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不想管,也管不了。
阮迎最怕和人扯上关系。
他羡慕蝉的生活,蛰伏地底十七年,只为在盛夏高歌七日。
同时他又恐惧,蝉在爬上树干时,总要不可避免的和周围延伸出的枝桠产生交集。
就像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阮迎不再多说一句,再一次挣开闻€€行,蹲下身子去捡衣服,一件一件放回行李箱。
闻€€行低眼看着他,眉心突突直跳,眼睛比掌心渗出的血还要红。
他为了胡志明那几块商业地,没好好睡过一觉。为了他能不像大哥一样成为商业联姻的牺牲品,为了能和阮迎在一起。
这么多天没见,从进门到现在。阮迎连他手上的伤都看不见,多余的一句关心都没有。
让他最不能接受的,阮迎明明那么爱他,怎么能用这么冷漠的眼神看着他?!
闻€€行怒火中烧,再一次攥住他的手腕,很用力,青色的血管被挤压着,疼得阮迎微微皱起眉,“阮迎你能不能别闹了?”
“我跟你说过了,我心里现在没他了。你怎么就不信,我做的事情你都看不到是吗?”
可无论是好言好语,还是恶言向他。阮迎就像一潭被冻住的湖,再强劲的风,也吹不起一丝涟漪。
闻€€行深吸一口气,看着他,“姜随都快死了,吞了半瓶药差点没救回来,他是错了,但你何必非要把人逼到活不下去的份儿上?”
阮迎终于从他话里听出来意思,他眼神冷漠,又带有一丝难以置信,薄唇轻启,“你是说,我是因为你和姜随的关系,所以嫉妒他?”
闻€€行眉间拧得很深,敛唇看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阮迎一时无言,舌根泛起抹苦涩。
他想起那时闻€€行因为一个彩塑金蟾,和别人打架挂了彩,回来抱着他说,东西被人抄去了不要忍,有他在。
自己很不想承认,这确实对于他来说,是一段很宝贵的记忆。
可如今他才明白,这只是闻€€行借着酒意随手替他做的一件事罢了,没有任何意义。
也许闻€€行根本不记得,也不曾记得他说过的话。
这一刻,阮迎失去了所有的表达欲。心头有什么东西慢慢松散了,就像白蚁啃蛀的建筑,最终化为沙流于无形。
阮迎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点点头,“随你吧。”
闻€€行磨着后牙槽,压不住怒意:“你非要走?”
“是。”
Alpha盯他几秒,舌尖顶了下左腮,点点头“行。”
他松开阮迎的手,低眼看他,“要走可以,但你今天走了,就别想再回来。”
闻€€行知道阮迎喜欢他,爱他,舍不得离开他。
他只需要阮迎稍稍服软,就会给他的个台阶下,两人还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而阮迎没有犹豫片刻,甚至没回头看他一眼。
作者有话说:
抱歉,来晚了,中间段落出了点问题,重新弄了下,清下缓存就好~
第46章 最爱
阮迎头也不回地走后,闻€€行脑中理智的闸口失了控,他把能砸得东西砸了个遍。
最后抄起相框时,手顿住,盯着照片中阮迎的笑脸看了两秒,又用力扣回原处,床头柜也跟着颤了两颤。
额角青筋暴起,赤红的眼睛看向周围,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说:“白色,红色,黑色,棕色......”
这是自己曾经的心理医生,告诉他的“数颜色法”。能强迫情绪失控的人恢复视觉功能,经过短暂的缓冲,使大脑恢复理性思考。
闻€€行的脾气很差,极易动怒,有些方面和闻崇明很像。
他最厌恶闻崇明这点,可终究骨子里流的一样的血,有着相同的基因。
等镇定下来,闻€€行看着满地的狼藉,叹了口气,使劲攥了两把头发。
他后悔没能控制住情绪,后悔对阮迎发怒,后悔没能和他好好谈一谈。
想到阮迎看向他时冷淡的眼神,闻€€行的心脏像被挖空一块,没由来得慌乱。
一旁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跳跃着姜随的来电。
闻€€行此时很躁,本不想接,又担心他像刚才在医院做些极端的事,还是接了电话。
“阿€€。”
闻€€行闭着眼捏了捏山根,“什么事。”
歇斯底里的模样消失不见,他这会儿平静得像是两个人,“还是想和你道歉,因为我受伤了......我刚刚收到通知了,阿€€你能帮我,我真的很开心。想问问你晚上有没有空,我妈妈做了些你爱吃的菜,你要不要€€€€”
听他絮絮叨叨的讲话,闻€€行额头绷紧直,眼前€€过阮迎看向自己时那副漠然不动的模样。
他睁开双眼,冷声道:“你倒是觉得挺光彩?”
“......我只是想感谢你。”姜随一愣,有些委屈,“你不是相信我吗,所以才会帮我。”
“我相信你?”闻€€行咬肌动了动,“你的意思是阮迎抄你的了?”
“......”
“姜随,我帮你,是因为你拿命逼我,并不是我不相信阮迎。”
不等姜随说话,闻€€行按断电话,蓦地起身下楼,去车库取车。
他要去找阮迎,他要问清楚。
阮迎明明最喜欢他,最爱他。怎么敢对他用那种语气,怎么敢用那样的眼神看他,怎么敢表现得一点都不在乎他。
他怎么敢的。
谁都可以这么做,唯独阮迎不行。
唯独对他最好,最喜欢他的阮迎不行。
闻€€行单手打着方向盘,还没出锦川的大门,突然接到闻崇明的电话。
他毫不犹豫地挂断,一次,两次,三次。
直至再一次振动,来电显示是“大哥”时,闻€€行皱起眉,接了电话。
他背景音有闻崇明暴怒的声音,闻珏小声说了句“爸,你先别急”,然后轻声对闻€€行说:“小€€。别忘了回公司一趟,今天下午四点钟爷爷的遗嘱要公开听证。”
闻€€行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声音低了些,“大哥,我知道了。”
红灯倒数,闻€€行盯着变换的数字,骂了句脏话,尔后掉头。
闻€€行到公司时,正巧碰上郑白停好车过来。
郑白朝他点点头,“闻先生。”
闻€€行颔首,和他肩并肩走,“上次的事情,多谢你帮忙。”
“别这么说,我也只是拿钱办事,按法律程序走。张书秀从一开始社会关注度就高,再次放在社会大众面前,怎么样都是有利的。倒是我也沾点光,提高了点名气。”
郑白推了下眼镜,随口问:“最近和阮先生还好吗?”
闻€€行唇角微敛,没说,只是拍拍他的肩,“我们进去吧。”
因为闻€€行的叔叔闻尚德一家在新加坡,说有事赶不回来,郑白便将遗产的复印件寄了过去。
他拆开遗嘱原件,一字不落地读完内容。
如众人所想,闻老爷子很保守,将财产分配的滴水不漏,对闻珏的偏爱也是丝毫不加掩饰。
只是这些人不免阴暗地想,要是闻老爷子知道最看重长孙成了残废,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还会不会选择留给闻珏绝大部分财产。
除去不动产,最受人瞩目的是闻氏的股份。
闻老爷子留给其他人包括闻€€行各十万股,而给了闻珏四十万股。
其他人暗暗把心放回肚子里,这样一来,闻€€行的势力并没有扩大很多,而闻珏早些年宣布退出闻氏,不再参与任何项目。所以这四十万股,对他们来说没有威胁。日后以公司发展为由,让闻珏把这些股份转让抛出,只是时间早晚。
想到这,都不免悄悄看向第一排的闻€€行,难免有幸灾乐祸的成分。
可这小闻总却没展露太多情绪,总是时不时看眼腕间的手表,好像有什么急事。
郑白处理完最后的事项,结束后,闻€€行起身要走,被一旁的闻珏按住手背,“小€€,先等等,爸有话跟你说。”
闻崇明压着股气,碍于人多也不好发怒,对闻€€行低声道:“跟我过来。”
他带闻€€行去了十楼的会议室,见了个人。
是闻氏董事会之一顾志元,先前闻崇明向他提过,中立派,很有主见和个性的一个人。
顾志元眼神精锐,像是把人从皮肉看尽骨头,这让闻€€行很不舒服。
谈话间,会议室的门被敲了敲,进来一位长发女性Omega,一袭鹅黄色连衣裙,相貌温柔而知性。
顾志元见到他精明的眉眼变得温厚,朝她说:“小浓,来了。”
顾浓走过来,礼貌的问候,“闻叔叔。”
看向闻€€行时,稍愣,叫他:“闻哥。”
闻€€行眼神微冷,颔首“嗯”了一声。
人都到了,顾志元也不再拐外抹角,敞开天窗说亮话,拉着顾浓的一只手,“刚才我们谈的,股份也好,票数也罢,在我这里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看向闻€€行,眼神略带欣赏,“以前都说闻家的长子颇为优秀,但在我看来,€€行你也不差,或许要更好一些。”
闻崇明在一旁尴尬地笑两声,“老顾啊,你也不用这么夸他。”
可顾志元没半点阿谀奉承,继续道:“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想将小女托付给你。”
“爸......”顾浓拽了拽他的手,脸上浮现一丝窘迫。
而闻€€行眉间愈发得阴沉,沉默片刻,扯出抹古怪的笑,“不必了吧。”
闻崇明简直要气死,连忙打圆场,“他就是不好意思,要不怎么都快二十八了还没个对象。”
“有了。”闻€€行视线扫过顾浓,“顾小姐很优秀,可惜我已经有Omega伴侣了,并且已经打算结婚了。”