑色丝质睡袍,膝上盖一件绒毯,低头看书。
笃笃。
门被扣响,力度很轻。
谢虞川抬眸,见秘书探头,以询问的眼神看他。
他颔首,示意可以说话。
秘书:“和您报告一下,今天的录制小溪少爷拿了第二名,现场很精彩,不少行内人已经知道了小溪少爷,都在相互打听,小溪少爷真的是很优秀呢。”
尽管没有一个字是新鲜的,但谢虞川仍然面色见好,点了点头,“他从小就是认真的性子。”
秘书赔苦笑,“是的,听说制片都打算亲自带他,打包票要让小溪少爷走红呢。”
谢虞川抬起眸,眼神流露出异样。
秘书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我听人说,”听谢意平这捣鬼的小王八蛋说,“这也是小溪少爷主动要求的,他那么不爱见生人,现在也……也愿意做到这样了。”
“……”
昏黄的光下,谢虞川眸色变深。
林溪在想什么,又在做什么,他大概能猜出来。他带大的孩子,他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