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小在国外长大,为什么想着突然回来?”莫凡问。
他们认识有一段日子了,这是莫凡第一次聊起司昭廉的生活,每次见面说话都是剑拔弩张、滴水不漏的,很少有机会能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聊天。
司昭廉喝着红菜汤,给莫凡夹菜,“也不是突然想回来,我是在中国出生的,也是在中国上的幼儿园和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才跟父母去了俄罗斯,对我来说中国才是我的根。”
说到这,他想到一件好笑的事,“小时候我家对我进行的是三语教育,妈妈和我说中文,爸爸和我说俄语, 奶奶和我说英文,导致我三岁快上幼儿园了才开始说话。”
红菜汤是俄罗斯经典的菜品, 用红菜煮的,汤汁是鲜艳的血浆色,吃在嘴里酸甜可口的,缓解了羊肉微微的膻味。
莫凡用勺一口一口地喝着,嘴唇染得湿润绯红,心情不错,揶揄道:“开口说话真是难为你了。”
司昭廉见他脸上的笑意,也跟着笑了笑,“当初回来也是为了离我爸妈远一点,他们天天管着我,时不时给我几个项目,让我出去玩儿的时间都没有了。”
莫凡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挺好,现在在中国可以玩儿个痛快了。”
“但是挺奇怪,”司昭廉把切好的牛排递给莫凡,将他面前那份没用过的换过来,“以前不想让人管,可现在挺想被人管着的。”
莫凡用力地插起一块牛肉,肉质鲜嫩,挤压时从纹理里溢出了血丝,讥讽道:“你是犯贱吗?不过也能理解,你交往了这么多任男朋友,看来确实是想被人管着的。”
“那不一样。”
司昭廉顺着牛肉肌理切着牛排,动作优雅有力,刀叉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我的那些前男友从来没有管过我,我不需要别人管着就能做好男朋友的身份,也不想让他们管着。”
莫凡冷漠道:“那你说个屁。”
司昭廉露出一个笑,“你对我那些条条框框的要求不就是管我?虽然不太习惯,但确实是挺新奇的。”
“你搞清楚,是你找我做一对一的,”莫凡擦了擦嘴,“谁的一对一还能找别人?这不是管你,是对固定关系基本的尊重。”
他不耐烦地砸嘴,喝了口酒,“你到底懂不懂一对一的意思?还要我教?”
“懂。”司昭廉难得没有弯弯绕绕,打了一记直球,“那就是我喜欢被你这些条条框框管着,也喜欢这样固定稳定的关系,莫哥你又懂吗?”
莫凡嚼着嘴里的肉,晚风吹起几缕额间的发丝,抬眸与司昭廉明亮通透的眼睛对视。
纯净干净的钢琴音与小提琴融合的曲调相辅相成,完美悠扬。
桌上的烛火摇曳,晚风里充斥着淡淡的花香。
二人的目光交汇,将彼此眼中的情绪看个分明。
莫凡咽下最后一口牛肉,嘴里有着淡淡的腥味,用红酒压下,再用纸巾擦去嘴角的湿润感,才慢慢开口。
“懂是懂,但你对固定关系的新鲜期是多久?”
“三个月?”
第64章 【相处】
“叩叩叩€€€€”
莫凡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助理走进来将一堆需要签字的文件放在桌上,汇报了一些工作,给莫凡倒了一杯咖啡才转身出去。
莫凡保持低头看文件的姿势未动,咖啡散发热气,香味飘出,醇厚浓香。
半晌,他签了字合上文件,拿过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立马充满口腔。
咖啡味很浓,苦涩中有一丝醇厚的甘甜回味,但是咖啡豆没有磨得很细就匆匆把粉弄来冲泡,口感有些粗糙,没有那么丝滑。
莫凡想起今早司昭廉给他泡的那杯咖啡,还在床上的时候就听到咖啡机的动静,从床上爬起来出去一看,男人顶着满是抓痕、吻痕的上半身在桌前捣鼓咖啡机。
咖啡豆散落在桌上,司昭廉也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在咖啡机上随便点了两下,热腾腾的咖啡填满杯子。
他的身材向来完美,宽肩窄腰,腹肌和胸肌紧实匀称,两条深深的人鱼线没入丛林,这样大早上的视觉盛宴立在眼前,哪怕是昨晚在床上翻云覆雨一晚上,莫凡还是有点儿受不住这样直白的攻击,更别说上面还有自己留下的痕迹。
司昭廉端着咖啡一转身就看到了莫凡,金发凌乱,身上带着没睡醒的懒劲儿,笑容温柔,“早啊,莫哥,你的咖啡。”
明明都是咖啡机,若是论功能或者牌子,办公室的咖啡机更好一些,但是泡出来的咖啡却没有司昭廉的香醇顺口。
莫凡喝了一口就把杯子放在桌上没碰,再次低头看文件却看不进去了。
司昭廉这个名字像是一把开启回忆的钥匙,没想起就算了,一旦想起就不可控地想起更多。
距离他们上次约会已经过去一周多,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是在场面上淬炼过的人精,很多话不需要直接点破就心知肚明。
莫凡不是看不出来司昭廉对他的纠缠代表什么,以及张口闭口的“固定关系”。
他的态度也很直白,那句三个月新鲜感的反问将自己的质疑摆在了明面上。
司昭廉不是傻子,显然听懂了,只说了一句“别看以前,看以后”,把球轻飘飘地抛回来
那之后司昭廉对他的纠缠程度更变本加厉,不打招呼就登门入室,知道他下班时间直接在公司门口堵他,接他去拳击馆练拳。
有时候还会提着自己做的饭上公司,不巧遇到莫凡在开会的情况,就这么在会议室门口等着,也不让助理通报。
会议结束后,莫凡和一众员工走出来,所有人都看到宏朝的老板带着饭盒在门口等人,看到为首的老板后,打了一个招呼,露出英俊又灿烂的笑,“€€,莫哥,中午了,我来给你送饭。”
整层楼的几百个员工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惊讶和八卦的兴奋。
莫凡没想到司昭廉天天来接他下班还不够,这会儿他妈的直接上楼送饭了。
他面无表情地往办公室走,司昭廉跟在后面,关上门莫凡就暴露出本性,没有人前的冷酷总裁范儿,拎着司昭廉的领子,恼怒道:“你干什么?”
“我的目的还不够明显吗?”司昭廉把饭盒提起来晃了晃,“给你送饭,我亲手做的。”
从那天起,司昭廉时不时就会来给他送饭,他的性格随和又会处关系,没几天就和前台混熟了,也和莫凡的助理搞好了关系,已经到了不用预约就能上楼的地步了。
莫凡嘴上嫌弃,每次都说不准再让前台把人放上来,但也没有确切落实。
司昭廉总有各种手段让自己进入莫凡的生活,死缠烂打也好,讨好倒贴也罢。
有些事情二人已经心照不宣,既然要做,那肯定得拿出态度,做到最好。
莫凡合上文件,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五十了。
司昭廉送饭的时间比较有规律,隔一天送一次,平时十一点半就来了,今天了到这会儿还不见人影。
莫凡拿起手机看了看,某人的对话框安静如鸡,也没有说发个消息解释一下的意思。
他脸色不善,把手机扔桌上,又翻开另一个文件看了好半天,抬头看时间才过了三分钟。
“……”莫凡觉得自己真的是魔障了,疯了才会在这守着时间,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短短几分钟像是度日如年,终于熬到十二点,莫凡把文件一合,沉着脸准备去出去吃饭。
这时候办公室门被推开,司昭廉一如往常地提着饭盒走进来,见莫凡要出去,问道:“你有事要办?”
“对。”莫凡冷漠道,“我要去吃饭。”
“我这不是给你送来了吗?”司昭廉亲昵地搂上莫凡的肩,“抱歉,今天烧菜的时候开了一个会议,忘记时间烧煳了只好重做,所以现在才来。”
莫凡脸色稍霁,坐在沙发上,看着司昭廉一一打开食盒,一片红肿的指尖吸引了莫凡的视线。
“你这是怎么回事?”莫凡握住司昭廉的手,蹙眉问道。
那块地方通红,应该是烫伤,表面上的皮肤有些变皱,看起来有点严重。
“没事。”司昭廉不欲多说,想把手抽出来,“先吃饭吧,尝尝我做的佛跳墙,还有虾仁烩饭,这个汤……”
莫凡打断他的话,“少废话,到底怎么回事?”
“真没事,就……开会的时候想起来锅里煲的汤,闻到煳味着急忙慌进厨房,忘了在石锅上垫个帕子。”
司昭廉说得云淡风轻,仿佛不是一件严重的事情,可手上的伤口并不这么说的。
“你真他妈的……”莫凡想骂两句,可人家毕竟是为了给他做饭才烫伤的,话堵在嗓子里不上不下的,“上药了吗?”
“没有,急着来给你送饭呢。”司昭廉望着他,“没顾得上。”
莫凡气不打一处来,拉着他就要去附近医院上药。
司昭廉无奈地笑了笑,拉住莫凡,“真没事,在厨房的话是难免的,以前更严重的伤都有过,这个没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莫凡还是把柜子里备着的药箱拿出来,替他消毒,又让助理吃完饭后去买烧伤药膏。
看得出来莫凡这是第一次给人上药,笨拙僵硬,一不小心把棉签散的到处都是,骂了一句操。
司昭廉忍俊不禁,嘴角的笑意止都止不住,笑吟吟地看着莫凡为他手忙脚乱的。
莫凡察觉到他的视线,恼火道:“你笑屁?别他妈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心思。”
司昭廉:“我的什么心思?”
“你要是故意想瞒,根本不会让我看到你的伤口,早就自己包扎起来了。”莫凡将棉签一扔,“司昭廉,你这么耍心机有意思?”
司昭廉莞尔:“特别有意思。”
他的心思昭然若揭,根本没想瞒着。
莫凡虽然看起来狂傲,但是心软,这一点司昭廉很早就摸透了。
商人就要物尽其用,他利用这点,变着法地让莫凡在乎他,心疼他。
司昭廉不怕莫凡知道自己的心思,但嘴上却还是说:“哪有,我是真的没时间包扎。来晚了你本来就不高兴,如果包扎耽误时间,你岂不是更……”
“你少把老子说得无理取闹一样!”莫凡说,“发个微信说一声会死?”
司昭廉:“手疼,打不了字。”
“你再给我睁眼说瞎话?”莫凡怒瞪他,“其他手指断了?打个电话难死你了?”
司昭廉笑了笑,把碗筷放在莫凡面前,“好了,先吃饭。”
色香味依旧俱全,莫凡这顿饭吃得不得劲儿,总想着司昭廉手指烫伤的事儿,明知道这是男人的陷阱和心机还是上当,忍不住关心。
莫凡全程板着脸,中途某人还说手疼,让他帮忙夹菜。
“司昭廉,你就一招吃到死!”莫凡把糖醋排骨扔他碗里,“你之前受伤也是故意的是不是?你蠢不蠢?用自己的身体健康来换?你以前那群前男友都是这样追到手的?!”
司昭廉煞有其事地说:“这两次都是意外,你别把我说得故意为之一样,我不是那样的人。”
莫凡冷笑:“你不是谁是?你以为我看不穿你的把戏。”
司昭廉的小心机藏得不深,可能是他故意留出马脚让莫凡发现,可偏偏莫凡每次知道是坑还往里跳,这才是能说明问题的。
司昭廉知道莫凡情绪不好,是为了他的伤,没再惹他,安安静静地吃饭,聊起其他话题岔开这事儿。
午餐刚吃完,助理也把烫伤膏买回来了,莫凡把药膏扔他面前,没好气地让他自己涂。
司昭廉是不可能自己涂的,一米九的大高个,示起弱来一套一套的,一拳抡出去把人脸打歪的时候没看他眨个眼、挨刀伤血液横流的时候没见叫疼。
这会儿一个距离心脏十万八千里的小烫伤,搞得跟什么似的,也没怎么闹,就是静静地坐在一旁,那徒手能捏死一只鸡的手,疼得连个药盖都拧不开。
莫凡看不下去,嘴里骂骂咧咧地问司昭廉能干什么,手里夺过药膏,挤了一大坨在司昭廉手上。
刚准备用要用棉签把药膏涂抹均匀,莫凡接到一个电话,是他爸打来的,说家里来了客人,要他赶紧回去招待一下,是生意上新的合作伙伴,也有点儿沾亲带故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