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他不肯和离 第16章

“这猫的身体其实被改造得很奇异。以我和你的联系,只要你没事,我应该就不会死。而且,这时代的人视黑猫为镇宅和招财的吉物,就算不喜欢,也只是驱赶,很少会伤害。”

白殊蹲下身,轻轻摸着黑猫的小脑袋:“即使不会死,受伤也会痛。我不希望战友出事。”

黑猫抬头看向他的眼睛片刻,抬起一只前爪。

白殊伸手握了下它的爪子。

小黑:“我走了。”

白殊:“等你凯旋。”

自太子与楚溪侯开始合婚的消息传出后,安阳城上方的天空一日比一日阴,却既不落雪也不下雨,只仿佛在积蓄着某种力量。

大理寺、内侍省、羽林卫三方在宫里查了三四天,最后竟是查到皇贵妃身上。

那个要烧楼的宦官,和皇贵妃宫中的一个宫女是对食,被皇贵妃发现,就以宫女性命为要挟,要他听命行事。事败之后,宫女理所当然地“自尽”了。

但那宫女早已料到,不管事情成与不成,自己和宦官都必死无疑,于是留下一封血书藏在隐秘处,最后被心细的大理寺少卿寻到。

在这个敏感时刻,若是此计策成功,待事后从废墟中发现人工放火的痕迹,放火者又早已在宫里“消失”,太子便很难洗脱嫌疑。

而皇贵妃这么做的理由,自然是为了大皇子。

嘉禧帝听得回禀,当即摔了手中茶盏:“愚妇!她有没有想过朕!”

同时他还在心中大骂皇贵妃蠢笨,要嫁祸太子却连点象样的证据都不准备,哪怕是让那个宦官临死前说一句是受太子之命行事也成!

孙宦官看看下方仿佛入定的大理寺卿和羽林大将军,贴到嘉禧帝耳旁道:“皇贵妃或许准备了,但这事既然先被太子察觉,太子必然会伸手抹去。”

嘉禧帝挥退下方两人,问孙宦官:“可查到和太子有关的端倪?”

孙宦官皱着眉摇摇头:“未曾……陛下可要召太子前来问话?”

嘉禧帝心中烦躁:“怎么问?这种口口相传的事,只要他的东宫卫一口咬定根本没说过什么弘文楼,朕难不成还能往他头上扣个莫须有的罪名!”

说到此处,他突觉得一阵头晕,身体都打了个晃。

孙宦官连忙扶着他在榻上半躺下,又拿帕子细细给他擦了汗,再让宫人重新端热茶上来。

嘉禧帝喝下半盏茶,缓过一阵,又问:“皇贵妃怎么说?”

孙宦官垂着头低声答:“自是不认,还要面见陛下陈冤。”

嘉禧帝冷哼一声,躺下闭上眼睛:“让她好好闭门反省些时日。朕有些倦,先睡一会儿。”

孙宦官给他盖好被子,又唤宫人熄灯。

嘉禧帝却道:“别熄了,这几日朕总做噩梦,亮着吧。”

孙宦官应声是,想了想又道:“陛下近几日夜间多汗多梦,日间又易倦,恐是劳心积疾,还是召太医令前来看看为好。”

嘉禧帝闭着眼道:“你安排就行。”

尽管天空日渐阴沉,安阳城却也是一片祥和安定。

今年的京试圆满结束,应考举子们空下来,最爱做的事便是开文会和议论时事。太子合婚这件大事自是时时被人提起,还有那闲得无聊的人,竟是天天计着数。

合婚第八日,天空如同一片泼墨,明明是白日却昏暗非常。几乎每个人出门前都忍不住抬头,去看看那仿佛要压到墙楼顶上的黑云。浓得化不开的墨色中,时不时便隐隐闪过几道光。

正午时分,憋了多日的雨终于下下来,且一发不可收拾,就像天被捅了个窟窿似的,倾盆如注。道道电光宛如穿行云间的银龙,不断划破天际,带来沉闷轰鸣。

雨幕之中,突然有道闪电向着皇城直劈而下。几乎同时,炸雷之声响彻天际。随后,落雷之处立时亮起火光,在晦暗的天色里清晰得全京城都能看见。

不过,这雨来得快也去得快。没到半个时辰,雨霁云收,阴沉多日的天终于露出些许阳光。

皇城里的火光却还在高窜,又过得好一会儿,才渐渐消失。

这火光自然引得京城百姓议论纷纷。

而不出一日,便有消息传出,是社稷坛周围的树被劈起火。但奇异的是,火灭之后,地上竟隐隐现出一个崩字。

崩,帝王死。

这一下更是物议汹汹,京城里随处可见举子们在分析国师那句“气冲紫微”,辩论太子究竟该不该迁出东宫。

嘉禧帝这些日子夜里睡不安稳,白日精神恍惚,总觉得疲惫。太医换过两个方子都没起色,他本就心烦气躁,听到京中情形直气得踢翻了案几。

“竖儒!读那么年书都不知道何为不语怪力乱神?!”

孙宦官连忙上前给他抚背平气,安抚道:“陛下莫气,是那些人没见识过古怪的江湖路数,才会大惊小怪。”

嘉禧帝喘了两口气,阴着脸问:“都查了一天多了,还没查出那个字是怎么回事?”

没查出来的事孙宦官不敢乱说,只继续安慰道:“社稷坛的守卫没有他处森严,太子能做些布置也不稀奇。明日便是合婚最后一日,不管查得如何,待明日让安阳府贴出布告,宣布乃是人为,已经抓到罪魁祸首,自能平息物议。再抓几个带头妖言惑众的,也就……”

他话未说完,突然感觉脚下一阵轻晃,头也跟着一阵晕。

孙宦官本能地紧紧扶住嘉禧帝,还没等他寻思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听到旁边有宫人惊呼:“地龙翻身!”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章 小胜

摇晃感转瞬即逝,并不强烈。

孙宦官一边护好嘉禧帝,一边转头厉斥一声:“慌什么!才晃这么下,必不是京城出事!都沉稳点,看看有没有东西倒下!”

训斥过宫人,他又赶忙安抚嘉禧帝:“陛下别担心,是别处地龙在动,动静这般小,不是离得远就是不严重。紫宸殿建得结实,不妨事的。”

嘉禧帝脸色有些白,但还算镇定,在孙宦官的搀扶下站稳,沉声道:“让人去司天台看看地动仪,是哪边震了。”

孙宦官点了个人去,再扶着嘉禧帝到榻上坐好:“司天台离得远,且得等一会儿。陛下吃过药先歇上一歇。”

嘉禧帝靠着软枕半躺,心也跟着慢慢安定。

安阳这座都城已历经三朝,北辰宫各处重要殿宇更是代代维护加固。最重要的是,有史以来,就没有过此处地动的记载。远方传来余震的记载有过好几次,嘉禧帝年少的时候也曾亲身经历过,因此这时并不多惊慌。

宫人们很快将药端上来,孙宦官接过,亲手喂给嘉禧帝。

嘉禧帝喝了几勺,突然问:“朕这夜里多梦、白日疲惫的毛病,是不是太子合婚之后才开始出现的?”

孙宦官其实早就意识到了这点,但是现在更不能说,只安慰道:“入春的时节忽冷忽热,夜里本就容易睡不实,白日自然会疲惫。往年也是这样的,陛下不要多想。”

可他越是这么说,嘉禧帝就越是控制不住地去想。

社稷坛旁边的树起火,其实是件稀疏平常的事。社稷坛与太庙分在皇城左右,都是那一片最高的建筑,除了顶部蚩尾防雷,还特意栽种一些高树在旁。那些树本就是用于引雷,免得雷劈到建筑物上。

那事奇就奇在火后留下的“崩”字。嘉禧帝得知之时,即使明知很可能是人为弄的,也差点气吐血。可下死力查了一天多,竟然没能查出点蛛丝马迹,加上刚才那一阵地动,嘉禧帝心中不免就咯噔一下。

如今他又回想起自己的身体情况,原本没在意的细节也浮现出来。明明身边一应吃喝香料都三番五次地验过,全没问题,还突然如此,他如何能不多想?

社稷坛那边太子还有可能瞒天过海地动手脚,可要在宫中神鬼不知地对自己下毒,嘉禧帝确定这不可能。否则太子早就直接毒死自己,继成大统了。

难道……真是“气冲紫微”?

别的他还能不在意,身上的毛病可是会实实在在危及性命。

嘉禧帝忧心忡忡地喝完药,刚躺下歇了不到两刻钟,门外便有羽林将军急报。

外臣奏事,孙宦官无权先问,只能将人领进殿内。

披着甲的常将军单膝下跪:“禀陛下,适才地动,臣恐江山殿内有失,进去看过,发现有支小旗折断……”

嘉禧帝皱着眉坐起身:“何处的旗?”

“是……”常将军顿了下,“西北方,万年吉壤之处……”

嘉禧帝心头一跳,旁边孙宦官问:“只有那一支旗?”

常将军不敢抬头,只老实道:“只那一支,其余再无异样。”

说完,他立刻又补充一句:“单臣一人进去看过,此事并无他人知晓。”

江山殿里摆放的是高祖和太宗打江山时制的许多沙盘,大煜开国后,高祖命人将众多沙盘连成一处,制作出整片疆土。那处殿宇平常看守森严,只有当值的羽林将军能去申请钥匙,由两名司匙内侍同去开门,相互监督。而被允许进入江山殿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嘉禧帝刚想细问,外头又传来声响,说是去司天台的宦官半路碰到司天台过来的人,现来回禀情况。

孙宦官看看嘉禧帝脸色,见他点头,便出去将人领进来。

司天台来的是个值守的小官,头一次面圣,话都说得不利索:“启、启禀陛、陛下,方才的地动是、是西北边……西北边那颗龙珠坠下了。”

这话一出来,嘉禧帝、孙宦官和常将军都禁不住面露异色。

嘉禧帝强绷着脸,挥手让那小官出去。

他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最终依然心头难安,对还跪着的常将军道:“常卿起来,朕去江山殿看看。”

三人急匆匆地走了。

殿中宫人早在刚才嘉禧帝休息时就全被遣出去,他再带着孙宦官、常将军一走,一时就空了下来。

过得片刻,一只黑猫从梁上顺着柱子奔下,跳到殿内一座没点燃的大香炉上。这香炉专用于燃安神香,一般要到嘉禧帝快安寝时才会点起。

黑猫嘴里叼着一个小布包,低下头用爪子按住布包一边,换成咬住绳结,很快将袋口扯开。它又咬住布包底部,将里面的粉末尽数抖进香炉冒烟的小口中,再用爪子把散在外头的粉末也尽量刮进去。

这样的动作小黑最近天天都做,已经相当熟练。

做完这些,黑猫叼起布包,重新爬回屋顶,从屋顶离开紫宸殿。接下来它会去宫人内侍用的膳房找吃的,沿途还能顺便将布包扔进御花园的池子里。

翌日早朝,殿中气氛一片诡异。

嘉禧帝沉着脸坐在上方,谢€€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众朝臣禀事的声音都轻了几度,没急事的全都紧闭嘴巴,把原本要说的事咽回肚子里再放两天。

大理寺卿冷汗岑岑地站在队列里,等着嘉禧帝点自己名。

昨日晚间已经有小宦官给他传信,让他在早朝上详细说明社稷坛的火后显字是什么把戏。可他哪里知道那是什么把戏?只得紧急和幕僚们商议出一套说辞,也不知能不能应付过去。

煎熬之下,他终于听到上方天子说:“大理寺,社稷坛一事查得如何?”

大理寺卿暗暗吸口气,正要出列应答,突听殿外有奏报:“陛下,华寿县有人到,请求禀报地动事宜。”

所有人顿时微愣。

江山殿的事群臣还不知道,不过司天台的消息已经传开,众人都知是西北边地动。华寿县正在安阳西北,是修嘉禧帝帝陵之处。

地动的事瞒不住,嘉禧帝只能宣人入殿。众人一看,竟是负责修陵的官员亲自来了。

那官员一进殿中倒头便拜:“启奏陛下,昨日吉壤地动,所幸震感不强,未有人员伤亡。只是……”

嘉禧帝原本已有心理准备,听到这却是不安猛增,甚至扶着龙椅站起身追问:“只是什么?”

那官员开始瑟瑟发抖:“只是,上宫正殿墙体开裂……塌了……”

上宫是日后嘉禧帝下葬时的陈棺处。

震感不强,别地都没事,独独上宫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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