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一点,江言清站在床边叫着徐庭旭的名字,床上的人并没有反应。
江言清想着把人强行喊醒,恍惚中,徐庭旭在叫他的名字。
“言言…”
“求你…别让我走…”
“言言…对不起…”
反反复复喊着江言清,一声比一声绝望。
江言清盯着他。
徐庭旭的脸色很差,额头全是汗,眉目拧成一团,似是承受巨大的痛苦。
“徐庭旭。”江言清拍着他的手臂,徐庭旭完全没有反应。
再次出声时,他的手被徐庭旭强行拽住,放在怀里,眼睛还是紧紧闭着。
徐庭旭的身体异常热,江言清怀疑他发烧了,伸出另一只手试探对方的体温,另一只手也被徐庭旭拽住拉进怀里。
渐渐地,徐庭旭逐渐平静,眉目不再拧紧,身体也不再颤抖,缓缓熟睡了过去。
他应该是做了噩梦,江言清判断着。
从前的徐庭旭从不做噩梦,闭眼秒入睡,姿势也不是现在这样供着身子睡觉,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曾经无所畏惧的徐庭旭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江言清叹息,抽走了自己的手,他们都变了很多。
或许抽手的动静太大,惊醒了徐庭旭,徐庭旭睁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
“又是梦?”徐庭旭眨着眼轻声道,他抬着手抚摸着江言清的脸颊,“太瘦了,应该多吃点,喂了很久为什么才涨这一点肉?”
江言清僵住,他可以推开徐庭旭,但他怎么也动不了。
徐庭旭珍惜的眼神,轻柔疼爱地抚摸,促使他僵在原地。
徐庭旭侧脸贴着枕头,眼神直勾勾地望着江言清,眼里全是疼惜和依恋,在白天不敢与江言清对视,在梦里他看得认真。
手还在江言清的脸上徘徊,最后像是害怕碰碎一点点收回。
他的眼神依旧看着江言清,像一个痴情却得不到爱人的伤心人。
江言清挪开视线,受不住这样的目光,胡乱分散注意力时,看见徐庭旭一直掐着自己的手掌心。
他微微一碰,手掌摊开,掌面是触目惊心的掐痕,手掌心全是。
徐庭旭还在看他,深陷在梦中,他把江言清的手牵起放在唇边亲吻:“想你的时候心脏会疼,所以掐手掌可以抵消。害你伤心难过的时候也会掐,因为你难过我也跟着难过。渐渐地手掌不能看了,医生告诉我得忍受住,可我忍不了。”
“一想到你,我忍不住掐,我无法停止想起你。”
接着,徐庭旭把江言清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亲昵得蹭着,他念着:“我很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在每天清晨六点的阳光,在刷牙迷瞪的间隙,在回复每一条信息,在喧闹的街道里。”
他一点点吻着江言清的手心,是爱不释手非常珍贵的宝物,呢喃着道:“言言,可不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原谅我?”
徐庭旭重复着这些话语,是在江言清面前从来不敢说过的话,是江言清曾经想听,以为一辈子听不到的情话。
他不知道呆了多久,久到外头鸡鸣四起才抽回手,起身走出去关上了门。
徐庭旭醒来,坐在床上,房间空旷没有人,但他总觉得有人来过。
之后的日子里,徐庭旭住在了这里,而江言清搬进了隔壁。
两人偶尔会在一起吃饭,徐庭旭每到用餐时间,准时送饭,比外卖还准时,江言清偶尔和他一起进餐。
两个人的关系不远不近,始终保持着朋友间的距离。
徐庭旭不曾在江言清面前说错过什么话,江言清也从不在徐庭旭面前靠近一分一毫。
他们之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这个平衡被邓普斯派来的实习生给打破。
邓普斯怕江言清这位难搞的病人不听话,派了他亲传的大弟子得文,监督和观察江言清病愈后的情况,住宿就在江言清家里,期限为一个月不算太久。
得文来得时候是徐庭旭帮忙去接,一路上得文叽叽喳喳没停,问了许多国内的各种事。
到达目的地时,徐庭旭已经被他吵得头疼。
下了车,得文直奔江言清的房子按门铃。
初秋天很快过去,深秋降至,江言清怕冷又有点懒不愿意动,他车技实在糟糕所以麻烦徐庭旭去接,自己在门口接待得文。
院子里的落叶吹得满院都是,大树下停着一辆车,车上堆满黄绿色的枯树叶,和整个深秋融合在一块儿。
江言清穿着褐色的毛衣紧挨着那辆车,他静静地站着,像一幅画报,把得文看得眼睛不会转了。
得文回过神,脸红红的被接进江言清的房子。
好在他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江言清的病。
“邓普斯先生说过,见到你的第一眼必须马不停蹄地告诉他,你是否安好。”得文还在读大学,性子很活泼,非常地自来熟,尤其面对他有好感的江言清。
江言清点头表示理解,配合着得文。
得文带的医用工具复杂又繁多,指挥着徐庭旭去车上搬过来。
因为是给江言清检查身体,徐庭旭没有怨言,忙上忙下,直到得文把江言清的衣服给掀开,徐庭旭再也忍不了拽着得文的手,脸色黑沉。
得文无辜地表示:“我得在机器和他身体上抹油,要不然机器探测不到身体的具体情况。”
接着非常绿茶地表示:“这位朋友,你和我导师的病人是朋友还是恋人?即便是恋人你也得忍耐,这是我的工作。”?
不等徐庭旭有所表示,继续他手中的事,甚至他还想帮江言清抹油,江言清拒绝了他的好意。
得文住在江言清家里的这段时间,几乎天天和江言清一起吃饭一起出去活动。
外国人表达爱意的方式很明显,无论什么时候都表达赞美,倒是把江言清哄得很开心,尤其偶尔徐庭旭找江言清的时候。
得文看出了两人的不寻常,他喜欢探险和挑衅,只要徐庭旭在,黏着江言清的次数越发的多。
那天例行检查完毕,徐庭旭来送东西,得文开得门,徐庭旭发现江言清捧着得文的iPad一直在笑。
得文帮徐庭旭开门后一直坐在江言清的身边,两个人膝盖贴着膝盖,得文用不太流利的中文描述视频背后的事,引得江言清又是一阵笑。
客厅里笑声不断,所有人事物笼罩在欢笑之中,唯独徐庭旭除外。
徐庭旭杵在一边,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插进他们中间,他看了很久,最后默默地没离开了。
他们的关系因为那次留宿得到缓和,也因为得文的插入又重新回到起点。
连续三周,得文和江言清相处得非常融洽,江言清似乎很喜欢类似茉莉这样性格的朋友,活泼开朗,有话直说,相处起来更加轻松自在。
徐庭旭这几日有点忙,农场那头他要时常回去,公司也不能一直放任不管,所以空了几天没有去找江言清。
等他回来的时候是在某天傍晚,他进江言清的院子时,房子里放着的音乐闹哄哄的,一群年轻人在欢呼,像是在开派对。
江言清喜静,这么热闹的场面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徐庭旭想上前询问发生什么事了,江言清院子里出来一位黄头发高鼻梁的外国人,看着是得文的朋友。
那位朋友性格也和得文一样,非常自来熟,一问全都答了,“你是得文男朋友的朋友?我们在里面庆祝得文生日,顺便恭喜得文交新男友!”
徐庭旭嗓子忽而干哑,他愣神一秒问:“男友?言清?”
“原来他中文叫这个?好名字!”黄头发的老外揽着徐庭旭的肩膀:“我们特地翘课坐飞机来中国给得文过生日,你是朋友的朋友,一起来庆祝吧!”
徐庭旭推开他的手臂。
“嗨兄弟!你脸色怎么那么差?我叫得文帮你看看!嘿别走啊!”
黄头发老外抓着脑袋,不明白这位高个子的男性怎么了,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去前头拿啤酒去了。
第二日中午,江言清被一阵音乐声给吵醒,他呆在床上,几分钟后下床洗漱。
看着镜子被吵醒的自己,以及房间外闹哄哄的人,他捂着额头叹息。
前几天得文求他帮两个忙,一个是假装当他的男友,另一个是请求借用他的房子开生日会。
当时得文是这样解释的,“我和那群朋友放话说一礼拜就能追到你,但你拒绝了我,我把话放出去了,他们都默认了,我丢不起这个人,而且他们已经买好了机票了,求你了清清~我会把这些场地费用还有其他费用一律给你,求求了~”
江言清不想陪得文玩这种幼稚的游戏,奈何得文每时每刻求他,得文磨人能力特别强只能勉强答应,但他不负责接待他的朋友,并且只允许他的朋友在这里两天。
两天后,把他的房子恢复原状。
于是徐庭旭的误会就这么产生了。
这些江言清都不知道,他还想着把大伯前些天特地给他和徐庭旭的蔬菜,交给徐庭旭。
前天敲了门,徐庭旭不在家,想着今天晚点送过去。
晚上得文那帮朋友庆祝最后一趴聚会,院子外都能听见他们高声哼唱地歌。
江言清再次敲着徐庭旭家的门,还是无人应声。
蔬菜保质期本身就短,一直放下去不吃,很浪费。
江言清给徐庭旭打电话,电话拨通了很久才被接,“徐庭旭?你什么时候回家,我€€€€”
门开了。
江言清抬头看,恍然发现徐庭旭脸颊通红,浑身都是酒气,眼睛凝视着他。
“你…怎么了?”
徐庭旭很颓废,他像是濒临死亡的病人,绝望地看着江言清。
江言清往前走一步,靠近徐庭旭的时候,隔壁院子得文正呼唤着江言清。
江言清要应声,徐庭旭忽而用力抱住他,使出了浑身力气禁锢着江言清,身上飘散的酒气江言清不可避免沾染上。
“你到底怎么了?”江言清快不能呼吸,他挣扎着,越是挣扎徐庭旭抱得越是紧。
得文喊了几声,无人应答,他无趣地嘀咕了几句,回去继续和他的朋友庆祝,没人发现被大树遮挡下两个相拥的人。
江言清终于挣脱徐庭旭的控制,在他要说话时,徐庭旭的吻落了下来,
这个吻并不深入,小心翼翼又不管不顾。
几秒后,江言清发现脸上沾着潮湿。
徐庭旭眼眶落下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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