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到第三遍,还问俩开小差选手:“听了吗,你俩有认真听吗?”
两人:“…………”
他们咕哝:“听了啊怎么没听,每遍都唱成一样的,毛病压根没改呢。”
专业老师抬脑袋、拧眉毛:“?你说什么?”
“老师,”一直站在旁边的慕云嘉开口,礼貌体贴,“林溪刚加入,音准不行也能理解,毕竟是新曲子,我们可以等一等没关系的。”
又看林溪:“别紧张,大家都陪着你呢。”
这话说的有意思,不紧张的人听完也紧张哭。
林溪扶了扶话筒,看他一眼。
就这一眼,忽然掠见了他衣领间漏出来几道淤青,像……被用力掐的。
林溪皱了皱眉头。
还没深思,外边传来录音老师的一声骂:“改明儿120来给我抢救抢失败了,我墓志铭上就写着我是被你们这帮人气死的!”
众人:“?”
“非要我掰开了揉碎了喂你嘴里,我少说一句话你能给我歪到十万八千里,走没走调都听不出来?”
骂的好凶哦。
但您这骂的啥啊?
对着俩白痴,专业老师真的要气死了,“我说,人家是标准音,标准,标准你懂吗!谁让你挑人毛病了,我是让你们学!”
都愣了。
小差选手后知后觉,“您、您不是纠他吗。”
话毕便被专业老师拿蠢货二字重重砸。
两人:“…………”明明您没说人标准音啊,不然让我们主动去怀疑第一慕云嘉走调?
有几个选手闷着乐了,笑声虽小,但刺耳。
连冰:“哈哈哈哈哈哈哈难怪你们每次都走调,合着听不出调。”
几人对他怒目而视。
慕云嘉维持着原有姿势和表情,但笑容已经渐渐从眼底淡去,只留嘴唇勾着,显得很古怪。
专业看慕云嘉:“云嘉,你跟他学一下,你唱的挺好的,毛病不大,但跟林溪凑一块儿,容易被观众听出来,还是得改改。”
“……”慕云嘉慢慢的点头,微笑着,“我一定学。”
录了俩小时,都累了,回集合的大房间休息喝水。
七八个人簇拥在慕云嘉身边,一起聚在小沙发边说笑。
连冰靠近林溪,望着那边,摇头晃脑,“以为这么着就能从慕云嘉手里捡点资源了,人家辛苦从金主那儿弄来的东西,能舍得分你么,”
林溪坐在长凳上,连冰递了矿泉水过来,“开好了,给你。”
林溪犹豫一下,的确渴得慌,接了水喝了大半。
连冰笑嘻嘻的托腮看着他,“我真的好吃你的颜哦。”
林溪想到他那些直弯10论,略不自在的往旁边偏了偏头。
“你真的和谢意平关系好吧?”连冰道。
林溪:“尚可。”
“那还行,”连冰坐回去,摇着腿,小声嘀咕,“这圈挺多变态………”
林溪没听清,但也不追问,不多事。
沉默的喝完了水。
连冰过分自来熟,叭叭的讲选手八卦,林溪放下水瓶,朝另一头走去。
慕云嘉一行七人,相互吹捧着,忽然注意到林溪走过来。
分明前一秒种还聊的热闹,下一秒便不约而同将眼睛转了过去。
慕云嘉收敛表情,冷淡望他。
望着他走过来。
又,擦肩而过,走了过去。
林溪停在几人身后的墙边,那排匣子旁边。
跟前一个匣子被人打开后忘记关闭,有一把长笛竖放着,银光微闪,长笛顶部用器具刻了花和名字。
林溪半蹲下来,很认真的打量。
慕云嘉身边的一个男生不高兴了,“喂”了一句,“干嘛呢动人东西,我准你动了吗。”
林溪去看他,眉毛轻轻跳了一下,似乎觉得他的形象很超乎预想。
男生头顶紫色短发,耳钉,形象叛逆,他走过去,“啪”的一声把匣子关上。
林溪目光在他脸上停了半秒钟。
男生莫名其妙,摸摸自己的脸,“看什么?我脸上又没东西。”
林溪摇头,没说什么,说声“抱歉”,调转脚步走了。
男生和同伴几人都莫名其妙。
*
上午录主题曲,下午录各自的镜头,囊括选手的备赛过程、选曲练习、交际谈笑等等,这些部分看点颇多,很能圈粉。
一天结束,林溪路也不想走,打了车回去。
家政来过,做了清洁,林溪脱鞋进屋,躺倒在沙发上。
良好的隔音、高级小区的管理,让这里的居住环境分外宁静。
有时候他恍惚,会以为是回了雪山下,终年无人打搅的小院。
林溪躺了一会儿,漫飞的思绪回笼,起身要去洗澡。刚巧,看见茶几上有个小盒子,贴着字条,于是拿来看。
这一看,他倏地愣住了。
小盒子里是几片屏幕碎片,一张小小的手机卡。
家政留言说,在打扫玄关的时候捡到的。
手机当然是昨天谢意平摔碎的。
但……
林溪忽然感觉这空间的空气很不够用,以至于他没办法自主呼吸。
他自己的手机就放在旁边,如若点开,去看今晨最近一条短信,会显示出一条文字:
“近日多雨,录制记得带伞。已嘱咐家政采购生活用品,这几日会送来。”
联系人赫然是谢意平。
连手机卡都飞出去了的谢意平。
他当然可以补办手机卡。但是,是不是还有另一种可能……
对于谢意平线上和线下的一些不同,林溪一直只当书面表达和口头表达的区别,没有多想。
但如果,这并不是他新交的朋友谢意平。
林溪翻开手机,迅速的翻阅二人以往的通讯记录。
一行行文字在少年眼底闪过,某个名字则在心底浮现。
肢体动作比意识更加诚实和迅速,林溪反应过来后,自己的拇指就已经按在通话键上,手机响起了“笃€€€€笃€€€€”的音效。
会接通吗?
还是……
“是我的错,”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是一如既往的熟悉,却字字敲击他心脏。
“这些年,你我深居简出,你身边只有我,你只看得见我,把所有的情感都寄托在我的身上,以至于产生这样的心情。”
“你太小了,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而我作为你的监管者,理应承担起这个责任。”
“你好好静一静,想一想,我也会认真思考,思考如何消除我的影响力,让你回到正途上。”
虚空中,少年身形清瘦,站在一株梅花下,他脸已经白透,眼睛湿润,嘴唇紧紧的抿着。
他想说不是的,你不能这样全盘否定我的情感,甚至否定我对情感的认知、爱一个人的能力。
可他无论如何努力,嘴唇都紧贴着,说不出哪怕一个字。
他被什么力量给阻隔住了,是年龄、是性别、是可畏的人言……是尘世里零零总总的桎梏。
他明明那么想要伸手。
可是到最后,他都只能被捆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男人走掉,看着他们的小院空荡下来。
在无人能见到的地方,他终于失去所有力气,跌倒在地,发出小兽一般绝望的呜咽声。
“笃€€€€”
手指按在键上,立即将通话挂断。
音效消失,客厅里又回归于安静。
林溪肩膀僵直,坐在原地,不知自己究竟是放松,还是失望。
他不敢。
深呼吸几次后,他的脑子重新活动起来,他想起自己还有别的验证方式。
他拨通一个号码,那边接通了,“喂,林溪啊?怎么了。”
这是林溪和谢意平接触过程中,曾露过几次面,来送卡或者送落下钥匙的一位秘书。
林溪问:“谢意平在哪里?”
“哦,找不到我们小少爷是不,他手机摔烂啦,我俩正在补办卡呢,有事吗,我拿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