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他不肯和离 第113章

那边的水师里必定有人被买通,放他们过江。

贺兰和有些看不明白,问道:“那支从浔昌城里跑出的队伍,是专门诱敌的,还是真有伏龙教的首领在里面?”

白殊笑着答他:“那支队伍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支私兵。私兵既然出现,那极大可能,伏龙教的核心人物当时还在江南东路。不管具体在哪里,他们都要确保自己处在私兵的保护之下。”

毕竟那支私兵可是他们的保命符,必然不会离得太远。

贺兰和想了想,又问:“他们竟然在江南留到现在,还没有逃走吗?有没有可能,他们已经逃到江北,再把私兵派回来接一批人?”

这回是翁夫人向他解释:“不能说绝对没有可能,但这种可能性很小。他们逃过江之时必定会带着兵,可就算江北的水师里有人被收买,也不可能再二再三地让这支兵来来回回随意走,能放过一次已是冒了大险。”

贺兰季南接话道:“伏龙教和前魏国公有深仇大恨,父债子偿,想抓范氏兄弟也在情理之中。”

白殊补充:“这次他们自断江南财路,估计还和范氏兄弟起了不可调和的矛盾。真是被仇恨蒙住了脑子啊,既想抽身,又不第一时间走,那还是别走了。”

谢€€转向翁夫人问:“舅母,舅父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翁夫人笑起来:“和江州的消息前后脚到的,就等着殿下过去了。”

贺兰和吃了一惊:“伯父那边是什么消息?”

“自然是好消息。”白殊拍下他肩膀,“走吧,带你找季贞去。”

四日前的夜里。

范大、范四被五花大绑地拖进船舱,膝盖上又被狠踹一脚,巨痛之下顿时跪到地面。紧接着,两人的肩膀、后脑都被大力按压下去,没一会儿就咚咚咚地嗑了三个结实的响头。

两人被这几下沉沉的叩击撞得头昏眼花,即使压在后脑上的力量松开了,也缓上许久才回过神。

一个满脸阴鸷的年轻人站在他们前方,约莫二十四五岁,眉间的皱纹却深得如同刀刻,全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阴郁之气。

他垂眼睨着地上两人,声音冰冷:“本来还想多留你们两年,结果你们自寻死路。既然你们想逼死我们吃独食,那就干脆砸了碗,大家都别吃了!”

范家兄弟先前已被鞭打过一轮,此时遍体鳞伤,若不是肩膀被身后的兵士扣住,怕是跪都跪不稳。不过,当他们口中的布被抽走后,说的话倒还算硬气。

范四啐了一口,嘶声道:“要杀便杀,使这种辱人手段算什么好汉!”

范大也嗤笑道:“没想到黄丝商号和后土教竟是一家,棋差一着老夫认了。但让老夫给你一个嘴上没毛的小子磕头,你就不怕折寿吗?”

年轻暴出一声怪笑:“不过是让你们死前给我家先人赔罪罢了,何来辱人?”

说到这时,年轻人猛地厉声一喝:“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你们是在给谁磕头!”

范家兄弟这才留意到,年轻人其实站在舱中侧边,身旁的案台上摆着一排牌位。昏暗的油灯光亮下,两人睁着发花的眼睛看了半晌,方才认出上头一溜的“封”字,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范四抖着嘴唇:“你……你竟是封家后人?”

年轻人:“我封家一百多条无辜性命在此,今日就是用你们范家的血来祭奠他们的时候!”

范大用力闭上眼睛。他知道,今日他兄弟二人是必没有活路了。

年轻人却没这么简单就放过他们,续道:“不过有一点你们猜错了,我如今不姓封,而姓项。我不仅是封家后人,更是项家后人!”

他的声音中渐渐带上颠狂之意,森森冷冷:“所以,别以为只你们两条命就够赔了。待我恢复身份之时,就是你们范家全族被屠之日!”

范大睁眼看他,面上冷笑:“前朝余孽,就凭你手上这点兵,便想改天换日?”

年轻人不和他废话:“你只管在地下看着好了。”

说完,他举起手,再猛地挥下。

站在范家兄弟身后的叛军兵士立刻抽出腰刀,利落斩下。

年轻人侧身退到一旁,看着那兄弟两人的血溅上自家众多牌位,眼中却没有太大情绪起伏,只冷声吩咐:“尸首扔进江中喂鱼。”

兵士将两具尸体连同砍下的头颅一起拖出舱去。

年轻人拿起案台上三支香点燃,随意地往香炉里一插,也转身走出舱。

好几个中年人面色复杂地候在舱外。

年轻人抬眼扫过他们:“大仇报了一半,你们也进去上柱香吧。”

这几人轻叹口气,正要进去,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一个兵士喘着气跑来,急声禀道:“主公,江面上有支船队在靠近!”

众人顿时一惊:“难道淮南东路的水师那边没打点好?!”

兵士:“不是,是从东边来的,速度很快!”

众人此时也顾不上祭拜,都往甲板上跑。

到得甲板一看,果然见东边远处亮着成片的火光。

“东边……难道是薛元承的水师?可这里不是两浙的江段啊!”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传令快划,靠到北岸就没事了!那边的水师会给我们打掩护,薛元承的兵也不能随意踏入淮南东路!”

众人七嘴八舌地叫嚷,兵士不断奔跑。

很快,船的速度明显快了一截。

众人死死盯着东边那一片火光,好一会儿之后,眼见着该是无法在他们靠岸前追上来,才终于松口气。

可这口气刚松到一半,突然有好几声沉闷的轰鸣声传进他们耳中。

“什、什么声音?!”

很快有兵士发现:“有两艘船在下沉!”

众人大惊,连忙四下寻找。

就在这时,他们脚下也响起一声轰响,紧接着又是几声连续响起,船也跟着猛烈晃动,随后缓缓下沉。

下方舱内隐约有兵士在喊:“船被炸了,进水了!”

众人一边忙着扶东西稳住身形,一边惊愕:“这是在水里,根本用不了火药,怎么会被炸?!”

可,不管他们如何不愿相信,船都在缓缓向水中沉去。

项麟和一众属下并没有死在江中。

在他们的船彻底沉没前,薛元承舰队的快速戈船就冲到了近前。

一边是训练有素、战斗经验丰富的水师,一边是船在不断下沉、军心大乱的叛党,即使不是泉州水军最熟悉的海战,这场江中夜战也没有一点悬念,伏龙教的核心人物全在此战中被俘。

一群人被同关在一个舱里,却无人审问他们,只每日给些水米,保证他们不至渴死饿死。

众人就这样在暗无天日的舱中浑浑噩噩过了几天,终于等来了一个人。

来人容姿€€丽,一身白袍,头发未束,怀中抱一只黑猫。

众人虽未亲眼见过,对他的画像却也很是熟悉。

有人眼中燃起一点光,但很快想到什么,光又灭了。

不过白殊什么都没说,只进来看了一眼又出去。

众人却平静不下来。

“他来干什么?救我们还是杀我们?”

“白泊想要他的命呢,他哪可能来救我们!”

“但我们被抓,牵扯白泊,他也跑不掉。他是不是要先杀我们灭口?”

“不可能,我们好歹也是朝廷钦犯,他能随意灭口?”

“有什么不可能,薛元承是谢€€的舅舅,他要是能哄得谢€€点头,直接砍了我们,说是死在混战中,有谁能挑出错。”

“等下,白殊不知道白泊和我们有关系吧?”

项麟突然冷笑一声:“他原本可能不知道,但现下你们说了。真以为在这舱里说话外面听不见?”

众人顿时一静,无言地相互望望。

好一会儿之后,有几人相互使起眼色,还打起手语。

€€€€我们全被抓,没人进京报信求救。饿了那么些天,现下诈死应该有可信度了吧?

€€€€还求救,白泊现在可不可信都不知道!

€€€€我也怀疑,是不是白泊透露了我们的信息,不然怎么会被薛元承堵个正着。

€€€€你们不信他,我信,我去求救!反正如今已是没了活路,把消息送出去总是个希望。

€€€€呵,你该不会是想自己逃跑吧。

€€€€你不信我,便跟我一同去好了。

项麟盯着他们,突然伸出手。

被他伸手的人却摇头,以极低的声音道:“殿下不行,即使是尸首,他们也会留下。”

项麟靠回舱壁,狠狠闭眼。

众人很快也都躺下。

有两人在旁人的掩护下吞了药。

一日后,众人呼喊着有人死了,才又有兵士进来看情况。过得一会儿,便将两个死人拖出去扔进江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98章 料敌

扑嗵两声, 两具“尸体”被兵士从船舷扔下江。那是艘小船,船舷没多高,入水的动静也就没多大。

江面水流依旧, 仿佛无事发生。

好一会儿后,下游十几丈外冒出两个人,没敢浮头太久,转瞬便又沉下去。之后两颗脑袋忽隐忽现,慢慢向江岸靠近,最终钻进岸边一片芦苇中。

不过, 他们的一切行动都清晰地落进薛元承的眼中。他站在大船高高的甲板上,举着单筒望远镜在芦苇当中扫视, 可惜芦苇丛太密,看不出丝毫动静, 他才遗憾地将望远镜收回固定在腰间的木筒里。

薛元承侧过身, 看向旁边同样在关注江面的谢€€:“为何要放两个人去给白泊报信?如此一来, 白泊不就知道你们已经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谢€€还望着远方, 手指在腰间的平安扣玉佩上磨挲:“无妨, 白泊应当已经有所怀疑, 此番只是让他确认罢了。待他收到后续战报,他也会知道,碍于三郎与他的关系, 我们不会以此发难。

“放人去, 是我想看看他的反应……三郎和我都认为,以白泊那种谨慎却大胆的性子, 他要真对封家后人忠心耿耿, 不会将他效忠的主公留在他掌控不了的地方。”

薛元承“嘶”一声:“所以那边船舱里头那个, 只是个替身?”

“倒也未必就是假的……”但谢€€没将话说完, 中途话锋一转,“白泊一直想暗杀我和三郎,可这次我们到了江南,却未遭遇过一次危险。我总隐隐感觉到,白泊是有意让我出来对付伏龙教。”

谢€€微眯眼,边思索边道:“他若真想保下伏龙教,当初在朝堂上就该坚持动用更近的淮南东路水师。可他不仅没反对您提兵北上,也没有阻止我来江南,甚至没有限制我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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