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忙,所以也没让人告诉你。”
闻珏看到桌上姜黄色的焖烧罐,怎么看都不是食堂的餐具,问他:“我是不是打扰你吃饭了?”
闻€€行把焖烧罐推到一边,“已经吃完了。”
这时候,门被敲了几下,女秘书拿着文件进来,等闻€€行签字。
闻€€行看了两遍,确定没问题后签了字,拉开抽屉拿出印章。
闻珏在一旁,视线正巧落在敞着的抽屉里,里面放着一个相框,是两人合照。
他记得照片中这个笑得灿烂的孩子,叫姜随。和小€€谈过很多年,后来因为种种分开了。
扣好章后,闻€€行伸手关紧了抽屉,朝他说:“大哥还没吃饭吧,我带你去吃饭。”
闻珏颔首,“好几年没来过公司餐厅了,也不知道桂花糯米藕的味道变没变。”
闻氏员工这几年人事调动,加上闻珏移民多年,大部分人不认得他,见到闻珏不免窃窃私语,小声议论。
不知谁说了这是老板的亲哥,闻氏上任常务,又不约而同地闭了嘴,低头吃默默吃饭。
桂花糯米藕端上来,闻珏挑了一箸放进嘴里,笑道:“味道没变。”
闻€€行把杭椒牛腩端到他面前,“这些年,餐厅的厨师一直没换过。”
闻€€行虽然吃过了,又陪着吃了些。两人闲聊着,提到明晚的慈善拍卖会。
这次闻珏回国,也是因为慈善组织要颁给他奖,并且作为嘉宾出席拍卖晚会。
晚会的规格较高,有头有脸的基本上会去。也就意味着此前隐瞒闻珏身体瘫痪的事,将会公布与众。
闻€€行本是不想让他出席的,抵不过闻珏的坚持。
“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不知道的早晚也会知道。”闻珏拿过纸巾擦了擦嘴角,说:“正好趁着这次机会,让那些人明白闻氏已经完全交到你手里。”
“大哥,我真的不在乎这些。”
闻珏拾杯喝了口清茶,眼神温润,“是大哥觉得你累,想让我们小€€轻松些。”
闻€€行抿直唇角,心头泛酸。
用完餐后,闻€€行让肖宁送大哥回家休息。
拉开车门,闻€€行正要扶着闻珏上车。
闻珏摆摆手,“不用。”
熟稔地双臂撑着后车座,坐了上去。把轮椅折叠,放到了一旁。
闻珏身体靠着门框一侧,探出头,“忘了和你说,我和宁甯离婚手续已经办完了。最近她清票,时期比较特殊,所以我们打算过段时间再说。明晚宁甯也会来,你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好。”
闻€€行点点头,“我知道了。”
下午工作结束后,闻€€行去车库取了车。
他从储物盒里拿出一个缠着丝绸的礼盒,里面放着锦川庄园的钥匙。
他打算带阮迎去看看新家,把别墅的钥匙给他。
闻€€行想给阮迎个惊喜,直接去了繁星画室接人,结果阮迎不在,办公室的同事说他出去了。
闻€€行从画室出来,上了车,拿过手机拨了阮迎的电话,很快接通了,“喂,闻先生?”
听到他的声音,闻€€行情不自禁地扬起唇角,尾音带着愉悦:“在哪儿?”
“外面吃饭。”
“外面?”闻€€行敛起眉,“和谁?”
“画室街上的泰餐馆,和李谨。”
一听到“李谨”的名儿,闻€€行太阳穴倏地绷紧,刚想开口质问,又听见阮迎说:“还有姜随。”
姜随的视线从桌上的手机,移到阮迎脸上,问:“是阿€€吗?”
阮迎稍稍愣了下,反应过来“阿€€”应该是闻€€行的昵称,便点点头,“是闻先生。”
姜随笑着问:“你和阿€€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怎么生疏得叫他‘闻先生’?”
阮迎不作回答,淡淡地说:“李谨出去了,应该是想把时间留给我们。如果你有事,就请说吧。”
姜随还没开口,这时服务员端着菜上来,是一盘泰式传统糕点露楚。
她笑着介绍给二位,又看了看他们,说:“两位是兄弟吗,长得真像啊。”
姜随眼皮跳了下,语气颇为尖锐,“你眼睛是摆设吗?”
“......对不起。”服务员悻悻地端着餐盘离开了。
阮迎的注意力都在面前这盘做工精致、生动逼真的糕点上,没太在意她说什么。
姜随眼皮跳了下,勉强维持着表情。
邻桌几个小孩子嬉戏吵闹的声音让他烦,面前阮迎这副沉声静气的模样更让他烦。
他拿出一个白色礼袋,印着名牌钢笔的logo,放在桌前:“那天姣姣太过分,冒犯了你。我代她赔个不是,这是一点心意。”
阮迎并不收,“不用了,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没放在心上。”
“是吗。”姜随自嘲笑了下,“可是有人似乎很放在心上,到现在都不想理我。”
话音刚落,餐厅的门被推开,闻€€行正巧与他对上视线。
姜随愣了愣,“阿€€?”
闻言,阮迎回国神,闻€€行已经走到了眼前。
闻€€行表情不太好,越过阮迎看向姜随:“你找他干什么?”
“......因为姣姣,我想跟阮迎道个歉。”
“不用。”
闻€€行抓过阮迎的手,语气缓和了些,“跟我走。”
阮迎看了看姜随,又看看还没上完的菜。李谨也还没回来,这样走了总归是不合礼数。
他仰头看着闻€€行,晃了晃抓着他的手,“闻先生要不要一起吃?我还没吃过泰餐。”
两人紧握的手,刺着姜随的视线,他勉强挂着笑,“我让服务员添套餐具。”
碰上阮迎求他的眼神,闻€€行心里蓦地柔软,揉了揉他的头,“行吧。”
桌子是正方形的,阮迎和姜随对桌坐,闻€€行便坐在了他们的中间。视线扫了一圈,挑眉问:“李谨呢?”
“我想喝新鲜的椰青,李谨去水果店买了。”姜随把送上来的餐具放到闻€€行面前,抬头对上他微微眯起的眼。
“你和李谨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姜随一噎,表情有些僵硬,“只是朋友。”
闻€€行盯着看他几秒,没再多问。侧头看向低头吃糕点的阮迎,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他凑过去捏了捏阮迎的脸,“就这么好吃?”
阮迎点点头,挑了个山竹形状的露楚给他。闻€€行也没伸手接,顺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嚼了嚼,故作嫌弃:“不就是个绿豆糕?”
“可是很好吃。”
“我不信,再喂我吃一口。”
“......”
姜随手里的刀子没拿稳,“叮咣”一声掉在餐盘上。
“抱歉。”
闻€€行皱起眉,看向他的手,“没伤着吧?”
姜随抿唇笑了下,摇摇头。
服务员端着芒果糯米饭上来,摆在阮迎面前。
阮迎拿了小碟,用公用餐具分开糯米饭,浇上椰奶后想递给姜随,被闻€€行伸手截住了。
“你自己吃吧,不用给他,他芒果过敏。”
阮迎微怔,点了点头,放下了盘子。
“阿€€,你还记得呀。”
姜随眼尾弯起,他看向阮迎。
对方低着头一口一口舀着糯米饭,垂着的睫毛掩着眼,看不到情绪。
他把视线移到闻€€行脸上,不动声色地问:“阿€€,阮迎有什么忌口的吗?”
捏着匙柄的手一紧,指腹泛起白。
安静须臾,闻€€行扯了下唇角,“他好养活,哪有什么不吃的。”
“有的。”
阮迎抬起头,轻声说:“我不吃坚果,严重的时候手指会肿,喘不上气来。”
闻€€行喉结动了动,一个字都吐不出。
事实上,他不仅不知道阮迎的过敏原,甚至连对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也不知道。
阮迎那么喜欢自己,可自己好像从来没想认真了解过他什么。
他对阮迎一无所知。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阮迎眨了眨眼,刚想问怎么了。
斜右方传来小孩子打闹的声音,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撞上了一个女性服务员。
只听一声大叫,她往前跌去,手里端着的汤朝这边泼过来,正好冲着闻€€行的后背。
阮迎瞳孔瞬间紧缩,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倾身去挡,可手上却落了空。
直到酸辣热烫的冬阴功汤浇在身,顺着小臂滴滴答答地淌在瓷砖上,疼痛撕扯着神经让他回过神。
阮迎疼得他眼前发白,恍惚间看到闻€€行已将姜随掩在身后。
两人皆是无恙。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