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经杨的小诊所病人很多,都是些大人带着小孩去看病。
最近低温持续,流感严重,小孩子一个不留神就中招,看病的也就多了。
这一个晚上,濯经杨提醒自己别看时间,专心看病处理手头上的事,但总是会在一个不经意间冒出江言清孤独的躺在病床上的画面。
他有没有好好睡觉,会不会害怕?
为什么家里人不管他,他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一夜,濯经杨工作到了深夜两点,他想给江言清打个电话,怕江言清睡熟了。
第二天,濯经杨想去医院,又被诊所里的家长绊住脚,他给江言清发信息说在医院吗,对方很久回“在”,濯经杨安了心。
直到所有事情顺利解决,濯经杨关掉门诊两天,好好治一治江言清这位不听话的病人时,他才发现,江言清根本没有继续呆在医院。
问了朋友拿备用钥匙,朋友还担心江言清会不会告他私闯民宅,濯经杨什么都不管,闯了进去。
江言清躺在床上,脸上是不正常的红晕,嘴里小声地喊着什么。
濯经杨抱他起来,听见江言清喊着谁,他没有听清。
到最后仿佛不敢说出口,干楞楞地吞了下去。
下一瞬,泪不由自主地挂满了他清瘦的脸颊。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江言清被濯经杨强制性地锁在医院,他也不准备开他的诊所了,牢牢把江言清给看住。
江言清的状态很糟糕,时好时坏。
好的时候每天能喝下一点粥,差的时候一点东西都吃不下还泛恶心。
濯经杨用了很多办法,江言清不开口说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病人不说,无法做开解工作。
“你真是我带过最难的病人。”濯经杨端着他从外头打包带过来的粥,无奈地瞧着病床上发呆的人。
今天江言清的状况好了点,他像是稍微想开了,默不作声地接过粥。
掀开盖子,滚烫的热气直冲着江言清,从濯经杨的方向看去,江言清的脸颊被热气晕染得带了点粉红,那张近日来冷清的脸,像是终于回到人间,多了点温度。
拿起汤勺,舀了一小口,慢慢地喝着。
喝了快十分钟,江言清眼里微弱的光闪了闪,看向濯经杨,“你不是我的医生,不用为我负责。”
濯经杨“啧”了声,凑上前,察觉到江言清抗拒地后退,顿了顿没有继续靠近,他抹开笑颜,“我怎么不是你的医生?你来我这儿看过病,我就得负责。”
江言清把粥放在他病床的柜子上,躺进被子里,闷闷地道:“你对别的病人也是这样?”
濯经杨想说才不是,所有病人我都追着,我得忙死,只是你不一样。
他没敢说,瞎点头承认,“对,人称第一的三好医生就是我。”
江言清从被子里探出头,目光幽幽地盯着他。
濯经杨冲着他笑。
往后半个月,濯经杨几乎成了江言清的护工,江言清有什么需要他都在第一时间及时帮助他。
江言清要濯经杨的银行账号,把仅剩的钱全都给他,当这期间陪护的费用。
濯经杨拒绝了,说是等他完全好了,再把费用给他也不迟。
住医院的半个月,江言清对医院的抗拒好了很多,他怕吃药,怕打针,怕各种医用器具鼓捣着他的器官,但他更害怕在医院里一个人。
有濯经杨在,喝完苦药呛住喉咙弄得一身水渍时,会有人及时递纸;打针想上厕所,不用等待护士忙完,濯经杨能扶着他去;被医用器具戳着他身体部位他害怕时,有濯经杨握住他的手。
可他和濯经杨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濯经杨或许是可怜他,等到他被推上手术室后,吃喝拉撒全靠着濯经杨,不会嫌弃吗?
江言清坐在轮椅上,独自一人推着轮椅轮子往前,他刚做完一些列体检,身体不太舒服又想出去逛,轮椅是很好的辅助工具。
经过其中一病房时,瞥见了一家人的争吵。
“我前天来照顾的,昨天又来了,凭什么今天还是我?”
“你姐姐今天孩子发烧,抽不出人,为什么不能来?”
“那你为什么不看着?”
“我睡眠不行,晚上这里太吵。”
“我不管,昨天他尿在床上了,味道难闻死了,我不想管他!”
江言清静静看着,躺在床上的病人是头发花白的老人,唯唯诺诺地瞧着他的妻子和儿子,他的点滴快要打完了,都不敢吭声。
亲人尚且如此,更妄论其他人。
濯经杨是对他出于好心也罢别的也罢,他能呆多久?
江言清抗拒濯经杨的关怀,他是比徐庭旭更猛烈的毒药,是他最脆弱时迅速上瘾的毒药。
他想,今天说什么也要让濯经杨回去。
江言清垂下眼帘,往前推,推不动,身后有一双手代替了他的力气。
“我不会嫌弃你,放心,医生在学习实习时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都干过,背着尸体跑操场,解刨什么的,家常便饭,这些小儿科。”
濯经杨眼神没看他,把江言清带到一楼小花园,挑了个安静的位置带江言清看日落,“别想其他。”
江言清仰着头,视线撞上濯经杨的下颚角。
夕阳迎着天边的霞光,把濯经杨脸部线条勾勒得十分流畅。
江言清抿着唇,低下头,半晌道:“可以回去吗?”
濯经杨低头注视他,“好。”
江言清回到病房,几次三番开口都被濯经杨堵了回去,“你主治医生已经特地批准我了,你€€€€”
“濯经杨,你一直在这儿,是喜欢我?”
对面的人猛地抬头迎着江言清的目光,耳框微红,仿佛被道中了心事。
好在濯经杨的电话响了,打破了这糟糕的气氛。
濯经杨的一通电话打了许久,江言清想上厕所,他独自下床,走至病房门口,路过时恍然听见濯经杨对电话里的人说:
“妈,我在医院看朋友,所以没开诊所。”
“是真的,不会耽误。”
“您别瞎想。”
江言清步伐稍慢,走进厕所。
又过了一周,濯经杨把医院当成了他的第二个家,换洗的衣服全往陪护床上放,东西越堆越多,还给江言清买了不少。
江言清逐渐放弃劝濯经杨回去,他是沉积在泥潭里的淤泥,但凡有人经过,都会不由自主捉住对方裤脚不放手。
他自暴自弃地想着,能在死前得到一陌生的关怀,也很不错,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上天堂。
江言清沉溺在平静的日子里,然而终究被打破。
某日濯经杨说要去外头买东西,交待江言清别到处乱走,半小时后,病房里出现一陌生女士瞪着高跟鞋进了病房。
那位女士斜跨着名牌包,嫌弃着江言清身上的一股药味,“你就是江言清?”
江言清微楞点头。
“我是濯经杨医生的妈妈,他就是为了你整日不回家?我知道你的病,你一个死人为什么纠缠着我儿子不放?还是个同性恋。”
濯经杨的妈妈大概是职场上很厉害的女性,他调查了江言清所有的过往,不堪的家庭,爱钱卖儿子的母亲,以及被包养的爱情。
说江言清上不了台面,是贱货,别来沾染她的宝贝儿子。
很快濯经杨的妈妈大闹病房的事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他们对着江言清指指点点,而濯经杨也终于回来了。
为了安抚他的妈妈,送他妈回了家后,连续几天没有回到病房。
江言清想对濯经杨道一句谢,但始终联系不上濯经杨。
收拾东西准备出院,医院的病人避他如蛇蝎,医生和护士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江言清平静的承受着,连续休息了快一个月,他还有些事没有做,只不过……
江言清看着濯经杨曾经躺过的陪护小床,只不过在他生命最后的时光给予过他的一点温暖,也要离他远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今天徐总又是一大早来?”秘书室里呆了大半年的秘书助理问,“徐总最近怎么了?他不会说我天天那么晚来吧……”
徐庭旭近日来阴晴不定的,前阵子早上很晚来,下午很早走,现在倒是反了。
秘书室的总秘书是宁启明,能力比秘书室的所有人都要高,时长冷着脸对待下属。
他提着给徐庭旭买好的早餐,脸拉得老长训人:“徐总天天来是为了工作,为了给你们发工资,你整天掐点到还有理由了?徐总有什么事,轮得到你上心?”
扭着屁股骚包地进了徐庭旭的办公室。
被说了一同的小助理委屈死了,和一旁的姐姐咬耳朵:“宁秘书怎么了,心情不好就算了,还骂人。”
“你没见到他今天穿得额外性感吗?最近徐总好像是感情方面出现问题了,他想成为我们老板娘。”
“不是吧!徐总怎么可能看得上他啊!”
办公室内,徐庭旭解开衬衣的口气,呼出闷气,他身上鼻腔满是车里的香精味道,这味道还是江言清帮他选的,没换过。
宁启明进去的时候扭着他自认为性感的腰臀,放下手中的餐盒,准备帮徐庭旭抚平衣领。
睡了一夜车的徐庭旭头隐隐作痛,冷不丁瞥见一颗不怀好意的脑袋蹭在他身边,黏腻的嗓音喊着“徐总,我来帮您整理衣服”,无名火蹭得一下往上涌,力气很大的扼制住伸过来的手,猛地一甩。
宁启明跌在他脚边,眼泪婆娑。
那次和江言清分别后,徐庭旭是哪儿哪儿都不对劲,他回去躺在房间里睡不着,深更半夜发了疯去江言清租的房子下守着。
这种疯魔事情徐庭旭很少做,却只对江言清做过。
他接手家里公司时,公司内部那群老古董天天拿他和父亲比较,说他经验不足,说他年轻气盛,选择的方案永远被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