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他不肯和离 第91章

皇后听得心一沉€€€€这怕是不太好!

但她也知道能得这一句已是不易,再多的必不可能问出来,只能忧心忡忡地回转。路上再派出心腹女官去寻羽林大将军,打听一下儿子的情况。

一回到明正殿,皇后甚至等不及唤人,直接寻去老嬷嬷的住处,屏退众人,将事情细细说了。

老嬷嬷咳着听她说完,长长地叹口气。

皇后见她一直不语,着急地催促:“嬷嬷,现下究竟该如何是好?”

老嬷嬷定定地看着皇后,慢慢地道:“上回老身说的话,宁王不愿听。这回老身再说,皇后是否愿听呢?”

皇后听她这时候了还在计较上次,连平常“二郎”的称呼都给换成了“宁王”,心下顿时有些恼。可如今自己六神无主,实在想不出法子,也只得按捺下脾气,好声好气地道:“嬷嬷请说,我一定会听。”

老嬷嬷又沉默良久,直到皇后心头蹭蹭冒火,眼看要压不住了,她才开口道:“私通都还在其次,主要是宁王与王美人那几句话惹下大祸。在心腹重臣面前被狠狠撕下面皮,陛下是定饶不过他们的。王美人聪明,此时想必已经自尽。至于宁王……大概会被除族,一直圈到陛下消气为止。”

皇后倒抽一口凉气€€€€除了族,便不再是皇家人,也就基本断了继位的可能!

老嬷嬷没等她问对策,接紧着又道:“要想保下宁王,得皇后舍得下自己。”

皇后一滞:“什、什么意思?”

老嬷嬷咳过一阵,续道:“您今晚便写一封请罪奏章,将所有错都往自己身上揽。明日一早,便去紫宸殿外长跪,自请废后。”

皇后猛地瞪圆了眼。

老嬷嬷待她缓过一会儿,往下说道:“您也不用不甘心。待陛下收拾过宁王,接下来自然也会废后。横竖都要被废,不如自请,让陛下顺顺心,或可换下宁王,留住希望。”

皇后面容渐渐变得扭曲。她挣扎着道:“可是……我没了后位,二郎就不再是嫡子,还怎么和平川王争?如若陛下再把彭氏封后……”

“陛下年纪越长,越不会想看到一方独大,那会让他感觉拿捏不住。您主动自污退让,给陛下搭个梯子,让他将心里的气撒干净。陛下心气顺了,自然会考虑平衡之事。否则……”

说到这里,老嬷嬷压低声音:“皇后,你莫忘了,咱们这位陛下,可是会杀儿子的。牵制平川王也不是非宁王不可,还有个肃王可以用。”

皇后整个人都僵住,只觉背上一阵一阵地发凉。

*

嘉禧帝这次气得狠了,竟是有些中风的征兆。奉御带着人不眠不休地照顾他,才总算在第二日晚间将他的病情稳定下来。

孙宦官端着药,亲自喂给嘉禧帝,一边拣着些有意思的闲事说。

嘉禧帝慢慢喝完,休息一会儿,挥手将人都遣出去,这才问起那日后续。

孙宦官避重就轻:“几位相公们自是守口如瓶。宁王挨完板子,如今正在府中养伤。”

嘉禧帝一下听出不对:“那个贱人呢?”

孙宦官顿了一瞬,才回道:“当日宁王刚被带走不久,王美人就自尽了。”

嘉禧帝冷哼一声:“便宜她了!把她家人都挖出来,统统给朕流放三千里!”

孙宦官劝着他身体为重,不要动气,才将将把人安抚下来。

片刻之后,嘉禧帝见孙宦官欲言又止,便问:“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吧。”

孙宦官取来一本奏章:“皇后上了请罪奏章,今日一早便在殿外跪着,现下都没起身……皇后也是五十多的人,陛下是否先让她回明正殿去?”

嘉禧帝心下却很不痛快:“她养的好儿子,还有脸来请罪!”

孙宦官知他正在气头,此时劝说只会适得其反,就只轻描淡写地陈禀:“皇后说,都是她没把宁王教好,也没管好后宫。一切自她而起,她甘愿自请废后入冷宫。”

嘉禧帝这才感到诧异,拿起那本奏章看过,却没有言语。

又过片刻,他再仔细问了祥瑞白鹿,得知被白殊带回去救,便吩咐道:“找人过去传个话,就说当日白鹿已经受惊吓而死。”

不管白殊是救活了还是没救活,总之不能让它再出现。

说完,嘉禧帝将奏章扔到地上,淡淡道:“让皇后回去,就说朕已经看过了。”

孙宦官应过是,伺候着嘉禧帝躺下,才捡起奏章退出门去。

朝中官员都知道冬至那日宫宴上出了事,毕竟宁王府又被羽林卫围上来了,宫里还传出消息,说是皇后在紫宸殿外跪了一整日。

可具体什么事,却又完全打听不出来,众人不由得在暗地里议论纷纷。

冬至三日假期过去,早朝一重开,就先宣读了一封圣旨,大意为€€€€

宁王行事有失,冲撞祥瑞,以致祥瑞丧命,且累及君父。皇后自觉教养不当,自请废后入冷宫,天子怜惜她多年伴君有功,只降为昭仪。宁王则降为宁西王,暂且闭门思过。

群臣都听得一头雾水。面上的理由是明白了,可这显然是背后还有事。

下方官员纷纷关注已经闭门谢客三日的中书令。但中书令只绷着脸,丝毫没有出言回护之意,更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随后众人在心里一琢磨,突然发现€€€€大皇子平川王与二皇子宁西王如今竟都退一步,依旧打平手。反倒是以往没有存在感的五皇子肃王,好似变成了离皇位最近的那个?

一时间,朝野中的视线都转向肃王。

连肃王自己,都有些飘飘然。

白殊先前接着宫里传话,心态很是平静。只要不让他将小鹿交回去便行,反正朝中没人和上景宫来往,自然没人知道祥瑞在这里。

后来再听到嘉禧帝对宁王的处置,也只是“果然如此”。就像先前谢€€瞒下平川王养私兵一事保住他,是为保持皇子间的平衡,此时嘉禧帝只降宁王为郡王,亦是为保持平衡。

至于白泊,他要想复僻前朝,就得不断搅乱局势。不过,只要不影响到民间,白殊都乐于看戏。

他照样在上景宫里安安稳稳过日子。

冬至之后,五娘子的商队依约入京,白殊接待了她们。商队在京里待了十来日,又带着采买的货物与白殊要捐赠的冬衣冬被离开。

随着商队离开的,还有怀伤带领的一批人,重中之重的吴家兄妹自然也在其中。谢€€手上能用的人太少,那边的事又必须有个能拿主意的人坐镇,最后他只好再劳烦恩师怀伤先生。

千秋节一日日临近,天也一日日更冷。

偏殿的隔音终于改造完成,白殊便琢磨着可以搬过去了。

这天,白殊吃过早饭就过去偏殿,看看如何安排自己的东西。

正忙着,薛明芳与贺兰和寻了来。

白殊看他们二人脸色有些异样,笑道:“殿下还未回,你们是寻他还是寻我?”

薛明芳拉着贺兰和坐下:“都一样,反正都要说。”

白殊便续道:“那留下用午膳吧。今早庄子里送来几尾活鱼,我已经让人去请了葛西尔和伊落。”

他和那两人挺谈得来,时常都会请人过来聊天。

贺兰和应声“好”,却顾不上多说吃饭,主动拉回话题:“昨晚我阿爹偶然看到你画的史更汉画像,他说,他在江南见过那个人!”

白殊吃了一惊:“江南?”

贺兰和正要细说,却被敲门声打断。

被白殊派去请人的家仆进来禀道:“葛西尔首领和鸿胪寺的人起了冲突。鸿胪寺那小官员仗着肃王的势,非要西弗然搬到驿馆里更差的院子,葛西尔首领不肯,现下两边正闹着。”

作者有话要说:

第79章 搬迁

白殊让人套马车, 要亲自去驿馆看看怎么回事。

薛明芳是个爱凑热闹的,既然碰上了,当然也要去。不过那驿馆在永定坊, 离开相对安静的永乐坊,他骑在马上就不那么方便和马车内的人说话,因此只得一同坐马车。

路上白殊问起驿馆的情况,薛明芳就将自己知道的说了说。

“那是鸿胪寺的驿馆,专门供给外邦、属国、羁縻州县来使居住。住宿是不收钱的,只收取伙食、冰炭、柴火等费用, 如果不买里头的东西,那就一个铜板都不用花。”

羁縻州白殊听谢€€说过, 相当于少数民族自治州,由当地首领担任刺使, 但也受到都护府监管。不过西弗然迁到武州, 那应该是相当于自治县。

果然, 薛明芳接着就说到了这点。

“朝廷在武州给西弗然设了羁縻县, 葛西尔每年带商队来京走一遭, 能赚不少钱回去。用他的说法, 其中一种缩减开支的方式,就是住驿馆占朝廷便宜。”

贺兰和笑道:“既然朝廷允许羁縻县来使住,他们就是正当住宿, 怎么能说是占便宜。这其实是朝廷对归附民族的怀柔策略之一。”

薛明芳继续说:“千秋节和元日离得近, 各处来使都待得久。所以这段时间驿馆会非常热闹,争院子争房间算不得什么稀奇事。不过葛西尔心里也有数, 不会挑最好的院子, 加上西弗然有平叛之功, 朝廷也给几分脸面, 这两年倒是没碰到过要让院子的事情。”

白殊靠着软枕抚着猫,问道:“不讲先来后到?”

贺兰和解释道:“住宿不收钱,所以得听朝廷的安排。便是外头的驿站,如若后面来了品级更高的,住着上房那个也得让房间出来。现下鸿胪寺官员若是坚持,西弗然就非搬不可。”

白殊回想起他和谢€€在离奉住驿站的时候,那知县的确是说过,将原本住城东驿站中的人都迁到城西驿站去了。

薛明芳却是嗤笑一声:“葛西尔既知分寸,鸿胪寺也知他和殿下有交情,往年捏软柿子哪会挑到他头上。这回敢这样,还不是肃王现下飘了,下头才抖起来。”

三人一路闲聊着来到驿馆,下车往西弗然住的院子走去。

还没进院门,就听见里头葛西尔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在嘲讽人。

“我当是要给谁让院子呢,原来是泰粟的使团。说起来大家都是老熟人,当谁不知道谁往年住哪儿吗!那边院子我看还空着啊,怎么就非得我腾地方了?

“再说了,泰粟可没一年不试图南下的,你不给他们冷脸就算了,居然还这样帮着张罗。我听说这回接引泰粟使者的,是你舅舅的门生?别是你和泰粟有什么首尾吧!泰粟那边流行认干亲,你这是认了干爹啊还是认了干儿子?”

白殊三人在葛西尔的声音里走进院中,发现他嘲讽的人竟然是肃王,大概是特地过来给下面人撑腰,显显威风的。而肃王此时已经被说得面色漆黑,还带着点恼羞成怒的涨红。

薛明芳一乐,立刻接上话:“哎哟,肃王你新认了爹或是儿子啊,告诉圣上他多了个兄弟或是孙子没?”

肃王气得发抖,厉声喝道:“住口!休要胡说八道!”

葛西尔一点不怵他,继续在话里埋雷:“问一句嘛,不是就不是呗,这么激动干嘛。那就是泰粟给了你啥好处?唉,这个我们西弗然的确比不上,我们的好东西都是留给圣上的。”

肃王去年才加冠,挂着鸿胪寺的职却一直没干过事,哪里能知道该如何应对各处来使。此时被葛西尔三言两语带歪,想自辨又嘴笨,除了否认没收,就再说不出其他有力的话来,一时急得脸色又涨红一分。

身旁随从看不过去,低声提醒一二,他才察觉自己中了套,连忙急声厉色地斥道:“别东拉西扯!总之,驿馆的院子怎么住都得由朝廷安排!今年泰粟使团人多,还带着女眷,就得住这里才方便!限你们今日之内……”

白殊已经从刚才的话中听出原委,突然插话道:“葛西尔首领,先前不是说好今日搬到上景宫去吗?这是变卦了?”

葛西尔心中一愣,不过他当了七八年首领,早已学会控制,此时面上并未显露出丝毫不对。

他向白殊一笑:“没变卦,正让人收拾东西呢。结果刚刚那小官进来就颐指气使地赶我们走,我一时气不过,才顶他几句。”

白殊也笑得温和:“那便好。下头庄子送上来几尾活鱼,我想着先来接你和伊落祭司过去用午膳。”

伊落暗暗给手下使过眼色,出来接话道:“有鱼啊,太好了。”

葛西尔和他一同走向白殊,连声道:“走走走,不和那些话都不会说的人生闲气了,吃鱼去。”

白殊一边和他们说着话一边转身离开,从头至尾没搭理肃王一眼。

薛明芳离开前倒是对肃王露出个诡笑,凉凉地道:“泰粟和我们可是年年都打。肃王,你和他们来往,还是小心着些吧,可别不一小心就摊上什么里通敌国的事情。”

说完,也没等肃王做出反应,径自转身跟上前方几人。

肃王顶着黑里透红的脸站在原地,看西弗然的人纷纷开始收拾东西,感觉自己这趟就像是专程过来给人嘲讽似的。

他狠狠瞪一眼办事不利的手下,甩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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