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他不肯和离 第45章

说完,又唤候在旁边的知雨添水。

白殊有些好笑。自己不过是随手拿来把玩而已,难道看起来像是爱不释手?

他刚要开口推拒,小黑不知从哪里走过来,在他椅子边趴下。

白殊伸出另一边手摸摸它,顺口在脑中问:“你看这镇纸有什么特别吗?”

小黑抬头看看:“黑色,龙形,材质目测是玉。想知道具体成份,你得给我舔一下。但你今天已经扫描过两个人,不建议再进行检测。”

白殊当然也不会让它检测,只不过,倒是被小黑这话提醒了€€€€黑色龙形。

黑龙可以说是谢€€的代表物,这几乎算是朝野内外的共同默认。或许正因为这样,谢€€身边不少物品都带有这个印记。

白殊还有点模模糊糊的印象,仿佛哪次碰巧听到冯万川在吩咐人的时候强调过,送出去的东西要仔细检查,绝不能把带有黑龙印的东西混进去。带印的东西都不能往外送,更别说这个镇纸直接就是黑龙形状。

若是这样,自己拒绝了会不会不太好……虽然谢€€看上去也只是随口一送。

白殊正纠结着,又听对面谢€€道:“不喜欢也不用勉强收。”

声音听起来莫名地有些沉。

白殊抬头看去,见谢€€睫毛微垂,目光又落在自己手掌中,面上没什么特别表情,只双唇似乎抿得紧一点。尽管看不见他眼中神色,但不知为何,白殊突然就想起那一晚,自己拒绝的时候,谢€€也是这样抿着唇。

当时他那双仿佛透出失望的眼眸,一下便清晰地浮现在白殊脑海。

白殊在心中啧下舌,蜷起手指将黑龙镇纸圈在掌心。

他笑道:“我喜欢啊。既然殿下愿割爱,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谢€€抬眼看过来。

白殊原以为会和那晚一样,看到他眼中闪过一道光,却没想到,只对上一双黑黝黝的眸子,似乎含着许多情绪,却又看不分明。

他只得和小黑抱怨:“这孩子的心思怎么这么难猜。”

一面拉回话题:“我刚才问你,你忙的时候,我能自己进对面山谷吗?病区里的情况得持续观察和记录。”

谢€€收回目光,一边将桌上墨迹干了的奏章折起,一边回道:“我此行主要任务便是治疫,每日都可与你过去。孟大他那二十人身上带着炸药,若有万一,我总能带你冲出来。”

白殊眨下眼,没想到他居然连炸药都带了来。

这时,帐外传进来一声“殿下”,紧接着薛明芳的身影便风一般地卷入。

“殿下,反正我已经在这边露过脸了,可以乔装离开一两日吗?”

白殊听得笑出了声。

谢€€略有点无奈地看向薛明芳:“章臣去看河工,我们又不知他那边情况如何,你寻过去,若是两边刚好错过呢?”

薛明芳顿时脸上一垮。此处没有第三张椅子,他直接往地上一蹲,嘀嘀咕咕地抱怨:“说什么我过去太打眼,阿和一个娇滴滴的小公子,难道不是更打眼……”

谢€€抬手在他头上轻敲一下:“章臣可不是娇养的贵公子,他能和农夫一同下田,也能和工匠一同做工。我们几个里,和百姓距离最近的便是他。你乔装起来身上一堆破绽,他融进百姓当中可是丝毫不显。有卫率跟在他身旁保护,你勿须担心。”

薛明芳默默转过身,拿背对着谢€€。

白殊让知雨给他拿张胡床,又笑道:“季贞若是无聊,明日和我们一同过对面去?”

薛明芳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不了,我就在这边守着吧。”

三人正说着话,在帐篷外站岗的东宫卫进来禀道:“殿下,曹御史请见。”

薛明芳听到这话,才终于不再闹别扭,挪到胡床上坐好,谢€€便叫了进。

曹御史进来行礼,直起身就先问到平王:“早先殿下进谷,可见到平王,平王情形如何?”

谢€€知他要写奏章,眼也不眨地道:“孤已见过,平王无伤无病,就是吃得不好、精神欠佳。孤已和祝五娘谈妥,往后平王等人的饭食由东宫卫专送。”

曹御史微蹙下眉:“殿下怎不直接带平王回来。”

谢€€还未说话,薛明芳先冷笑了一声:“我说曹御史,你是自己傻啊还是当殿下傻,又或者以为对面是傻子。平王可是对面那伙人最重要的保命符,怎么可能这时候便交出来。”

曹御史只看着谢€€,又问:“那殿下准备何时营救平王?”

薛明芳继续嘲笑他:“自然得等疫病结束才好下手。我可是打听过了,对面人数至少在一万五以上,还不知道里头有多少染病的。疫病还没治好就抢人,若是逼急了对面,一万五千人往外冲,我们这么点人可拦不住。到时疫病四散传开,你姓曹的就是大煜的罪人。”

曹御史终于绷不起,转眼瞪了下薛明芳。

薛明芳毫不在乎,哂然一笑:“诶,我说,你以前也不见和平王多亲厚啊,怎么现下如此着急。不会是你哪个儿子侄子啥的,其实混到了平王后院里头吧。”

这话激得曹御史胡子都翘了:“你!”

谢€€淡淡地接过话:“孤知陛下必会叮嘱御史多关注平王,然疫病之下情形非同一般。所幸平王并没大碍,且让他在那边多待些时日也无妨。待疫病过去,孤自会将他救回。”

曹御史收了收气,点下头,开始禀报一些后勤事宜。待说完,他又细问过疫病情况,听闻外面估计也有蔓延,面上都带上几分忧色。

谢€€续道:“曹御史不用太过担忧,治疫一事孤已有安排,你调度好物资即可。另外,如今大水已退,待疫病过去,灾民当能还家。可到下一年收粮之前,灾民还是无粮充饥。于此,过往都是什么章程?”

曹御史回道:“朝廷一般只赈济一两个月,长也不过三四月。再往后,灾民可向朝廷借粮借种,按着灾年的低息算。灾后会有一到三年的免税时间,灾民只须在这期间还清本息,也就能缓过来。

“青州这边的气候,可以种越冬的粮食,明年四五月就有收成。灾民只要能在七八月时还家播种,明后两年慢慢偿还,当不算困难。”

谢€€点头道:“赈济方面便有劳曹御史费心。”

曹御史躬身应了是,告退离去。

有官员在时,白殊一直默默当壁花,此时才问:“我们能把他争取过来吗?”

谢€€却是摇头:“没必要。此人能力手腕都有,只是圆滑老辣,但若我们占据上风,他自会向我们靠拢。”

白殊以自己的方式理解了下€€€€就是打顺风仗他会跟着上,打逆风仗他就会落跑,不可交托关键任务,但若自身足够强大,也能让他任劳任怨地干活。

薛明芳笑道:“能力先不说,其实朝廷中大多数官员都是这样的老油子墙头草,皇子间争权夺位与他们干系不大。只有利益捆绑得深的,才真会下力气卖命。”

谢€€接道:“青州的知州与通判原该两厢制衡,可现下全和平王沆瀣一气。由此可知,平王在青州所行之事,已经捆住青州所有上层官员。希望子山能尽快找到突破口,查出端倪。”

白殊安慰道:“青州重要官员既然都被抓了,州治那边没了主事的,肯定是一片慌乱。以子山之才,应该很快就能传来好消息。”

谢€€转眼看向他,微一点头:“嗯。”

此时,薛明芳“嘶”了一声,一边说着“我出去了,不打扰你们”,一边快速起身走向帐外。

白殊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背影消失,又对谢€€道:“殿下忙吧,我出去散会儿步,也看看口服补液和肥皂的制作情况。”

这两样东西现在是冯万川在盯着。今天营地刚扎好,肥皂还不一定能忙活起来,但补液得抓紧时间多做,毕竟那么多病患等着用。

谢€€叮嘱一句:“叫上孟大,不要离开营地范围。”

白殊应声“知道”,捏着手中的黑龙镇纸,带上黑猫和知雨出去了。

营地范围很宽广,白殊也没打算去外头,出帐篷后就只叫了孟大一个,先散着步去往制作补液的地方。

冯万川正在此处坐镇,东宫卫们向来令行禁止,白殊先前又设计过一条分工作业的流水线,因此只是忙而不乱。

白殊看过一圈,对冯万川道声“冯总管辛苦”。

冯万川客气了几句,目光几次扫过白殊手中的镇纸。

白殊见此,干脆大方地张开手:“我瞧着挺喜欢,殿下就赐给我了。比起那些精雕细琢的,我倒是更喜欢这种古朴似拙的技法。”

他原本还没怎么注意,是谢€€送了,他才仔细瞧了瞧。这一看,发现并不是那种眼睛、胡须、鳞片都仔细刻化的雕法,而更为简朴流畅的设计,却丝毫不减黑龙气势。

冯万川笑道:“这镇纸,和殿下平常佩在腰间那块龙形玉,是出自同一位玉雕大师之手,也是同一块玉。这墨玉是当年属国进献,先帝看着喜欢,就赠给先皇后,说是与先皇后相配。

“不过先皇后一直未寻人雕刻,直到诞下殿下,才特意请了那位玉雕大师进宫。大师按着先皇后的意思……雕完那块龙形玉,还剩着点料子,就顺手又雕了这镇纸。殿下平时常用,咱家这次就给带来了。”

白殊听出冯万川话音中间有个停顿,却并没有深究。

其实他把玩这镇纸到现在,已经隐隐有点猜测,此时又听冯万川这么一说,几乎可以断定€€€€先前谢€€给自己的那块信物玉佩,也是同一块玉雕出来的。

谢€€给他信物的事并无第三人知道,如此重要的东西,冯万川会隐去也不奇怪。

白殊又和冯万川说过几句闲话,便带人离开。

一边往制肥皂的地方走,白殊一边在脑内和小黑说:“看来不还礼是不行了,会越欠越多。”

小黑优雅地走在他身边,尾巴轻轻拍在他腿上:“你可以不收。”

白殊叹气。他本来也不想收,这不是没忍心嘛。

不过,谢€€头一次送的药方他不知该怎么还礼,这次的倒是好还了。既然这镇纸是谢€€常用的,那他同样还一块回去就是。

于是白殊问小黑:“小黑,玉有红色的吗?”

小黑:“有。”接着报出一串玉石名字。

白殊:“……我还是找别人问吧。”

他又问知雨:“知雨,我们那儿有什么玉石吗?”

知雨一愣,随既答道:“没有,郎君以前没什么钱,又几乎不出门,身上都不佩玉。”

那就还得买。

白殊一边琢磨着买玉的事,一边在制皂的地区转了一圈。工匠们还在做准备,显得有点乱糟糟。

他刚准备走,就有个账房打扮的人急匆匆迎上来,躬身道:“不知楚溪侯过来,小人来晚了。”

这账房算是个熟人,正是上次随白殊回白府要嫁妆的那个。他是刘继思的心腹之一,而香皂这一摊子的原材料是刘家在准备,进货与消耗他都熟悉,就被刘继思派来帮忙。

白殊笑道:“没什么,我就是散个步,顺便看一眼。太子下晌是不是往对面山谷送过一批?”

账房点点头,细细回禀了目前的存量,预计的日产量,和目前的原材料数量可维持的天数。

白殊身边跟着AI小黑,都不用自己记,听完只道:“这些东西不比粮食,曹御史那边可能不太上心。若是看着接不上了,你直管来找我说,或者让东宫卫禀报给太子也行。”

账房躬身应了是,陪着白殊往外走。

到了入口,白殊刚想让他留步,突然想起来玉的事,便问道:“我好像记得……刘家是不是也做玉石买卖?”

账房笑着回道:“是,粮食茶酒那些不敢沾,就卖些皮毛、玉石、矿石一类,稍带也贩点山货。楚溪侯可是想寻好玉?东家自己存着些,您写信让他留着便是,待您回去了挑一挑。”

白殊压低声音问:“好的红玉有吗?”

账房不知他为何突然变小声,但也低声回道:“有有,小人记得东家前两年淘到一块,色泽润度都上佳。只是一直没寻到好雕工,怕糟蹋,就没动过。”

白殊满意了,笑着和账房分开。

待散完一圈步回到帐篷,谢€€似乎已经忙完,将椅子搬到了外头来,坐着看书。

白殊状似随意地问道:“殿下的奏章可送回去了?我想顺便给大表兄写封信。”

谢€€抬头看过来:“未曾,等着曹御史那边一起。”

白殊含笑往帐篷里走:“那我赶紧把信写了。”

*

天色渐暗,山谷里的营地中稀稀落落地亮起一些火把。亮光主要集中在深处的病区,方便大夫们给病患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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