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他不肯和离 第35章

薛明芳震惊:“这样就……中药了?”

张峤叹气道:“若是换成常人,自然无事。但三郎身子太弱……而且,两张纸都扔下去,那不仅有合欢散,还有软筋散。”

他想了想,又道:“不过,既已知道原委,也可放心了。药量非常少,不至于留下残毒。”

贺兰和道:“我留下照顾三郎便好,你们都去休息吧。”

谢€€却道:“我来就行,你们去睡。”

贺兰和还想再劝,却突然被薛明芳拽着胳膊拉起来。

薛明芳一边将他往自己身边拉,一边对谢€€道:“那我们休息去了,若有事,殿下直管再唤人。”

张峤也从椅子上起身,行礼离开。

三人退出房去,薛明芳暗暗扯几下张峤袖口,声音压得极低:“子山,你说殿下和三郎……”

张峤扭头看他一眼,拽回自己衣袖:“这得问你,你有经验。”

薛明芳苦着个脸:“我看不出来。”

张峤拍拍他肩膀:“那便以后继续看。”

说完,径自走到榻边躺了上去。

贺兰和跟着薛明芳回到另一间耳房中,不解地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殿下和三郎怎么了?”

薛明芳看看他一脸无知无觉的模样,在心里叹口气,觉得这也是种福气。

“没什么,我们睡吧,有事殿下会叫的。”

*

谢€€那边睡得早,皇后却休息得很晚。

那么多人要安顿,还要顾及各家地位、关系。好不容易分配下住处,又有种种问题报上来。虽说有众多女官协理事务,可协调不过来的时候就得皇后拿主意。

直到深夜,皇后才终于松口气,收拾收拾准备休息。

哪知才坐到床上,刚才被人唤出去的心腹女官又急急地进来,回禀有低级女官向太子下药一事。

皇后蹙起眉:“确认人被太子拿下了?”

女官点头道:“应当是。药是碧儿提前备好,另两人到现在都没回来,碧儿实在害怕,才来与奴婢招供。”

皇后冷哼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两人不能留,明日一早你带着禁军去堵门,找借口解决掉她们。决不能让太子把人带出行宫,一旦人被交到大理寺,一个谋害储君的罪名总跑不掉!”

“这……”女官有些犹豫,“会不会显得欲盖弥彰?此事本就不是皇后吩咐,就算大理寺细查,事情也只会到她们那儿为止。”

皇后瞥她一眼:“我难道会怕大理寺查吗?但下药的事若传出去,彭氏那贱人定然会给陛下吹歪风。如今可不像老魏国公还在世的时候,陛下年纪越大越多疑,万一耳根子一软,可是真敢废后。如彭家那样蠢得扶不起来的,才是能让陛下放心的外戚。”

世上毒物众多,不是每种都能验出。历来宫中出现下药的事都是大案,不杀一片人震慑下方,天子都无法安心。

皇后目光狠戾:“必须让那两人早早死无对证。”

女官深深低下头:“是奴婢浅薄了。奴婢这便去安排。”

*

两名东宫卫很快将温水送回房中,而且办事细心周到,不仅提了两桶温水,还带回一个炉子一个铜壶。铜壶坐在炉上用暗火烧着,桶里的水若是凉了,随时能再兑热的。

谢€€将人挥退,自己卷起袖子,打湿手帕,细细地在白殊脸上轻轻擦拭,随后又擦过脖子。见白殊仿佛觉得热,他又稍稍扯下薄被,拉出白殊的手,也在手掌与手腕处擦拭。

白殊迷迷糊糊地醒来,只觉得全身绵软无力,整个人恍似飘在空中,空落落地四处不着。他听见自己在又沉又重地喘气,感到身体仿佛在发烫,却又不像发烧那样畏寒,反而热得厉害。

朦朦胧胧间,白殊突然感觉有什么微凉的东西贴上自己额头,带来一阵舒爽,也引起一阵战栗。

那清凉感从他额头缓缓滑到脸颊,稍稍缓解身上的热。但,下一刻,又有更强的热浪袭上来。伴随着这股热的,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虚感。

“水……”

白殊呢喃着,也不知自己究竟有没有发出声音。

不过很快,他便感到有东西搭上唇,随后就有水流入口中。白殊费力地吞咽,即使能觉察出有水顺着唇角淌下也顾不上,只将全身力气都集中在喉咙上。

不知喝过几次,白殊终于感觉那股在体内四处奔窜的烈火被稍稍压下,脑子也渐渐有了点清明。

刚才那种微凉的东西这一次贴上了他唇角,白殊意识逐步恢复,才反应过来,应该是有人在用手帕给自己擦拭。

这时,小黑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主人,醒了?”

白殊勉强将四散的意识集中在一处,问道:“我怎么了?”

小黑将刚才的情形,以及谢€€等人的分析,都条理分明地讲述一遍,最后说:“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我不敢再扫描,怕增加你负担。听他们说也不是很严重,你要么处理一下,要么忍过去吧。”

白殊:“……”

真是谁都没料到,他这副身体弱成这样。

集中注意力听小黑说了一段话,白殊总算脱离先前的惺忪状态。只是,随着意识变清晰,身体的感觉也越来越敏锐。刚被压下去的烫热感再次翻涌而上,冲向四肢百骸。而那热度的中心,更是让白殊无法忽视。

白殊在心中叹口气,缓缓睁开眼。

室内点着好几只烛,暖黄的烛光里,谢€€正低头擦试自己手腕。两条长长的剑眉蹙得都快贴在一处,眉间拢起的纹路令白殊不由自主地想伸手去抹平。

可惜,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白殊只能低低地唤一声:“殿下……”

谢€€立刻转头看过来,漆黑的眸中闪出一丝欣喜。

“你醒了?你……”他突然看到趴在床头的黑猫,话语又顿住,“……知道了吗?”

白殊费力地牵动嘴角微微上扬:“嗯,拖累殿下了。”

谢€€离开片刻,重新打湿手帕,回来轻拭白殊的额头和脸颊。

“现下感觉如何?”

白殊眯起眼,忍耐着因为谢€€的擦拭动作而泛起的阵阵战栗感。

他尽量将注意力放在谢€€脸上,试图让气氛轻松一点:“很奇妙……我年少时便被下毒,中毒日深,这样……还是第一次。”

现在这具身体就不说了,白殊穿过来养了几个月,都未曾有过反应。

便是在上辈子,白殊同样久受病痛困扰,在身体状态好的时候,他也会尽可能保持训练量,结果就是基本保持清心寡欲。用他手下那群兵油子们的话来说,“小将军和五姑娘的幽会次数啊,都不知道有没有将军打虫族次数的一半多”。

谢€€眸光沉了沉,低声道:“你既醒来……我是否回避一下,待你处理。子山说,发出来便能无事,不用生熬着。”

一边说着,他的手帕正再次擦过白殊的脸。

白殊忍不住稍侧着脸蹭一蹭,却是叹道:“我没力气,手都抬不起来。”

他这一蹭,正撞到谢€€手指,叹息时呼出的热气抚过,谢€€明显僵住了动作。

白殊看得有趣,加上躁热感一浪接一浪涌上来,忍不住就舔舔唇,逗人道:“要不,殿下帮个忙?”

谢€€的手猛地收回去,狭长的凤眼罕有地瞪大一瞬,又仿佛不受控制地要往下瞥……

还未等白殊看清他的神色,谢€€已经快速站起,转身的动作甚至带起袍角飞扬。

他三两步走到水桶边,弯身下去给手中帕子换水。白殊只听哗哗的水声不断传来,却总不见他直起身。

白殊侧头看着谢€€的高大背影,心里的烦躁似乎都减少了些,愉快地对小黑说:“年轻人,就是不经逗。”

小黑甩甩尾巴:“他要是答应了呢?”

白殊还没回答,那边谢€€突然停下动作直起身,却又保持那姿势不动。

白殊现在的脑子无法处理过多事情,直接就忘了刚才在说什么,越看越觉得好笑,又和小黑说:“孩子不会纠结到死机了吧,他完全可以直接拒绝我。”

就在此时,谢€€终于缓缓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回床边,看向白殊的眼眸黑沉得难以分辨其中情绪。

等他再次在床沿上坐下,白殊刚要开口,却听到他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可。”

白殊怔愣一下,随既失笑:“我说笑的。忍过去便好了,虽然不好受,却也不是完全忍不了。”

随着自己这句话,白殊却奇异地发现€€€€谢€€周身的气氛一下变了。

明明表情和先前没有明显变化,只嘴角好似抿紧了一些,眼眸里却仿佛透出失落。

让白殊想起以前看的那些宠物视频里,被主人狠心拒绝了请求的大狗狗。

白殊只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下,不疼,却是酸酸的。

谢€€不说话,就定定地看着白殊。

白殊没能撑过多久,那双眼睛让他越来越硬不起心肠。

回头想想,谢€€再怎么样也是金尊玉贵的太子,人挣扎纠结之后都答应了,自己却又拒绝,的确是不太厚道。反正都是男人,也不是不能接受,真要说起来,吃亏的该是谢€€。

白殊片刻之内便说服了自己,牵动起唇角:“好吧,那就……有劳殿下。”

只一瞬间,他便看到眼前那双黑眸中像是闪过一道亮光,消沉之色一扫而空。

白殊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心里头最后那点芥蒂也随之消失。

算了算了,谁让人是自己先招惹的,当真是六月债还得快。

既然想通,白殊也就放开了,想了想又说:“贴身衣物没有换的,殿下隔条帕子吧,别脏了手。”

谢€€还看着他,一边伸手到袖袋里掏了掏,扯出条上好的丝绸手帕,随后目光落到趴在床头的黑猫身上。

白殊跟着看过去,笑道:“小黑,你先出去玩会儿。”

小黑尾巴一甩,轻巧地跳到地上,身姿优雅地走出耳房。

白殊本以为谢€€这种没伺候过人,估计也不会给自己什么好体验。不过左右都是忍,忍一刻和忍两三个小时比,那咬牙忍一刻也就过去了。

不料,就在白殊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之时,谢€€却是微俯下身,将他抱起来揽在怀中,让他的头靠着自己肩颈。

谢€€微微侧低头,目光停在白殊脸上。

“若是难受,便告诉我。”

低哑的声音入耳,白殊感觉自己心跳又快了些,呼出的气息也似乎更加火热。

下一刻,他双眉一蹙,眼睛眯起,牙齿咬上下唇内侧。

这和以前强忍伤痛完全不一样,此刻他全身触感都敏锐无比,哪怕再轻软的动作,感受都仿佛被放大了数倍。

最终,白殊还是没忍住,在细碎的气息间与谢€€耳语,一句一句地教导。

谢€€看着白殊逐渐迷离的神色,烫得灼人的气息一下一下扑进耳中,额上也慢慢浸出汗。他不得不紧咬牙关,深深吸气,才能控制住有条不紊。

到得后来,白殊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或许也没有在说。房中的景色全都变得朦胧,耳里全是自己的气息声。

他唯一记得的,只有谢€€那双始终专注凝视自己的黑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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