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酒气混杂着深秋的味道, 醉人的香,兜兜转转吹进了江言清烦杂的心。
江言清整个人一动不动驻扎在原地。
徐庭旭亲吻着他,描绘着唇, 一点点的舔舐并不深入,而后把头靠在江言清的脖颈中, 呼吸轻撒在裸露的皮肤上, 很痒。
“徐…徐庭旭?”江言清推着身上的人,发现对方太沉了,丝毫推不动。
“徐庭旭,你在装醉?”
身上的人还是没有动静,反而欺身抱住江言清的腰,眼泪越滚越汹涌。
“你是别人的了。”徐庭旭鼻子被酒冲得微堵,声音有着严重的鼻音,倒显得像是在撒娇。
“我是谁的?”江言清问。
“那个话多嘴瓢的洋人。”
徐庭旭蹭着江言清的肩颈, 仗着醉酒把自己挤进江言清怀里,可江言清的身板容不下他, 徐庭旭只能把江言清整个人搂在自己怀里,“你现在喜欢话多的, 那我明天多说话,你会喜欢我吗?”
明明是孩子气的赌气呢喃听着额外心酸。
“那我就喜欢那样的洋人, 不喜欢你, 你要怎么办?”
身上的人不吱一声, 只剩下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响。
江言清等了很久徐庭旭仿佛睡着了,只有微弱的呼吸声。
在江言清以为徐庭旭不会回答的时候, 醉酒的徐庭旭喃喃道:“我会一直等, 等到因病死去, 再也不能喜欢你了为止。”
他说这话时, 身子都在发抖,像是即将被遗弃的可怜小狗。
江言清叹息一声,“为什么从前不说呢?”
从前只需告诉他一丁点的对自己的爱,他们也不至于成现在的模样。
“我现在说还有用吗?”徐庭旭亲着江言清的脖颈,亲了很久才停下。
他垂头,额头贴着江言清的额头,脸和嘴唇都是红的,眼神却很迷瞪存着酒意,语气是孩子气的撒娇,“言言,现在说还有用吗?”
江言清没办法回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
“没用了,”徐庭旭替他回答,再次抱紧了他,“没用了对不对?”
江言清任由他抱着,曾经意气风发不可一世,谁都不敢惹的徐庭旭,在这个深夜无助地抱着他哭泣。
扶着徐庭旭回房间躺下,徐庭旭的目光跟着江言清转,江言清一离开,他就坐起身作势要跟着。
江言清想帮他冲蜂蜜水醒酒,奈何身后的尾巴很黏人,一直摆着他,亲吻他的后颈。
酒气熏人,熏得江言清迷失了方向,他沉醉在他曾经遗憾,没能够得到全身心的爱意中。
那些他本该已经憎恨了不在乎了彻底放下了的情感,因酒勾起最深的念想。
他曾经看到过一篇报道,人越是渴望得到的东西,在短暂获得过又失去了,自以为放下而实际上从未放下过。
他和奶奶的感情维系在那次意外回去后,真正联系并不紧密,或许是小时候羡慕过被老长辈呵护在手掌心疼爱的其他孩子,所以成人后奶奶在他绝望时释放的疼爱,显得弥足珍贵。
和大伯他们的维系也是建立在这类的情感中,他内心渴望亲情,所以过去的事随着时间推移不再计较。
对徐庭旭的同样如此。
徐庭旭的改变,徐庭旭在疗养院做得所有事,重新勾起了他对爱情的幻想。
但因为对象是徐庭旭而又停在原地。
今晚那种想要被爱人呵护,一直压抑的成年男性的荷尔蒙,彻底迸发,让他短暂的忘记了所有。
压不住索性释放,短暂忘记所有享受片刻的温存,明天过后一切重归就位。
江言清定着心神,他轻轻挣扎回身时,徐庭旭张开手臂又要抱住他,被他阻止:“你喝醉酒,第二天会记得吗?”
“什么?”
江言清定定地看着他,“醉酒失忆非常正常的现象,听好了,我今天也醉了,我和你会忘记今晚发生的所有事,否则我现在就走。”
一说江言清要走,徐庭旭更加靠近他,脸上全是哀伤水雾迷漫了他整个眼眶,极度哀求地道:“别走。”
江言清松开了手,急切地吻落在他的唇上,身子不禁往后退,他被压在厨房的洗水台,接吻。
凌晨三点,厨房没了人影,他们挤在沙发上亲吻。
江言清脖间全是吻痕,嘴唇被亲得红肿,衣服凌乱,最后徐庭旭抱着他睡着了。
动了动身子,身上的人不满地压着他,不放他离开。
江言清盯着天花板,眼神清明,理智归位。
明明喝醉酒的是徐庭旭,怎么连他也像喝了酒似的。
推着身上的人要离开,徐庭旭一直紧紧抱着他,缓缓睁开眼,眼里还是酒意,眼神问着“要去哪里”。
喝醉酒的徐庭旭看着比平常可爱几分,江言清也仗着徐庭旭喝醉酒,抬起他的嘴唇和他接吻:“知道灰姑娘吗?现在你该醒了,我也该走了,今晚你在做梦,你得忘记所有。”
狠狠推开徐庭旭,整理着衣服,走出了这间房子。
今夜,短暂的放纵结束了。
第二日醒来,得文的朋友全都走了,他的房子重归平静。
刷牙洗漱,江言清坐在客厅喝着温牛奶,牛奶腥味有些重,江言清喝到一半实在喝不下,放在餐桌上。
他开始无聊。
这段时间他睡醒了吃饭,偶尔被奶奶的旧相识拉去聊天,大伯他们时不时过来,看起来生活过得富足。
时间一长,大伯有他自己的家务事要处理,他儿子和儿媳正闹别扭,奶奶的旧相识和他年龄差距过大,总是聊不到一块儿去,日子逐渐回归正轨,平静又无趣。
以前最期盼闲适的日子,等到真的过上了,仿佛少了点什么。
江言清坐在沙发上按着电视,大伯给他打电话问蔬菜有没有送过去。
猛然记起昨天的蔬菜还没给徐庭旭,昨晚他扶着徐庭旭回去后,把菜又提了回来。
江言清拎着袋子穿着鞋开门,想趁着徐庭旭没有起把东西送过去。
徐庭旭正好端着午餐从他那边走过来。
“饿吗?一起吃?”徐庭旭脸上带着点笑,和昨天那个醉酒窝在他肩膀上撒娇伤心失意的模样,判若两人。
江言清微顿,没有靠近。
昨晚他意乱情迷,现在他止步不前。
徐庭旭停住脚步,笑容变淡,他垂眼看不清情绪,再次抬眼时,恢复了正常,“昨晚我好像看见你了,你扶我进去休息了?谢谢。”
江言清注视着徐庭旭,他昨晚交待过徐庭旭要忘了昨天的事,徐庭旭记得假装忘记了也好,真的忘了也罢,与江言清而言是最好。
昨晚的一切行为,江言清都不打算负责。
莫名松口气,而后另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涌上心头,被江言清强行忽略。
现在他和徐庭旭的关系以一种不可阻挡的抗力往别处迈进。
至于到底是什么,江言清不想去想,不想面对。
巡视一圈,徐庭旭问:“得文不在?”
刚说得文揉着眼睛出来了,他和江言清关系好,手架在江言清的肩膀上,说了几句外国鸟语。
得文这人见人喜欢叫“哈尼”,刚来国内被邓普斯交待过别叫那么恶心的称呼,中国人不喜欢,这两天见到朋友了,高兴得没边,忘记了。
“哈尼”一出,两边都盯着得文看。
得文浑然不觉,问了江言清他牙刷在哪里,江言清回答了。
得文一开始的房间是次卧,次卧阳光很好,得文是个夜猫子天亮才睡,阳光太刺眼,就换了客房睡。
江言清帮他把东西全丢过去,得文和朋友嗨过头找不到东西,请求江言清帮他再拿过一牙刷。
这点小事,放在徐庭旭眼里,是亲昵的表现,坐实了在一起的事实。
江言清打发得文进去,重新面对徐庭旭。
徐庭旭盯着得文离去的方向,仿佛下足了勇气,问:“你和得文……你们在一起了吗?”
江言清没有承认,这个问题显然易见没有必要回答。
但在徐庭旭的眼中默认代表着承认。
他把手手里的盘子放在江言清家的阶梯上,手背着江言清,用力掐着手掌心,掐到血从指尖流了出来,又若无其事地擦掉。
“恭喜。”徐庭旭轻声说道,他展开笑,“他能让你开心,看起来是个很不错的人。”
江言清别开眼,徐庭旭的笑比哭更难看,动着唇到底没有解释。
徐庭旭走后,江言清回去坐在阳台上吹着凉风。
今天的他和昨天的他都很奇怪,陷入了自我迷茫的怪圈。
对于徐庭旭他明明打算彻底放下成为朋友,已经在内心警惕了昨晚是享受成年男性荷尔蒙的放纵,并不代表着什么。
而今天看到徐庭旭会不舍,因为他的误会心里有丝难过却不愿解释。
他越来越摸不清自己真实的心意。
自从徐庭旭误会后,和他的相处保持着绝对的远距离。
江言清想,和徐庭旭保持距离是他想要的,但为什么他每天总喜欢站在阳台上,看着徐庭旭进出关注隔壁的动静?
糟乱的心绪充斥着他,江言清失眠了。
失眠的原因不是他不想睡,而是总是在梦里梦见那晚徐庭旭珍惜的亲吻和话语,他害怕就此沉陷下去,干脆选择不睡觉。
立冬当天,徐庭旭送给他一大簇他很久没有收到的白刺玫。
那天徐庭旭来的时候,穿着风衣,身板又正又挺。
他就这么立在那里,给人一丝心安。
这是过去的徐庭旭并不具备的。
“这簇白刺玫是今年最后一簇,我用各种方法存了很久,想着现在我的身份不合适送给你,可我还是想送给你。”
他们很久不曾说过话了,徐庭旭有点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